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这里是……”夏世感到自己的眼前一片混沌,沉重的眼睑死死得粘合在一起。“我不是……死了吗?”
“欢迎您,勇者大人。您现在感觉怎么样了?”恍惚中,一个有些缥缈又有些甜美的声音从身旁传来。那声音中带着深深的激动和担忧,却又有些什么别的愁思与压抑。
“原来如此……我还活着啊……”夏世想着,那缥缈的声音断断续续,让他只能听见疏离的片段,但是既然已经开始思考,那么醒来就是迟早的事罢了。
“就是啊,怎么可能死在区区车祸这种事故中呢?”但是,身体好疲惫……浑身各处都不听使唤,“伤的很重吗……艺一定会很担心吧?不过幸好当时反应快,不然……”
“勇者大人?可以听见我的声音吗?”耳畔又传来了那悦耳的女声,“没反应吗……明明小帕芙说已经出现精神波动的来着……”
“她是谁?艺的朋友吗……不对!她刚刚叫我什么?勇者?这是什么套路……穿越?怎么可能,都什么年代了怎么可能还有穿越啊……”
“醒来。”
一个稚嫩的声音清晰地传入夏世的耳朵,带着一丝丝清凉纯净的乐晕拂过夏世纷乱无章的思绪。将他那吵杂喧嚷的思维安抚下来,归于平静。
夏世睁开双眼,入目的是用鲜红的染料装点而成的穹顶。粗犷的线条扭曲而不可言状,只能依稀辨识出七个形态各异的小人和一道黑色的圆环。形态简约的小人围在黑色的圆环周围,或跪拜,或侧侍。圆环内部被许多小方格切分,让人眩晕。
“勇者大人?”一开始的那道温婉的声音自一旁传来。
夏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冰冷的空气灌入肺中,让他的胸口隐隐作痛。过了好一会儿,他用有些沙哑的声音问道:“这里……是哪儿?”
“这里是菲斯克大陆,勇者大人。”
“菲斯克大陆……这样啊……完全陌生的地名呢……”夏世喃喃自语着。
“这是当然的,勇者大人,您是被我们召唤到这个大陆上来的。”温婉的女声在一旁解释道。
“召唤……我?”
“是的,勇者大人,我们……”
“我还可以回去吗?”夏世突然打断了她的言语,“今后,我还有机会可以回到我自己的世界吗?”
“这……”女生迟疑了一会儿,“也许……”
“我明白了。”夏世的指尖没入了松软的被子中,脸色变得十分黯淡,“回不去了,对吗?”
“但是!”女生的声音变得激动了起来,“我们也是在你有生命危险的时候将您拉进来的啊。如果……如果可以的话,还请勇者大人把菲斯克大陆当做一次新的开始好吗!”
“这样吗……”夏世自嘲地笑了笑,“终究还是死了啊……”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的。”稚嫩的嗓音从夏世另一侧传来,分明是个小姑娘,语气却刻意地学着大人的模样,显得很是可爱。
“总感觉你在想什么非礼的事呢,勇者大人。”小姑娘紧紧盯着夏世的眼眸,过了片刻,才不爽地偏了偏脑袋。“嘛,算了。总而言之,勇者大人你已经到了菲斯克大陆上了,比起直接丧命,这里反而还有微乎其微的可能还可以回去哦。”
“小帕芙!请你对勇者大人保持尊重!”
“知道了啦,丹伊姐姐。”帕芙吐了吐舌头,“既然勇者大人已经醒了,就没有我什么事了吧?”
名叫丹伊的姑娘宠爱地揉了揉帕芙的脑袋,“累了的话,就先回去吧。”
帕芙乖巧地点点头,小跑着溜到门口,然后转过身来故作严肃地清了清嗓子,“勇者大人,虽然不知道您在前世遭遇了怎样的困厄。但是……是命运指使了您来到我们身边,指引着您向我们伸出援手。我们的世界已经岌岌可危,哪怕是为了终有一天能够回到你过去的世界,也请帮助我们战胜黑暗。”
小小的个子消失在门后,空荡荡的房间便只剩下了丹伊与夏世两个人。房间中升腾起一阵难以言说的沉默。
“如果……如果你们没有召唤我,我是不是会死?”很突兀的,夏世抬起头,直视着丹伊的目光。
丹伊露出一个善意的笑容,“不如说是你已经在某种意义上死了,才能来到菲斯克大陆吧。”
“……这样啊。”
“勇者大人,可以请您来帮助我们吗?”丹伊的脸上带着不安与忧愁,冰蓝色的长发披散在后背,好似一道如梦如幻的星河,充满了缥缈的美感。
“我又能帮你们什么呢……我只是,只是一个‘普通人’罢了。”夏世低垂着头,喃喃自语,“一场车祸……嘿,人的生命就是那么短暂,脆弱,充满戏虐不是吗?我根本什么都做不到……我只是一个空有认知的一般人而已。”
“不是的!”丹伊俯下身子,紧紧握住了夏世的手,“这些都是命运,是命运把你带到这里来拯救我们的国度!你是‘特别’的,勇者大人!”
阳光洒在地上,碎碎地摆动,变换。房间里的花朵随着阳光上下起伏,散发出幽幽的香气。
“我……是特别的?”夏世沉默了很久,然后缓缓摇了摇头,“不,或许我是有那么一点特别,但我本质上就是一个一般人,我没有什么力挽狂澜的才能。”
“可是……”丹伊失望地站起来,“这是神明的启示……”
“神明并不是无所不能的。”
丹伊转过身向外走去,单薄的身躯显得十分瘦小,无助。她的眼中不仅仅有着对菲斯克大陆的未来的愁苦和悲哀,还有着淡淡的不解与疑惑。
“嘛……”夏世叹了口气,“你们,在面临什么?”
“勇者大人?”丹伊回过身,带着惊喜的神色。
“我回不去了,对吧?”夏世说着,嘴角情不自禁地向下微垂,但他很快就扯着脸笑了起来,“那么,我会为了这个世界做我力所能及的事,我虽然自认无法改变什么,但我会珍惜眼前的一切。你说的没错,这是我的……新生。”
“谢谢你,勇者大人!”丹伊激动地握紧了夏世的手,纤细的手指蹭着夏世的手心。丹伊小脸微红,触电般将手指抽了回去。
夏世看着面前的少女,仿佛在依稀间看到了那个浅笑着对他挥手的姑娘。
“再见,艺……”
“勇者大人?”
“没什么,”夏世笑了起来,想站起身,却被胸前的伤口按回床上,倒抽一口冷气。
“勇者大人……”
“别勇者勇者的叫我了,叫我夏世就好。”
“可是……”
“就这么说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