“咳,姐姐快别这么说,妹妹福薄,身子又羸弱,哪有那等福分。依妹妹看呀,姐姐才是那极富极贵之人呢。”天爱摆着手,说得很急,急中还带着一丝羞赧。
盈贵妃的表情一下子和善了许多,拉着天爱的手说:“瞧妹妹说的,诞下皇子,为皇上开枝散叶那可是我们后宫妃嫔的责任,妹妹身子弱不要紧,宫中有的是医术高明的太医,让他们调理就是。”说到这里她顿了一下,然后微侧了下头对一旁的小成子公公吩咐,“小成子,把咱们宫中最好的药材拿给玉贵妃娘娘调理身体。”
“这,这怎么敢当呢!”天爱慌忙推辞。
“哎,不就是一点药材吗?妹妹还跟姐姐客气?”盈贵妃说着故意板起了脸。
天爱蹙了下眉头,然后笑开了,“那妹妹就不客气了,锦绣,收起来吧!”
“这样才是一家人嘛!”盈贵妃也笑了。“呀,天不早了,姐姐就不叨扰了,咱们姐妹有空再叙啊!”
盈贵妃起身告辞,天爱送她到宫门外。直至看不到她的身影,才和锦绣转身回了内殿。锦绣面有疑惑地看向天爱,“公主,您说盈贵妃来干吗呀?”
闹事?可这又送东西,又和颜悦色的;道贺?也不像呀,盈贵妃刚进来时那脸色可不好看呀!到底来干啥的呢?锦绣有些糊涂了。
“干啥?拉拢,示威呗!”天爱扫了锦绣一眼干脆利索地回答,“哦,还有警告!”天爱像又想起来似的补充。由此看来,这盈贵妃也不是个简单的主!
“呀!那这些药材?”锦绣吓了一大跳,为难地看向盈贵妃送来的药材。
“药材怎么了?你不是说都是很贵重的药材吗?”天爱反问道。
“这些真要呀?”锦绣问得有些迟疑。
“当然要了!”天爱答的理直气壮。不要白不要,既然盈贵妃对她有拉拢之意,而她也不打算和人家对着干,这礼物嘛当然是得要了,即使将来发生了什么,那盈贵妃还能找她来要这点药材?
“可这是盈贵妃送来的!您真打算?”锦绣还是不放心。
“切,现在它们是你家公主我的,不是盈贵妃的,是玉贵妃的!”天爱好笑地瞪了锦绣一眼,这妞不会是以为她上了盈贵妃那艘贼船吧?嘿,她还真敢想。“锦绣,你找个时间把这些药材送到太医院换几张银票。”天爱面色一凛,正色说道。
“公主,您?”
迎上锦绣讶然的目光,天爱转了转眸子,“各宫都在做,我们不是唯一。我们要药材没有用,银票才是最实在的,窝在手里才放心。”
钱不是万能的,可没有钱是万万不能的!这句话天爱比谁都明白,尤其是在这皇宫,那些小太监为何乐意替自己跑腿,就因为她舍得大把地打赏。
锦绣想起公主以前说的话,面色沉静下来,她看了一眼背对着自己的公主,轻轻地点了点头,“锦绣明白的。”既然她的命是公主的,那公主让她做什么,她就做什么吧!
而天爱却在头疼,这宫里的女人是怎么了?咋都那么有心机呢?她虽然不会主动招惹谁,可别人若是欺负到自己的头上,她也不会逆来顺受的!
