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不得尹风轩让自己给独孤行下毒,原来是两国关系破裂了呀!以尹风轩的狡猾和老谋深算,他又怎么会不知独孤行的手段?他岂会不知自己根本就毒不了独孤行?他要的从来就不是自己的得手,他要的只是自己制造出来的混乱罢了。
自己若真的对独孤行下毒,那一定不会成功,反倒会暴露宫中的暗人,独孤行一定会大肆追查,这样就吸引了独孤行的很多精力。再则,被自己宠爱的女人谋害,无疑是在独孤行的心灵上插上一刀。
呵呵,好计谋!好算计呀!我的好父皇,您对女儿还真是疼爱呢。天爱的嘴角露出嘲讽的讥笑,可是你千算万算怎么也算不到小七已非昨日之小七了,很不好意思,本小姐还偏就不遂你的愿,本小姐天生薄凉,也没有什么家国概念,卖国求荣又如何?
天爱笑得越发恣意飞扬,在暗夜里自有一股子邪魅的味道。只是顷刻她的眉就蹙了起来,母后怎么办?西岳灭了就灭了,可母后却不能出事呀!
告诉我,独孤行,我可以相信你吗?我可以把身家性命和对未来的希望都压在你的身上吗?
夜深沉,无人回答。
第二日见着锦绣的时候,除了一开始有些许的不自然,表情倒是更加的内敛沉着了。这让天爱有些欣慰,处在风口浪尖之上,不得不小心呀。转念心中又有些许的愧疚,是不是太苛刻了?满打满算锦绣也只是个十几岁的孩子,比不得自己这个穿越人士,好歹她也混了二十七八年了。
但这念头只是一闪而过,因为这一天独孤行都没露面,若是搁以前天爱也许不会放在心上,没来才好呢,乐得清闲。可自从她被诊出有了身孕,独孤行可是一天也不差的往栖凤宫跑,再忙也没落下。所以别看天爱表情恬淡,该干吗干吗,但心却有些乱了。
早春三月,乍寒还暖,轻轻的风掠过廊檐下的红灯笼,一荡一荡的,惹得人心烦。天爱斜斜地坐在榻上,喝着茶吃着点心。锦绣在她身旁不远不近的地方立着,低眉垂目,如老僧入定一般。另有一名小宫女站在天爱身后给她捏肩,正是那巧手的碧儿。
原本喝茶的天爱抬起了头,只见锦绣身形一动,人已来到跟前,“公主,您累了吗?要休息了吗?还是在院子里走走?”锦绣极为自然地接过公主手中的茶杯,轻声问道。
看得碧儿那是一个目瞪口呆,怪不得娘娘宠信锦绣姑姑,看看人家这动作,看看人家这眼力见。碧儿心中暗下决心,一定要跟着锦绣姑姑好好学着,假以时日也成为娘娘最宠信的亲信。
天爱懒洋洋的转了下脖子,说:“吃的有些多了,出去转转也好。”
锦绣点点头,转身出去张罗,天爱忽又唤住了她,“去看看紫兰的汤煲好没有,咱们去御书房瞧瞧皇上去。”
锦绣抬起的脚改变了方向,向小厨房走去,还不忘回头吩咐,“碧儿,把那件狐裘披风给娘娘披上。”虽然天气转暖,可夜晚还是很冷的,更何况公主又有身孕,身子弱那么弱,可得要好好保暖。
天爱来到御书房,门口的太监都知道这玉贵妃在皇上心中的位置,一个个笑得十分谄媚,“给玉贵妃娘娘请安!”
天爱脸上展出和煦的笑容,“公公们辛苦了!皇上还在忙着?”一边说一边朝里面扫了两眼。
“可不是忙着吗?这都忙一天了,晚膳都还没用呢。咱们皇上可真是勤政爱民呀。”一个机灵的公公压低了声音说。
天爱点了点头,赞许地看了他一眼,那公公的面上立刻带了三分的得意。这宫里的人哪一个不是成了精的,虽说他们是御前的太监,别处的管事总管见了他们都得矮上三分,但若是能讨得玉贵妃的欢心,在皇上跟前稍稍提上那么一句半句的,那前途还不一片光明?
