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
轩窗蔓,白雪覆于青松,有着幽冽的雅致。
太子殿下正在铜盆中净手,然后用白锦细细的擦拭着。
“那边?”
“嗯”,暗处的人应答道,“您.....”
“他要忍不住了.....”
太子低低一笑,半分愉悦半分讽刺。
他负手站立在窗旁,远眺,隐隐能看见御花园中嶙峋的山石。
黄州多出好石,章帝抽八千纤夫日夜兼程耗财无数运至京城。
太子殿下向窗外伸手,虚虚一握,最终,什么也没有。
年轻的太子几乎茫然与无趣了,名利于他啜手可得,九州尽在顾氏掌中,他日后要做什么呢?
以至于在历史漫漫长河中,不像雪花般转瞬即逝,与无数的泥沙共同沉沦在河底。
“主上,还有一事。”
“哦?”
“章帝要为诸皇子指婚。”
太子挑了挑眉,浅淡如落樱色的薄唇勾起了无谓的笑意。
鸿鹄的身影越发隐在黑暗中了,与窗外的雪白泾渭分明。
“通知白鹤罢。”
“....是。”
—————
京城,某处。
昏暗的烛火下,几人围着长桌几欲捧腹大笑。
“我们朱雀组的白鹤还从来没接过这样的任务吧,嗯?”
“怪不得前年我们的白鹤就要专门学习少女姿态呐。”
“燕雀,我对贴身女婢如花念念不忘,不和她一起我起居都无法安歇,你知道吧。”
燕.如花.雀的笑一下僵住了。
鸿鹄只觉得脑壳颇疼。
“自夜鸦离宫不到一个时辰,以皇后的名义降旨,邀请名单上诸位大臣之女参加明日的寒梅宴。”
低沉的声音在室内响起,戴着面具的男人有着极强的威慑力。
那三人一瞬间安静。
“明日太子与荀氏白鹤的天降姻缘必须完美无瑕。”
“不管如何。”
鸿鹄朝夜鸦和燕雀点头示意,二人退出。
白鹤坐在椅子上,姿态潇洒,同样的面具盖住了所有表情。
他对白鹤问道,“是不是有怨?”
“乾陵卫对主上从无怨言。”
还是不满啊。
鸿鹄似乎陷入了某段回忆中,半晌,笑了笑。
“那你大概还没见过他。”
见过那无与伦比的人格魅力与永远温和尔雅的从容姿态。
今夜,不知多少人无眠。
第二日,晨光微亮。
许多辆马车按照爵位、官阶、名望依次排好,沉默的等在宫道上。
靠前的某辆车内。
“荀白鹤,可别为我们颖川荀氏丢脸。”
粉裙的少女死死的掐了一把旁边蓝衣少女的玉臂,深深的红痕隐在锦衣之下。
荀白鹤垂眸掩下杀机,如白莲般楚楚动人娇柔可怜。
“姐姐教训的是。”
“陈郡谢氏的那位也来了,风头压过一代贵女的谢氏白薇啊,如果我出身谢氏......”
荀娴静攥紧了帕子,心中想。越想越气,不由得又掐了一下。
听着右边一声隐忍的痛呼,心中不由快意几分。
坐在中间的美妇闭眼养神,好似未闻。
辰时三刻,日晷影中。
“开宫门——”
整个皇宫准时苏醒。
一辆辆马车启动,鱼贯而入。
此时,东宫。
“鸿鹄,你知道今天在哪举办吗,是梅园啊。”
鸿鹄很安静的听着。
那道白衣身影,清瘦单薄,像蒹葭上的霜,笼上瞑瞑的雾。
“那里的梅花,遒枝劲节,宛若倾撒的朱砂,灼灼夭华。”
“若是梅下起舞,雪弄清影,很是一件风雅事啊。”
“然后呢,雪化了,人散了。”
零落成泥,香难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