宸月宫里盈贵妃斜睨了一眼跟着自己身旁的小成子公公,开口说道:“小成子,想说什么就说吧。”
小成子公公告了一声罪,上前低声说道:“娘娘,那德妃——”只说了半句便打住了。
盈贵妃哼了一声,“你当本宫真的听信了德妃的挑拨,与玉贵妃为敌?哼,本宫有那么蠢吗?”盈贵妃的眼底闪过一抹凌厉,“她德妃无非是想看着本宫和玉贵妃斗得你死我活,她好趁机霸占皇上,哼,打得如意好算盘啊!本宫偏不如了她的意!本宫和她的账还没好好算算呢。”
盈贵妃咬牙切齿,话语中带着浓浓的恨意。她也不是笨蛋,眼前的局势她看得很清楚,那玉贵妃就是再受宠,与自己也没有多大实在的威胁,而德妃就不一样了,这个女人颇有手段,她嫉妒自己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只要一有机会她就会如疯狗一样扑上来咬自己一口,就如上次的巫蛊事件,她敢肯定这一定是那个该死的德妃的阴谋,自己只是没有证据罢了,不然告她一个阴谋害人,祸乱后宫,看她还怎么神气?所以这个女人才是自己的心腹之患啊!
“娘娘英明!”小成子公公谄笑着说道,惹来了盈贵妃的又一声冷笑。
“盈贵妃去了栖凤宫?”皇后张氏张婉约徐徐喝着茶,问得漫不经心。
“回娘娘,盈贵妃确是去了栖凤宫,出来的时候玉贵妃还送到宫门口,两个人有说有笑的。”一个老太监恭敬地答话,“哦,在此之前呀,德妃和淑妃也去了栖凤宫。”
“嗯,这就好,这就好!都是自家姐妹,这般和乐相处才对嘛,玉贵妃初次侍寝,大家去看看她也是应该的。”皇后抿了一口茶说道,似是十分欣慰,“要说这玉贵妃嘛,也是个可怜的人,一个年轻女子孤身远嫁他国,也够让人心疼的了。”
“娘娘仁慈!”
“这倒不是仁慈不仁慈的事,将心比心吧!皇上既然让本宫做了皇后,把这后宫交给本宫管理,本宫就要尽心尽力,让皇上没有后顾之忧,家和才能万事兴嘛!”
“皇后娘娘真乃宅心仁厚!”
皇后微微一笑,“徐公公啊,去库房挑些好的药材给玉贵妃送去,本宫就不亲自过去了。”
“老奴遵旨!”
是夜,天爱倚在床头看书。“公主,您换件衣服吧,若是皇上来了看见您——”锦绣看着仅着中衣的公主,十分不赞同。
天爱抬起头对锦绣笑了一下,“放心,皇上今晚不会来的。”那样子十分笃定。
“您怎么知道皇上不会来呀?”锦绣不解地问。
“不会来就不会来,你还管他为什么不会来干吗?锦绣,别整天瞎想那么多,会未老先衰的哦,就是天塌下来还有高个顶着呢,出去休息吧!”天爱笑着调侃,然后又一头扎进了书里。
锦绣又站了一会,这才退了出去。
锦绣一走,天爱便合上了书本。今日一天德妃淑妃,盈贵妃和皇后轮番着登场,作为一国之君的独孤行岂会不知?以他的深谋远虑,此刻他一定在某位妃子的宫里进行安抚工作吧!天爱猜应该是盈贵妃那里,毕竟人家才是宠妃呀!
可是这一次天爱还真猜错了。今日众妃嫔探望天爱的事,独孤行是知道,可他现在还有别的更重要的事情。此刻他坐在御书房的龙椅上,神情欢悦,“明日林将军和沈状元就到了,朕要好好嘉奖他们才是!”
独孤行又浏览了一遍折子,这才依依不舍的放下,他站起身走了几步,然后猛地转身,“这沈飞倒是个人才啊!”