天爱抬脚往里走,早有小黄门朝里面通报,是已独孤行一抬头就看见了那个风姿卓然的女子款款朝自己走来,本来有些烦躁的心情竟如刮进了一缕清风,脸上不觉展出了一轮笑,“爱妃怎么来了?”他走过来拉住天爱的手。
天爱也笑,是那种素净,让人十二分舒坦地笑,“皇上累了吧?天爱来看看皇上。”一边示意锦绣打开食盒,“皇上连日劳累,都瘦了哦,天爱给皇上煲了碗银耳莲子汤,清热去火,皇上趁热喝了吧。”天爱望着独孤行,目光里满是心疼。
“皇上,这莲子还是夏天的时候我们娘娘亲手摘的呢。”锦绣笑着补充。
“哦。”独孤行的眉一扬,望向天爱,脸上有什么飞快闪过。天爱只是笑,在天爱无语的微笑中独孤行端起了那碗银耳莲子汤。间或抬起头对天爱一笑,有如那春风拂面,松涛过林。
很快一碗汤便被独孤行吃了个底朝天,看样子他是真的饿了。天爱嘴角微动,心底生出怜悯,这皇帝看似风光,有谁相信这皇帝饿肚子呢?咳,这把破椅子有什么好做的,一个两个的咋都想不开,拼了身家性命也得抢?何苦来着。
“爱妃,陪着坐坐。”独孤行拉过天爱坐在他的腿上,天爱很顺从的任由独孤行搂住她,大手摩挲着她微微隆起的小腹上。一时间两人都没说话,室内一片安静,却又那么温馨。
许久许久,天爱仿佛听到独孤行绵长的叹息,心中忽然一动,抬手抚上独孤行的纠结的眉头,“皇上,这样可不好,会好的很快哦。”
她的小手暖暖地动着,独孤行心中滑过一丝异样,他望向天爱,问道:“爱妃不喜欢朕这样吗?”他的脸在灯光里带着一圈光晕,柔和,却又带着几分莫测。
天爱点头,学着他的样子叹气,“皇上,您若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就和天爱说说吧,我们总是一家人不是?”
天爱的神情那么真诚,独孤行望着她,没有说话。许久他别开视线,笑了。那笑让天爱一阵恍惚,她忽然间明白,在一片白色的雪地上绽开的红梅是多么的美,因为独孤行的笑就如一望无边的雪地上绽开的梅花一样,耀眼,美丽,带着让人惊艳的风情,带着阵阵清香,让人忍不住地想采下来,放在怀中。他的笑是那般好看呀!
“一家人,呵呵!爱妃啊!”独孤行的笑声低沉而好听,她看不到他的脸,可她却觉得他那么惆怅,就好比一口饭卡在喉咙,吐不出,咽不下。
天爱垂下头,心里一酸,眼睛一红,再抬起头来的时候却已笑颜如花,“是的,我们是一家人。”天爱眼神清亮,满含真挚,“人说快乐的事情说与人听,快乐就扩大了一倍,忧伤的事情说与人听,忧伤就减了一半。天爱不懂朝政,但天爱想替皇上分担那一半。”
灯光下这张楚楚动人的脸,这双亮如星子的眸子,独孤行心中五味参杂,一伸手盖住这双美丽的眼睛,把她紧紧地拥在怀中,脸颊摸索着她的秀发,心中一片柔软。
天爱听着独孤行有力的心跳声,嘴角微撇,他,终究是不信她的啊!也是,他是金陵的皇帝,她是西岳的公主,身份本就微妙,他不信她也在情理之中,她凭什么要求他相信她?
