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欸,玉贵妃无需谦虚,单是这份玲珑心思便无人可及了。”独孤行不赞同地阻止了天爱的自谦。
座位上的德妃却十分不屑,“不就是一幅破画吗?有什么了不起的。”她的轻哼传入天爱的耳朵,天爱毫不在意,甚至连头都未转,她只是抬头对着上面的独孤行盈盈一笑,“皇上,这幅字画还有一个妙处。”她眼波流转,潋滟生辉。
“哦,那是什么?”独孤行的身子微微前倾,眼底趣味正浓。
“这个妙处呀,得到外面才能看到。”
“好,那就到外面去吧。”独孤行一声令下,带头出了大殿。
到了殿外,天爱让人搬来一架屏风,然后对独孤行笑道:“皇上,请您站在这里把字画对着太阳!”
独孤行看了天爱一眼,见她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虽不明白她葫芦里买什么药,仍依言站了过去,展开字画朝向天空。
奇迹出现了,那太阳光竟穿透字画,细细密密地射在白屏风上,竟也是四个大字:江山如画!
“这?这不是纸?”独孤行疑惑地看向手中的字画,然后把目光投向天爱,眸中是深深的不解。不仅独孤行想不明白,朝臣们也都皱着眉头,苦思冥想,阳光怎么能穿透纸呢?
“皇上,这的确不是纸,而是丝绢,是天爱自西岳带来的丝绢,薄滑如纸。天爱用的也不是颜料,而是丝线,天爱亲自染了颜色的丝线,所以阳光能穿透过来。”
独孤行把字画拿到眼前仔细看了看,又举起对着阳光,复又拿回到眼前,如此几番后,把字画递给一旁的秦公公,“果然玄妙!今日玉贵妃给了朕很大的惊喜!”他望向天爱的目光里有说不出的赞赏。
天爱倒没忙着谢恩,而是灿烂一笑道:“皇上,还不止呢。天爱要给皇上的惊喜还不止这些呢。”
“哦?还有?”一句话拉回了独孤行的身影,他长身玉立,黑瞳中兴味更浓。
“皇上稍等片刻便知。”天爱眼睛眨了眨,分外地俏皮可爱。
独孤行唇角弯下,笑了,他坐在太监们搬来的椅子上,好整以暇地托着下巴。在场的大臣和妃嫔们也都睁大了眼睛直直望着秦公公手中的那副字画。
香炉里的香燃去了三分之一,那幅字画没有任何变化,有些人便不耐烦了,小声的嘀咕起来,尤其是那个德妃的声音最响,“哼,装神弄鬼罢了。”她的话音刚落便有人惊呼,“看,蝴蝶!”
众人齐齐望去,真的哎,一只黄色的蝴蝶扑闪着两只翅膀,从众人眼前掠过,飞向秦公公手中的那幅字画,然后颤巍巍地落了上去。
“不就是一只蝴蝶吗?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德妃瞟了一眼身边呆立住的馨儿,眼底都是不屑。
“看,又来了一只蝴蝶!”像是要和德妃故意作对似的,又一只蝴蝶扑闪着翅膀落到了字画上,然后是三只、四只、五只、六只……蝴蝶越来越多,开始是一只一只的来,渐渐的是三五成群地来,不消片刻那字画之上竟布满了蝴蝶,它们上下翻飞,翩翩起舞。
众人惊呆了,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独孤行的脸上也微微闪着动容,他不敢置信地站起身走向前去,伸出手想要验证什么,谁知那蝴蝶不但没有飞走,反而停在了他的手上。
“天现祥瑞,天佑金陵!”不知是谁高喊了一句,于是所有的人齐齐跪了下来,“天佑金陵!天佑金陵!天佑我皇,皇上万岁,万岁,万岁岁!”
呼声震天,不绝于耳,独孤行长身玉立,心潮澎湃,大有种把天下踩在脚下的豪情。“天佑我金陵,玉贵妃功不可没,朕要重赏。”独孤行朗声说道,浑身散发着霸气。
然后他望向天爱,温柔而亲切,“玉贵妃想要什么赏赐呢?”