“回皇上,老奴也觉得沈状元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皇上不妨用上一用!”秦公公这般回答,不像个侍候的太监,倒像个称职的幕僚。
独孤行的黑瞳沉了沉,微不可见地点了点头。然后坐回龙椅上,拿起折子继续批阅,一时间御书房里静悄悄的,连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见。
“秦锐,南方可有消息?”独孤行忽然问道。
“回皇上,秦相已抵达灾区,有秦相坐镇,想来不会出什么乱子。”
独孤行嗯了一声,然后把手里的奏折扔在了桌上,“这是吴之江的密折,上面说秦相一到就砍了两个知府的脑袋!朕是让他去赈灾,去安抚百姓,不是让他去杀人的!”他的声音略微有些上扬。
“想必是这两位知府贪污受贿,不顾百姓死活,不配合赈灾,秦相才砍了他们的吧!皇上,秦相不是个不知轻重的人啊!”秦公公不疾不徐地说道。
独孤行的脸色平缓下来,“嗯,朕也相信秦相的为人,他不会无故杀人的。但愿他不会让朕失望吧!”独孤行叹了一口气,眼底都是疲惫。
这一夜,独孤行就在御书房看了整整一夜的奏折。
林将军和沈状元荡平盗寇,班师回朝,自然是一件天大的喜事。皇上龙颜大悦,赏赐自然是不在话下。满朝文武大臣也都十分高兴,一扫多日以来的阴霾。
有人高兴,自然就有人不高兴喽。要问谁不高兴,那便是舒太尉了。虽然他也在笑,可你若仔细观察的话,就会发现他的笑根本就没到达眼底。他微眯着眼睛看了看大殿之上的九五之尊,藏在袖子里的手攥得紧紧地,紧紧地!
昨夜,两道黑影在太尉府的高墙外一闪便消失不见。
“老爷,小人有违老爷的重托,小人领罪来了!”跟着大公子舒泰去平寇的舒忠跪在地上。
“舒大人,属下丢了黑龙山,辜负大人多年的栽培,请大人治罪!”另一个跪在地上的黑衣人咳了几声,看他脸色苍白,看样子身上带着不轻的伤。
此人赫然是那黑龙山的大当家凌飞鹰,围山之时,黑龙山五大当家当场死了三个,一个被擒,只有这大当家凌飞鹰负伤逃亡。此刻他出现在太尉府的密室之中,难不成这舒太尉和黑龙山有关系?
舒太尉的眼中飞快地闪过什么,再看时他已一脸和善,“这事也怪不得你俩,是老夫没料到,小瞧了那沈飞。你俩起来吧!”他说得十分亲切。
舒忠和凌飞鹰对看一眼,“谢大人(老爷)不杀之恩。”
“老爷,我们下一步该怎么办?”舒忠站起身小心问道。
凌飞鹰也急忙开口,“是呀,大人,飞虎还在天牢里呢,大人,您一定要想办法救救他呀!”凌飞鹰一个激动,扯动了伤口,疼得他直冒冷汗,可飞虎是他的亲弟弟,他能不着急吗?
“不急!”舒太尉摆了摆手,“这事得从长计议,急不得。飞鹰,你先住下来,把伤养好。至于飞虎,你就不要操心了,老夫自由办法救他出来。”舒太尉捋着胡须缓缓说道。
“谢大人,属下替飞虎谢谢大人了!”凌飞鹰赶忙跪地拜谢。
舒太尉阻止了他,“飞鹰这说的什么话,你和飞虎是老夫看着长大的,就如自己的孩子一样,谈什么谢不谢的,你还是好好养伤吧,以后老夫还有更重要的事情交给你去办。”舒太尉温和地望向凌飞鹰,转头对舒忠吩咐,“舒忠啊,扶飞鹰下去休息,收拾个妥当的住处给他养伤。”
“谢大人!”凌飞鹰的脸上饱含着感激之情,在舒忠的搀扶之下退出了密室。他俩一走,舒太尉就抓起桌上的茶杯扔了出去,摔在墙上,四散开花地碎了开去。
舒太尉脸色特青,眼睛很危险地眯了起来。灭了!他苦心经营多年的黑龙山竟这样被皇上给灭了,让他如何能不气?
十年!这步棋他走了十年啊!竟被皇上三两个月就给毁了!他心疼啊!每年黑龙上送过来的银子就有国库收入的一半,不然他哪来的钱养这么多的人呢?
可恶!看来是不能小瞧了皇上啊,以后行事他小心,再小心才是,否则一招不慎,就是满门祸事啊!