有一种失落在天爱心底蔓延,她弯起嘴角,自嘲着。
“要开战了!”
天爱不敢置信地抬头,独孤行深邃的眼睛捉住天爱的眸子,,一字一顿地说:“天朝和西岳要开战了。”
天爱觉得独孤行的眼神像块磁铁,那里面吸进了所有的光,藏着海一般深的情感。一层泪光不由自主地浮了上来。
“战就战吧,早晚的事情。”心念一动,天爱这般说道。
“你,不介意?”这倒让独孤行大感意外,他依旧望住天爱,眼底是小心翼翼的试探。
“介意什么?西岳亡国吗?”天爱无辜地眨着眼睛,“那跟我有什么关系。”天爱回望着独孤行,说得云淡风轻。
独孤行却是不信,他要灭她的国毁她的家,她不是该气愤的吗?
“我只要我的母后好好的就够了。”在独孤行的注视下天爱轻启丹唇,“皇上,您也许会觉得天爱忘恩负义,可是天爱只是一介女子,管不了这等家国大事,天爱只希望自己的亲人好好的活着,在西岳天爱唯一的亲人便是身在冷宫之中的母后。”
天爱的眸子蒙上一层雾气,她想起了她初到异世,那个温婉女人看到她身上的鞭伤时痛惜的目光,她想起那个柔软而温暖的怀抱,想起她出嫁前母后满脸的泪水。心底的疼如潮水一般涌来。
是了,那才是她的亲人,唯一的亲人啊!她只要她的母后好好的活着,她才不管西岳亡不亡国呢,那跟她又有什么关系。
“何况天爱早就嫁于皇上,天爱的国,天爱的家都应是天朝才对。”天爱俏皮一笑。
独孤行神情复杂地望着她,眼底转过千百种情绪。“爱妃!朕答应你。”独孤行轻声说道,头低下温柔地吻着她,那般深情,那般动情。天爱闭上眼睛,嘴角溢出笑容。
这一夜,天爱第一次对独孤行敞开了心扉,她给独孤行说她的母后,说她在西岳皇宫的日子,说她从小到大所受的欺凌和侮辱。她说了很多很多,说不清是说的自己,还是那个尹天爱。她的泪干了又流,流了又干,好似有天大的委屈,怎么也说不完。独孤行紧紧地抱住她,力气大的似要把她揉进身体里。
这一夜,独孤行是那么的激情,优势又是那么的温柔,快感如海浪般一波波袭来,把天爱整个淹没。独孤行抚过天爱的脸,侧过身子,小心地把她的头搂靠在肩窝里,眼睛闭上,呼吸着天爱身上淡淡的清香,满心喜悦。那样满足。
夜深了,更沉了。渐渐晨曦涌现,晨光来临。天爱睁开眼睛,太阳照进屋子。她一动,独孤行也跟着醒来了。两人目光一碰,又躲开。天爱轻声说:“皇上,您没去上朝?”说完便后悔起来,这不是明摆着的吗?
独孤行兴味地瞧着天爱酥红的俏脸,“爱妃真美!”飞快地在她脸上印下一吻,支起头看她,“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朕可算是明白了,朕巴不得沉醉在爱妃的温柔乡呢。”独孤行的嘴角勾起邪魅的笑。
天爱脸一红,闭上眼睛睫毛不住地抖动。天,这独孤行怎么和登徒子一样?她不依地喊道:“皇上。”
独孤行望着天爱娇羞的模样,没来由的心情大好。近日来在朝堂上受的郁闷气一扫而光。
天爱躺在床上,想起昨夜,恍然如梦。想起独孤行对她的承诺,嘴角不由弯了下去。母后,女儿很好,您也要好好的,我们都好好的。
没过多久,锦绣捧着衣裳走了进来,“皇上吩咐锦绣伺候公主更衣。”
气压越来越低沉,今日早朝皇上痛斥了众臣,含怒而去,在御书房里走来走去,余怒未消。
“秦锐,你说朕错了吗?”独孤行的语气里依旧含着很重的火药味。他没错,错的是他们。他们揣的那点心思真当他不知吗?以朝政为大局,废了玉贵妃!哼,理由倒冠冕堂皇,还不是怕玉贵妃威胁到了他们女儿?
