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锋手下所提及的二人,自然是径直往千鹤林而来的云牧渊与羽曦二人。
先前发生的事情,二人自然是不清楚,然而待二人接近此处近十里的时候,羽曦便忽然出声叫住了云牧渊。
“前方不远处,似乎发生了什么,血腥味有点重。”
云牧渊听罢,点点头,将心思提了起来。暗地里,自己又仔细嗅了嗅,风中飘过来的气息中,却不见得有什么味道。但这些时间相处,他对羽曦的感官有了足够的信心。她如此肯定,那定然是觉察到什么——至少,目前为止,她从未失手过。
而实际情况亦是如此,待二人再行上一段时间后,云牧渊终于在风中闻到了其中些许的血腥味,同时这股味道还随着他们的脚步愈发浓烈。
想罢,云牧渊收起了那丝侥幸之心,而后对着一旁的羽曦道:“待会有什么事情的话,羽曦姑娘你尽量在后边。”
“嗯哼,老规矩。”羽曦耸了下肩膀,笑着答道。
果然,按照手下的说法那般,那两名中原人的速度来得出奇缓慢。在这么一个空隙时间内,冉锋早已安排好手下做足各种事宜,只待对方送上门来。
至于阵地陷阱什么的么?冉锋自嘲笑了下,随后打消了自己这个念头,对方也不过是两人,又怎敌自己手下三十余人?更况,他们还随身携着寨子内新式强弩,又何须做这些畏手畏脚的准备。
即便云牧渊二人速度缓慢,在一段时间过后,二人还是到了冉锋专程等候的地方。
冉锋淡淡地擦着手上的断截弯刀,从余光中,他便已发现对方已经来到自己跟前,但他并没有抬头,仍是做着手上的动作,淡淡道:“中原人,你们现在来这里干什么?”
然而,却没有人回他话,冉锋心里稍稍一恼,随后继续道:“我劝你们还是早些回去罢,不然丢了自己小命!”说着这话,他却没注意到手下脸上的异色。
“那我就回去呗,嗯,小命要紧。”有些熟悉的嗓音传入他耳中,让他心里一惊,随后便猛地提起头来:“曦曦?”
映入他眼帘的,正是有些熟悉的身影,只不过却似乎有些不同……
待他将目光移至对方脸庞的时候,却恍然发现对方一直戴着在脸上的面具不知何时已经取下,露出了他未曾见过的真容。随后冉锋呼吸猛地一窒,这便是他一直想象着的答案?
若不是对方独特的语调与其肩上的风谷嫦花,冉锋便要怀疑自己是否认错了人,面前这个面容精致绝艳的女子,正是他熟识有了一段时间,却未曾见过真容的风谷药女,羽曦。
“咳咳……”冉锋想及自己先前的一系列动作,一阵尴尬蓦地从心底涌了上来,好在他脸上晒得足够逡黑,让人难以看出他的实际情绪。
“曦曦,我不是那个意思。”冉锋讪讪道,随后道:“最近不是时局有些乱么,我这也是为了安全起见。至少,我们寨子在这几天就抓了好几个中原来的探子。”
“好吧。”羽曦倒是不以为意,淡淡道:“现在也不是胡闹的时候。对了,我师傅最近在捣鼓什么?”
见羽曦放过自己,冉锋自然是松了一口气,随后答道:“陆先生最近吩咐我们几个寨子收集一些药草,都是一些珍稀的品种。噢,还有,陆先生还托我们寨子去找了几呈猴儿酒。”
“十足酒鬼……”羽曦听罢,默念了句。
随后,羽曦又从冉锋口中问得近几日发生的事情,所得情报自然是比腾崇寨更为详实了许多,然而其中反映出来的问题却一样:战况于百越一方而言,并不乐观。
“这位是?”冉锋注意到一直站在一旁默不作声的云牧渊,见其脸上蒙着布条,感觉有点脸熟,一时之间却又想不起来,便问道。
“噢,这是我朋友,云牧渊。”
“我叫冉锋,不知怎么称呼?”冉锋朝云牧渊抱拳道。
“在下云牧渊。”云牧渊听着有些熟悉的声音,总觉得对方在哪里见过,但又想不起来,也只好作罢。
冉锋闻言,也点点头,倒也没有继续交谈的意思。至于脑海中一闪而过的熟悉感,便任由其而去了,这种错觉并不是先例,兴许是自己最近太过紧张才导致的罢。
而后羽曦又与冉锋谈论了一会,无非是一些寨子中的琐事以及一些云牧渊听不懂的事情。此后,二人便与冉锋告辞,继续朝千鹤林的方向而去。
离别时冉锋虽然口头上说着要回去复命,但却没有立马动身,反而是看着二人远去的方向沉吟了许久,脑海中将那名蒙眼男子的语气,衣着,背负之物一一串联起来。许久后,这个形象似乎触动了有些久远的记忆,先是有些模糊,而后猛地清晰起来:“原来是你!”