“老爷!”半柱香之后舒忠又转了回来,他看向低头沉思的舒太尉,又瞄了一眼地上摔得粉碎的茶杯,心里忐忑起来。
“嗯。”舒太尉应了一声,“舒忠,你说说当时的情况吧!”
“老爷,是小人没用,那沈状元似有所察觉似的,每次议事都派亲信站在门外,围山之事更为蹊跷,事先没有一点征兆,半夜才传下来的命令,小人想传消息也来不及了,而且事后小人才知,沈状元他们不知何时和黑风寨那伙人达成了协议,所以黑龙山才会被他们一举拿下啊!”
“黑风寨?”舒太尉直视着舒忠。
“老爷,这黑风寨是一伙子土匪,离黑龙山有七八十里地,两家向来井水不犯河水,谁知这一次他们竟跟着一起发难。”
“你是说围山黑风寨也有参与?”
“是的老爷,虽然他们都穿了官军的衣服,可让黑风寨的三当家小人和他打过交道,是以一眼就认了出来。”
“嗯,老夫知道了,你先下去吧!”舒太尉沉吟了一会,然后对舒忠吩咐道。他的脸上竟带着笑意,舒忠很是纳闷,却也不敢多问,行了一礼便退了出去。
而舒太尉则在密室里踱起了步子,然后抬起了头,脸上露出狡黠的笑。皇上,是您逼老臣的,那就不要怪老臣不讲情面了。官匪勾结,这可是个不小的罪名哦,即使动不了林大将军,可那沈飞就别想那么轻松了。
“岂有此理,勾结土匪?真亏他想的出来!”独孤行拍着桌子高声叫道,那是一个气呀。本来林将军和沈状元平了盗寇凯旋归来是件很高兴的事情。可今日早朝竟有人把这二位功臣给告了,说这二人和黑风寨的土匪勾结。说得有鼻子有眼的,甚至连人证都找好了。
哼!身在都城怎么那么清楚千里之外的事情?独孤行明白这是有人想将自己一军,他是看不得自己中用林将军和沈状元。
“皇上息怒,还是想想如何应对吧。”三王爷独孤奕也深知其中的厉害,忙劝慰独孤行。
独孤行一下子静了下来,对,此时不是生气的时候,要好好想个法子应对才是。只是要如何应对呢?不查肯定不行,查了又不可深查,真是难办呀!
“皇兄,你说该怎么办?”独孤行把视线投向了自己的亲哥哥独孤奕。
独孤奕沉吟了一会才说:“他们无非是不想沈状元得到重用罢了,只要皇上您不重用沈状元,臣想他们也不会真的彻查此事的。”
“嗯!这倒不失是个好办法,只是沈飞——”独孤行眯起了眼睛,有几分不舍。
“不急,重用沈状元有的是机会,现在先不急。”独孤奕抿了一口茶对独孤行说道。
“嗯,皇兄言之有理啊!”独孤行想了一下,点头附和,嘴角浮上一抹淡笑,“那就先委屈沈飞了。”
于是第二日大殿之上,皇帝宣布了通匪之事的处理结果:沈状元和黑风寨的土匪是有过接触,但那是沈状元想说服他们归顺朝廷,和土匪勾结之事纯属子虚乌有。鉴于沈状元太过年轻,处理事情方式不妥,造成很坏的影响,是以先前各种赏赐全部收回,此外罚薪半年,回家闭门反省,待秦相回朝去相府历练。
此决定一宣布,沈飞叩头谢恩,倒是一脸的平静。而大臣们却议论纷纷起来,那些先前嫉妒沈飞的人也转为了同情,看向沈飞的目光多了几许怜悯。咳!立了这么大的功,不奖反罚,真是个倒霉孩子!
而舒太尉低着头微微笑了,虽然皇上没有提林将军一句,但处罚了沈飞也够了,自己本来也没想动林将军,他是镇南王,在朝中颇有威信,暂时还动不了他。一个沈飞就够了,“呵呵,皇上啊,老臣看你还有什么人可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