天爱闻言盈盈跪了下来,“这件礼物是天爱和珏儿一起准备的。”言下之意就是光赏她一个人怎么行呢?
独孤行双眉一挑,看了天爱一眼,复又笑了,“哦,珏儿也有帮忙呀!该赏!”说到这里他看向小小的独孤珏,“珏儿,你想要父皇赏你点什么?”
独孤珏真是好样的,一点都不慌乱,“回父皇,儿臣只是略进孝道,没什么好赏赐的。”
“朕说赏便赏!”独孤行淡淡的话里透着不容反驳。
“儿臣不——”独孤珏依旧想推辞,被身旁的天爱扯了一把便改了口,“那父皇便赏儿臣一位师傅吧!儿臣要学武,保护金陵,保护父皇!”
小小的独孤珏声音洪亮,说得铿锵有力,饶是独孤行也不由心底叫好,而他也是那样做的,“好!不愧为是朕的儿子!”这句话等于是在文武百官面前承认了独孤珏的身份,不管他的生母是谁,多么的卑贱,他都是皇帝的儿子,是他们的主子。
“朕已经赏了珏儿,玉贵妃的赏赐想好了吗?”独孤行又把目光转向了天爱。
呃,天爱还真有些为难呢?赏赐谁不爱呀?最好多多益善,可她能对他说,“皇上,您就赏一张银票吧,面额越大越好”吗?
不能!既然不给真金白银那赏什么有区别吗?这独孤行,倒是很会为难人啊!天爱想了一下,开口说道:“那皇上就赏天爱一斤大红袍吧!”
“确定?”
“确定!”天爱坚定地回答,与其要些没用的东西,还不如要点好茶叶,至少还能泡茶喝不是!
“好,准了!”
众妃嫔纷纷向天爱道贺,德妃虽然也在笑,说出的话却酸溜溜的,“天爱妹妹有颗七巧玲珑的心肝,我等愚笨之人怎能相比。”
“谢德妃姐姐夸奖!”天爱不好意思地一低头,状似天真无邪的样子。德妃气得差点没当场晕倒,她冷冷地斜睨了天爱一眼,头一扬跟在独孤行后面朝殿内走去。
盈贵妃见她吃瘪,心情大好,不由笑出声来,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被她听到,她的肩微微晃了一下,终没有回头。
天爱敛下眸子,掩去里面的嘲讽。她是与人为善,但并不表示别人可以随意地欺侮到她的头上,德妃几次三番地出言挑衅,还指望她会温以对?呵,做她的大头梦去吧,若搁天爱以前的脾气,早一脚把她踹飞了。
众人回到殿内仍眉飞色舞地说着刚才的一幕,三三两两的交头接耳,独孤行脸上带着浅浅的笑容,注视着殿下,看得出他心情很好。
“天朝皇上,我北冽国的朵拉公主愿为您献上一舞。”北冽使者上前请奏,话虽说得恭敬,态度却很傲慢。
“哦,是吗?能得公主献舞,那朕可真有眼福了。”独孤行呵呵一笑,半靠在龙椅上,显得十分亲切。
“朵拉公主是我们草原上的明珠,她的舞姿能打动天神。”使者大声说道,脸上布满骄傲。
“那就快请朵拉公主吧。”独孤行眸子一扬,抬手对下面虚虚地做了个请的动作。
一位身着红衣的少女跃到殿上,她有一双明亮的眼睛,高挺的鼻梁,温润的小嘴,明丽而动人。她的舞欢快而舒畅,像夏天的雨点哗啦啦地打在青石板上,干脆利索又带着力度,让人忍不住地想跟她一起蹦跳。不可否认她是一名非常棒的舞者,她懂得用自己的肢体去传达她的情感,她的思想。
一曲完毕,朵拉公主一个转身站到了独孤行的面前,右手绕过前胸搭在左肩上,微微鞠躬,“天朝皇上,听闻您的盈贵妃是天朝最棒的舞者,朵拉最是痴迷舞蹈,此次前来天朝就是想向盈贵妃讨教一番,还请皇上成全。”朵拉公主坦坦荡荡地望向独孤行,眼底都是挑衅。
