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回不可定
善恶不可决
离开了青山的少年并未急于下山享乐，也并未如他曾妄想的天南地北各走一遭。
自小张玉昭就未离开过青山，此时突如其来的自由反而变得让他措手不及。在师父将他赶出青山后，他决定先到附近山脉继续自己的生活。
“此书你便拿去，这便是你的了。一月不准回剑庐，也不准偷见你师娘师姐。一月后的今日，我要看你练得何如。若达到我莫晋鹏心中预期。那便传你剑术。”
师父的话仍在脑袋里直打转。少年不由将书籍紧紧攥在怀里。微雨仍在微微弓起的后背上冲刷。
“总归找个避雨的地方吧。”
自由总是有代价的。当一个人长期停在一个地方时，他便不知道该何去何从。
青山并非一个独山，山脉连接有大大小小十余座山丘。而玉昭也没打算走远。直接奔向了紧邻青山的一座山丘。虽然山丘不大，但比起青山的漫山竹林，他更为陡峭……紧接着的便是有大大小小的山洞。足以供少年在内搭上个柴火，打个铺子。
很快玉昭便在风雨中借着山丘的紧邻处到了邻山的山腰，虽然有些陡峭，不过对于他这种从小在山里摸爬滚打的来说并无难事。接着就在山腰寻到了一处山洞。
“总感觉这地方……”少年到了山洞口扭了扭衣服上的水，然后便闻到了一股臭味。
“不止我一个活物……”话音刚落他便听到了洞内石头有松动的声音。
“不要轻易往一个野洞里前行，野洞里很有可能有其他动物，虽然你对他们并无恶意但是它们会判断你是侵入了它们的领地。”师娘的话犹如还在耳边回荡。
一声咆哮先传入耳，把刚松了口气的张玉昭给活活吓得跳了起来。
“！！！！！”
果然，一头比玉昭高两个身板的灰熊一步一步“走”了出来，一熊一人身隔一丈距离，四目相对。
师娘曾说过，遇到灰熊不要动，靠着什么东西装死，一般熊便不会再注意你。
但是哪儿有那么简单啊！玉昭心里忽然同情着以往被老鼠吓到的师姐。现在自己知道被突如其来一只动物吓到是一种怎样的体验了。
“嗯……嗷呜？”玉昭根本冷静不下来，抬手对大灰熊摇了摇，露出一副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
就一瞬间，灰熊忽然向前爬行抬起爪子就要拍向少年。
“我真没想占你地盘啊！大家有缘相见一场……”玉昭急忙往洞外一跳竟是踩不住潮湿的泥土啪啪就沿着洞外滚出几圈砸在竹竿上停了下来。
忍着痛他仍死死抱紧着包裹的书籍，抬头看着山洞时灰熊也并未追击，反而抬头看看雨后回到了自己的洞穴中。
“虽然我知道有些失礼，不过这大雨天的咱们同床共枕也不是不行啊……”玉昭起身捂着发痛的后脑勺气愤愤地说道。
“没辙了。”少年气愤愤地找了个陡峭的岩石之下，缩着身子倒正好够躲雨，便缩在岩石之下盘腿坐着。
看着雨水沿着头上的岩石角滴滴坠落然后浸入前方三尺不到的泥土里，玉昭忽然感觉自己有些落魄。
“要是做几根竹箭或者是竹枪亦或是陷阱，应该能把这大灰熊给坑了然后把山洞给占了。”少年心中愤愤不平，想他张玉昭何许人也，不花几天功夫做出些小东西就能降住这青山所有活物，如今竟被只大灰熊给赶出了山洞。
瞎琢磨也不是个事儿，他把怀里的包裹卷给拿了出来然后小心地揭开。
“师父是不是耍我啊，这书籍破破烂烂，哪里是剑招剑法。再说也不给我柄木剑就给我哄出来的我怎么练功啊。”张玉昭一脸忧郁，这打开的包裹卷里是书没错，可封面连字迹都没有，他确信师父传给师姐练的剑招书籍上有大大的“莫问”二字。
