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打消凌的怀疑，老人沉声说道，“那个手术，耗费人力和物力极多，你也知我们现在与传代者的战事正在关键时刻，无法分出这些工作人员来替你做手术的。”凌点了点头，面无表情。
老人只得继续说道，“你的儿子的死因其实是因为你。”
听了这句话，凌再也无法维持面无表情了，看着凌脸上的惊恐，老人不慌不忙地说：“那是在征战日，传代培养者的领袖兵临我们的城下，你一心想着杀敌立功，于是竟不顾身份，偷偷溜到了敌方那。”
老人冷笑着，欣赏着凌脸上的惊恐与黯然。凌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心痛到想要哭泣，可是，又不能哭泣，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可是又害怕知道发生了什么，之后会更加的难受。
他抬起惊恐的双眼，左右环视，摆在眼前的是莫大的后悔和烦恼。
老人根本就没有管凌内心的痛苦，“然后你就会传代者给抓住了，而衣的大哥想要来救你，却没发现他已经被微型高射炮给瞄准了。慌乱之下，你突然发现你的小儿子，衣，跑了出来。”
凌感觉恍恍惚惚的，老人的话，环绕在他的耳边，那纷飞的战火好像浮现在他的眼前，许多形态各异的细胞组成的怪物，斑驳而又古老的城墙，巨大的嘶吼声，横陈的死者，这些图像就像片段一样，从他的眼前跑过，又突然从他的脑海中消逝，怎么抓也抓不到。
他觉得大脑似乎嗡嗡作响，到处都是吵闹声，他觉得无尽的痛苦，在他灵魂深处，仿佛灵魂就要被撕碎一般。
突然间，他好似看到一个小孩从那城墙上跑了出来，然后他的灵魂似乎就变得安静了。那个小孩的面容是如此熟悉，就像，他的爱人一样。他那个，为了他早已牺牲在传代者的手术刀下的爱人，他没来得及夺回他爱人的一个细胞，哪怕一个都没有夺回。
那个小孩似乎朝他笑了，可是脸上却流淌着眼泪，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觉得特别害怕下一幕，可是，好像回忆不想放过他，那记忆中的剑依旧贯穿了那个小孩，用最古老的方式，将那个小孩的笑容定在了过去，将那个小孩的生命留在了过去。
老人看着早已怔在原地的凌，明白给凌植入的那些记忆已经发挥了，它们应有的作用。他没有出声去催促凌从记忆中走出。
相反，他希望凌能够沉浸在记忆中，为了防止出现像上一世凌背叛他的情况，这次老人可是好好编了记忆的。“愧疚感，责任感，还有痛苦，这些可真的是编造情绪和记忆的好帮手。”老人在内心想着，但是他全然没有发现，他现在的思考方式已经和机器人没什么两样了。
凌感觉自己就像是溺水的人一般，他猛然想起，那个小孩就是他的小儿子，于是他感到更加的悲痛，他没能保护好爱人，更没能保护好他们的孩子。
兀的，他感觉眼前变成一片血红，他的大儿子，在他面前，变成了碎片。那个特别严肃的大儿子，虽然没有小儿子得他宠爱，刚开始他还一直在想办法去接近大儿子，可是后来他就放弃去接近大儿子了。
当初大儿子看到了他母亲在面前去世。从那之后，大儿子就很少讲话。起初他对两个孩子的态度都是一样的，可是因为大儿子实在是太冷漠了，他就渐渐地更加偏爱能对他撒娇的小儿子，因为他在小儿子的身上看到了更多关于爱人的影子。
凌不知道他已经流下了泪水，那两行泪水沿着他硬朗的下颚线滴落在地板上。他觉得好后悔，没能多和大儿子多聊聊天，解开那个心结。他觉得好后悔，没能多和小儿子玩一会，而是执着于去报仇，想着为爱人报仇，却忽略了儿子们，当诀别的这一天到来时，他才恍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