她的一番话让所有人都皱起了眉头,这哪里是讨教,分明是挑衅。尤其是淑妃,怎么看怎么觉得这个朵拉公主不顺眼,“北冽没有人了吗?派个公主来干吗?”她放低了声音对天爱说道。
“谁知道呢,许是看上了咱们皇上,要嫁来天朝当妃子吧。”天爱嘴角微勾,半开玩笑地说道。
“就她?一个蛮夷的丫头片子也想当皇妃?”淑妃撇嘴,很是不屑。天爱没有作声,心里却想:什么蛮夷丫头,这可是个相当漂亮的蛮夷丫头呢。
大殿之上,独孤行已经把视线转向了盈贵妃,“爱妃听到朵拉公主的话了?你就陪朵拉公主切磋切磋吧。”
“臣妾遵旨!”盈贵妃斜睨了那红衣少女一眼,自信满满地走到殿前。挑衅她?真是找死!她一定会好好教训教训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片子。刚才天爱和淑妃的谈话她也听到了,她可不想后宫再多出一个什么北冽的公主,所以她一定要赢,让那个该死的朵拉公主滚回大草原去。
盈贵妃的舞天爱是看过的,人家确实是大师级的水平,你看那些文武大臣们一个个都看地如痴如醉,一曲终了,全场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
盈贵妃躬身谢恩,退与一旁。
“天朝皇上,您说是我跳的好,还是您的盈贵妃跳得好?”朵拉公主可真是豪爽。
这让独孤行怎么说呢,承认人家跳得好,那自己岂不失了面子?说盈贵妃跳得好,又有欺人之嫌,也不合适。独孤行沉吟起来。
天爱也一头黑线,这根本就不能比嘛!她们两人一个轻灵飘逸,一个洒脱有力,根本就不是一个风格,没有可比性!只能说各有千秋,都好!
显然这样的答案是无法让那个朵拉小公主满意的,她倔强的直直地望向独孤行,大有非让他给出个答案才罢休的势头。
天爱心底微叹,同样是他国公主,差别怎么这么大呢?看看人家小公主,都敢逼问独孤行,多勇敢啊!再看看自己,咳,差别怎么这么大呢?
“皇上!”天爱见独孤行迟迟不语,朵拉公主又毫不妥协,而那北冽使者的脸上已现出冷冷的嘲讽,她柔柔地站起了身。
“哦,你是谁?也要和本公主比跳舞吗?”朵拉公主抢先开了口,一副盛气凌人的样子。
天爱一怔,忙摇了摇头,“我是天朝的玉贵妃尹天爱,我可不会跳舞,不过刚才看了朵拉公主和盈贵妃的舞蹈,天爱倒想起一首描写公主和盈贵妃的歌来。”天爱脸上的笑温润而亲切。
“那你快唱给本公主听听!”这朵拉公主真不是一般的心直口快。
天爱对她一笑,然后望向独孤行。“玉贵妃,你就唱歌朵拉公主听听吧。”独孤行微一颔首。
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
一笑倾人城,再笑倾人国。
宁不知倾城与倾国?
佳人再难得!
乐音起,天爱空灵婉转的歌声在大殿上袅袅响起,众人听在耳中,只觉得宛如天籁,就好比炎炎夏日看到一汪清泉,让人想沉溺其中。
当最后一个尾音自天爱的唇中逸出,众人尤沉醉着,好半天才醒转过来,纷纷拍掌赞叹,脸上带着激动,只知玉贵妃的琴弹得好,没想到歌声这般动人。
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笑倾人城,再笑倾人国。宁不知倾城与倾国?佳人再难得!词美歌美声更美,真是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闻!