翻开第一页，少年就被震住了，所有抱怨一下子都烟消云散，心中仅留下四字，也正是第一页所写文字。
界断尘离。
虽然此书有些年月，看起来破破烂烂的，但是上面的字体仿佛就不会随日月流转而逝去一般。
笔法人为，书法功底之深就像当时文学大师所写一般，浑厚一体，澎湃如海。
再一个，虽然张玉昭并未阅读过任何武功学籍，但是他也听师娘说过，很多武学书籍里，大多心法，一旦涉及到心法也同时有玄阴玄阳大周天之理，玄之又玄。虽然很多武学书籍里都有记载心法著作大师生平及心得，不过夸大自己功夫的同时也同时所载都会以“武德”，“匠心”等修养心性的文字出现。毕竟武者，都有自己的心念和对天地的敬畏。
然而。第一页并无他字，仅有一句“界断尘离”。这四字之寓意何其狂也？佛曰三界六道：欲界、色界、无色界，统称为三界，又称为苦界，或苦海。居住在“欲界“的众生，从下往上，又可分为地狱、饿鬼、畜生、修罗、人、天人，称为“六道“。
你说你这功法招式何其夸大，也不过一句修其道，则大道其成而仙。终究逃不过佛道两家所言“限”。这打开第一页就要断界斩神了？
何况这世间是否有神有鬼？张玉昭拍着胸脯讲虽然没有出过这山，对人世间概念也不过听师傅师娘和师姐所述，但这些年饱读诗书，熟背历史，所谓奇门遁甲周易帝经“势”也有所涉猎，但真没看任何书籍有过真正对鬼神有一定程度上的真实记载。
啪地一声玉昭把书合上。他感觉师父又拿了一本玄学书籍把自己给打发咯。不过转念一寻思又觉得不对，以往谈起学武时师父顶多就塞两本《伤寒杂记》这样的书给他，师父也从不爱开玩笑，又何必塞给他这样的书浪费时间？
“行，我倒看看这书所记能扯到何种地步？”玉昭又打开了书，翻至第二页。
“凡阅此记，无心无我。”
“呵，老子信了你真是有鬼了。”少年一脸不屑哼唧着往下看。
“盘腿而立，玄阴玄阳走周天，亦正亦邪自心生……”玉昭越看越纳闷，一下子讲周天运作，一下子又谈伦理的……
所谓大周天其实已有无我无为之境界了，听师父教诲师姐时总讲先练小周天，打通任督二脉后基础打牢自可慢慢突破到大周天运作，意念渐轻。这上来就大周天，还什么鬼玄阴玄阳？这是啥东西？
“师父您可真是不怕您徒弟给练到走火入魔万劫不复……”玉昭忍不住念叨。
不过还是按着自己理解盘腿而下，学着师姐平日冥想时呼吸吐纳，双手而合与腹前闭目感受师姐常说的“气”。
但是他并不能如师姐所言那般闭目之后忍住杂念，追寻万物皆无的感受。
反而，他一闭眼便开始了“神游”。他总在想象青山之外是何种景象，想象今天吃什么？怎么才能偷偷习剑，今天师父师娘又讲述了如何的江湖。
然后便想到了师父一脸冷漠的表情望着漫山青竹囔囔：“此书你便拿去，这便是你的了。一月不准回剑庐，也不准偷见你师娘师姐。一月后的今日，我要看你练得何如。若达到我莫晋鹏心中预期。那便传你剑术。”
随后……
想到的便是那句界断尘离……
界断尘离。
界断尘离。
界断尘离。
……
一下子少年便恍然如梦，惊醒地睁开了双目。此时他没有了全身微凉的感觉，全身很是放松，就像一觉睡醒时看到麻雀在窗台四处张望，放眼望去便是青山的感觉。
但是他睁开双目既不是青山，也不是隔壁山丘之下他盘腿而下的岩石之间。
这里没有雨，没有书。有的……竟是一个偌大的山谷！
“界断尘离……”
“神鬼皆灭！”
犹如梵唱，犹如钟声。
黄沙飞扬，这诺大的山谷，竟传颂着这灭神诛仙的低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