即便如此,冉锋却没有追上前去。他明白羽曦平淡的语气里“朋友”二字所蕴含的意味,而且羽曦亦是任由对方隐隐护在自己前方的模样,便知道二人关系匪浅。
“罢了,那些任务都过去了。”冉锋摇了摇头,看着对方远去的背影,独自道:“那便看在曦曦的份上,既往不咎。”
话虽如此,但冉锋内心仍是有些不甘。要知道,之前交手中,被斩断的弯刀,他到现在也不曾遗弃,反而将其随时随地携在身上。为的便是提醒自己,拥有一日,把这笔账从对方头上尽数拿回来。
告别了冉锋一行人等,云牧渊终究是按捺不住内心的疑惑,便问道:“羽曦姑娘,那名为冉锋的青年,究竟是?我总觉得有些熟悉的感觉。”
“嗯?冉锋么?他是青苗寨里新进的统领,怎么,你们之前见过么?”羽曦饶有兴趣地问道:“冉锋这人看似好说话,实际上对我们中原排斥得很,如果你们是之前见过的话,那是发生了什么有趣的事情?”
想及表现木讷的云牧渊与性格暴烈的冉锋二人可能发生的事情,羽曦不由一笑,心里的好奇之意更盛。
云牧渊细想了下,却是摇摇头:“不清楚,只是听声音的话,总觉得似乎在哪里见过一样。”
“其实很多时候,我也遇过像你一样的情况。知道我是怎么解决的吗?”
“嗯?愿闻其详。”云牧渊听得羽曦这么一说,便有些好奇,问道。
羽曦脸上露出几丝笑容来,慢悠悠地道:“那便不想呗。”说罢,她便不紧不慢向前走去,继续道:“想事情,如果你愈强求,那便很可能愈想不起来。”
云牧渊听罢,也只能舒了一口气,转而说道:“那么,我们便朝千鹤林那边去吧。”
千鹤林,这个名满天下之所,实际上是一处稍大的,由树林、灌木丛、花草所组成的绿地之所,所占的面积不过近百亩而已。
然而,正是这近百亩的地方,产出了外界早已绝迹的各种奇花异草,即便是古代典籍中早已灭绝的花草,亦能在这千鹤林个中角落寻得踪迹。
而正是如此堪称“神迹”之所,外围却日常长着一大圈独特荆棘藤蔓,其散发出来的毒气足以让常人退避三舍。每次月圆之夜时分,千鹤林里会蓦然传来嘹亮的鹤鸣声,犹如千鹤起舞鸣叫般,便是数十里开外的寨子都能听得清楚。
本是不断散发着毒气的荆棘藤蔓,此时亦会尽数枯萎,露出进入的路径。直到翌日,破晓之时,这些荆棘藤蔓便会抽枝发芽,将整个千鹤林重新卷围起来。
让人称奇的是,这么多年来,不知有多少人在这千鹤林去来反复,却未曾有人在千鹤林见过任一鹤影。待每次月圆之时,这些嘹亮的鹤鸣声便会如约响起,传遍八方。
住在附近的百越诸民,便将此地称为千鹤林,将其看作是神迹所在。
“所以,千鹤林是没有鹤的噢。”羽曦淡淡地说道。
云牧渊听着羽曦说的千鹤林相关话语,下意识地点点头。即便他先前早已了解,此时再次听闻,内心仍是不由得啧啧称奇。进入到百越之地,云牧渊方才感受到此地之奇,甚至是可称为诡谲。无论是鳄湖里十多丈的大鳄,还是雾月之森里的各种异兽,以及此时听闻到的千鹤林鹤声,都是他在中原未曾听闻过的。
“算来,今晚正是月圆之夜,看来我们的运气不错。”羽曦抬头看了下天空的星象,轻松着语气道。
云牧渊听罢,心里一松,想到救治云沐雨的天星草便在面前不远处的千鹤林中,又有些激动起来。经历了将近两个月的奔波,他总算是看到了希望所在。
“这还都得多谢羽曦姑娘你了,如果不是羽曦姑娘帮忙,我还不知要费上多少功夫。”云牧渊由衷地对羽曦说道。
羽曦对此倒也生受下来,只是应了一声,没有多说什么。
“对了,羽曦姑娘你身体……”云牧渊又想及她的身体,便有些担忧问道。
羽曦笑了下,说道:“你是喜欢听真话,还是听假话?”
云牧渊一愣,当下答道:“那自然是真话,毕竟这个关乎羽曦姑娘你的安危。”
羽曦听罢,脸上的笑容缓缓褪去,带着几分冷静道:“十二个时辰,这便是我的极限。但在这段时间我至少有七成的把握寻到天星草,然后回到风谷中获得救治。十二个时辰之后,预计会有五成几率丧命,之后每过一个时辰,这几率便提升一成。”
其中冷静的语气,说的仿佛是一件稀疏平常的事情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