“你,你唱得太好了!我喜欢你!”那朵拉小公主一下子跳到天爱的面前,神情十分激动。天爱被她吓了一跳,呃,这是什么情况?刚才还一幅傲上天的样子,转变得太快了吧?不过是个真性情的小妞,她喜欢!
天爱温婉一笑,“朵拉公主喜欢就好!而且是因为公主如此美丽天爱才有所感触的呀!”在天爱的眼里这个小公主就是一个被宠坏的小女孩,虽然傲气了些,但本性不坏。
“我也没有你唱的那么好啦!”朵拉公主脸上浮现一丝羞赧,随即好奇地问:“你也是天朝皇帝的妃子吗?你比她们可有趣多了,我可以叫你姐姐吗?以后我可以来找你玩吗?要不你跟我回北冽吧,我们北冽有望不到边的大草原,到时我带你去骑马打猎,可有意思了。”
这小公主真是天真率直,居然想把她拐到北冽去,天爱略有些无奈地看着她,真不知该怎样回答她才好,“朵拉公主,天爱是后宫的妃子,恐怕不能陪你出去玩的。不过你可以进宫来找我呀,我想皇上是非常欢迎的。”
她见朵拉公主嘴巴撅了起来,真怕她再说出什么雷人的话,慌忙以后一句话堵住了她的嘴,并把目标引到独孤行的身上。
果然,朵拉小公主把视线转向了宝座上的独孤行。
独孤行微一点头,“玉贵妃说的没错,朕十分欢迎朵拉公主的到来。”
那小公主到底年纪小,一下子便笑了起来,娇憨俏丽,十足撒娇的模样,“姐姐,我明日就来找你,等着我啊!”直到看到天爱对她点头保证,她依依不舍地回了座位上。
“盈贵妃的舞,玉贵妃的歌,朕今日算是饱了眼福,赏!都赏!”独孤行开心地大手一挥,有太监端了一个托盘恭敬地举到天爱和盈贵妃的面前,“二位娘娘接赏吧。”
盈贵妃伸手拿了一只元宝,天爱跟着也拿了另外一只,“臣妾谢皇上赏赐!”两人躬身行了一礼。转身的时候天爱朝盈贵妃微微一笑,盈贵妃对她微不可见地点了下头,二人一起回到了座位上。
宴会一直持续到暮色时分,真是无聊极了,天爱坐的腰都直了,可又不能提前离去,一来得给独孤行面子,二是她今天出的风头够足了,再提早离席,那明日宫中一定会传出这样一条消息:玉贵妃恃宠而骄!
所以天爱一直坚持到宴会结束,拜别了独孤行,她就拉着独孤珏带着锦绣急匆匆地回了栖凤宫。一进内室她就一头载倒在床上,随后进来的锦绣自动站到床边给她捏起了肩来,就连小独孤珏也很乖巧地帮她捶起了小腿。
天爱舒服地喟叹出声,人生若是这般度过也不错,吃着珍馐佳肴,穿着绫罗绸缎,还有若干下人使唤。人这一辈子追求的不就是这个吗?可随即天爱便想起了独孤行那双似笑非笑的眸子,呃,还是算了吧,这样子的日子是舒服,可却得时刻提防着别人的陷害,没劲!
远的不说了,就是今日吧,她算是把德妃得罪了。一想到此,天爱就心情坏坏,虽然她不怕,可是麻烦呀!要知道天爱可是个非常怕麻烦的人,她宁愿真刀实枪地干!
诚如天爱所想,德妃这次是气得够呛,“尹天爱,本宫记住了!”
“就是呀娘娘,她以为自己是谁呀,不就是个小国的公主吗?竟敢把娘娘您不放在眼里。”宫女馨儿在一旁煽风点火,她完全忘记了人家那个小国公主现在贵妃,比她家娘娘品级还高呢。
德妃听了馨儿的话,眼底闪过一抹厉色,是呀,她不能把盈贵妃怎么样,难道还动不一个毫无势力的玉贵妃吗?哈,尹天爱,你给本宫好好的等着,本宫会让你像狗一样跪在地上求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