“皇上自然是对的。”秦公公恭敬地说道,“但大臣们说的也不是全无道理。我朝和西岳兵马对峙,玉贵妃的位置委实尴尬。”
“道理?哼,什么道理?”独孤行冷哼一声,压下满腔的愤怒,“朕的大计岂是一个女人能阻止的?他们分明是要逼朕。”他出掌拍向桌案,一张上好的梨木小几登时分崩离析。众人无不噤声屏气,小心翼翼。
独孤行气呼呼地走了出去,朕若连一个女人都护不了,那朕算什么皇帝?那些个大臣真是可笑,不去想怎么攻打西岳,反倒惦记起他的女人来了。一想到那个明月一般皎洁的人儿打入冷宫,他心中就一阵慌乱。猛地停住脚步,看了看四周的景致,他竟来到了栖凤宫外。
独孤行自幼便有鸿鹄大志,他要继承圣祖的遗志,一统天下。对西岳用兵只是第一步,他要借此机会收回舒太尉手中的兵权,然后挥师北下征服北冽,虽然有一定的困难,但他有信心,他相信在他的有生之年一定能看到四海归一的。这般想着,他心中热血澎湃。
风吹拂起他的衣衫,他望着眼前这座宫殿,心竟慢慢地平复下来。女人,那个有着温暖眼眸的女人就住在这里,她长得可真好看啊。他以为像舒盈盈那样已是绝色了,可那一晚当他揭开盖头看到她那双流光溢彩的眸子,他听到自己的心跳得那么快。她是那么柔软,抱在怀中便不想再放开了。
可她的性子又是那么的清淡,那个时候她是不愿的的吧?她对着他笑,她乖巧她柔顺,可他明显感受到了她的疏离,她对他只有敬,没有爱,这个认知让他很不舒服。于是,他逗她,他宠她,他想看到她淡漠之外的情绪。
就这样他越来越多的来栖凤宫,他以为她是欲擒故纵,渐渐地他发现她是真的不在意。这引起了他更大的兴趣,这后宫中哪个女人不是千般万般地讨好着他?就这样越发地上了心,他居然对她动了情。活了二十多年从没有一个女人让他这般牵挂。
独孤行哑然失笑,他居然会动情?自小在宫中长大的他知道,作为一个帝王是不能对哪个女人动情的,女人可以宠,却不能爱!可何时那个女人的影子就走进了他的心间,再也挥不去了呢?
此刻她在做什么呢?一定慵懒地靠在软榻上晒太阳吧。她可真像一只猫咪,独孤行想着天爱睡眼惺忪的模样,双目中满是柔情。真是辛苦她了,不过等孩子生下来就好了。
想到孩子,独孤行面色一凛,他绝对不会让人动了他的孩子,他的女人!
冷宫之中舒盈盈面无表情地靠坐在床上,她瘦了,憔悴了,却依然不减美丽。她像个瓷娃娃一样坐在那里,不吵不闹,没有了生气。
虽然冷宫中的日子并不好过,但舒太尉到底是舒太尉,倒也没有人敢过多地刁难她。只是这里的寂寞足以令人窒息,她哭,她喊,她摔东西,直至绝望。
她最爱的男人放弃了她,她的父亲也放弃了她,她终于绝望了,认命了!呵呵,真是可笑,想她舒盈盈,天朝第一美女,居然落得这般下场。
“哟,这不是我们的盈贵妃吗?怎么成了这个样子?啧啧,真让人心疼呀!”一道声音响了起来,德妃那张幸灾乐祸的脸出现在舒盈盈的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