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心念念地等了两个小时,香喷喷的“奶奶牌”肉饼总算出锅了。不愧是自己家做的,揣的肉是真多,奶奶手艺也好,皮薄馅大,烙出来的饼透明透亮,用点劲都怕捅破了。
周祈安和徐成都在边上等着,闻着味儿一直在生理性地咽口水,奶奶刚把第一锅盛出来,他俩就一人一个小盘端着出去吃了。
周祈安还不忘推销,刚出锅的饼拿着就想让文思甜尝一尝,结果烫得直跳脚摸耳朵。倒是徐成多了个心眼儿,拿着水果刀给它一小块一小块地切开,然后用筷子夹着吃。
周祈安看见唯一一个水果刀被他拿走了,酸溜溜地说:“你这么吃是没有灵魂的,这东西就得用手拿着大口咬,流得一手油,再‘嘶溜’干净。”
徐成吃进嘴里第一口,“嗯”地想让人上去给他一个大嘴巴子,周祈安默默地又咽了一口唾沫。
“你拿啊,你咬啊,我反正是吃进嘴里了,”徐成一脸欠扁的表情,然后又朝厨房里喊了一声:“奶奶,还是那个味儿,太好吃了!”
奶奶笑着说:“那就多吃点儿,奶奶管够!”
徐成憋着笑看了眼周祈安,然后又吃了一口,又吃了一口……
周祈安白了他一眼,扭头跟文思甜说:“他馋你。”
文思甜朝他这边侧了侧头,说:“我吃木耳的。”
徐成笑了笑:“看吧,人只对喜欢的东西没有抵抗力。”
周祈安用手试了试,感觉可以入口了,立刻用筷子夹起来咧着嘴咬了一口,怕被烫着,他尽力只让牙齿碰到里面。外皮儿被咬破的那一瞬间,一股热油在肉饼还没咬下来的时候溜进嘴里,烫得周祈安赶紧松开口,嘶嘶哈哈地拿纸去擦。
把徐成逗得直乐,看着他手忙脚乱的样子,说:“擦什么呀,那油才是灵魂呢!”
奶奶从厨房端出来一大盘,看见他烫成那样,说他:“凉一会儿再吃,又没人跟你抢,再把嘴烫起泡了,”然后往桌上放的时候看了徐成一眼,“大成倒是会吃,但你这油都淌盘里了。”
徐成笑笑说:“我先解解馋再说。”
奶奶一边在围裙上抹了抹手上的油,一边看着他三个,说:“一个比一个没出息,还不如我们甜甜淡定呢。甜甜,再等一会儿奶奶就把你的给烙出来了哈。”
文思甜头还是朝着电视,听见奶奶跟她说话,大声喊了句:“好!”
奶奶美滋滋地又进了厨房。
做饭就是这样,吃饭的喜欢吃,做饭的才愿意做,这也是为什么下厨的人最讨厌听见有人说“随便”,随便是一个特别没有感情的词。感情里也是这样,回应很重要,谁都知道一块儿石头投进大海里那种没有回音的失落感。
等到都烙完了,徐成和周祈安也吃饱了,为了验证自己的想法,周祈安还从文思甜的饼上掰下来一小块尝了尝,确实不怎么好吃,一点都没有肉的香。
徐成预定了明晚的主厨,打算给大家做他特别爱吃的馅食,还让大家可以提前期待一下,因为真的很好吃。
这点周祈安还是相信的,徐成别的不说,厨艺他是真的服,只要你想吃,他没有做不出来的,而且味道都不错。
吃过晚饭,徐成说要早点上楼,得补一补寒假作业了,虽说那东西对他来说也没什么用,但面子还是要给老师的。周祈安则是不管上不上学都没有这个环节。
但是看到徐成在那儿“唰唰”写字的时候,他突然觉得有点手痒,便让徐成给他拿一份不用动脑的作业,让他也过过瘾。
徐成随便给他扔过去一份,说:“没有需要动脑的,后边都有答案,抄就行。”
周祈安像模像样地坐在桌前,虽然好久没写字了有点手生,但一旦那个感觉找回来了,笔下就顺畅多了。而且不得不说,周祈安成绩虽然不咋样,却写得一手好字,这字可是徐成都诚心夸过的。
两人都并排坐在桌前,屋里安静得只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和纸笔摩擦的声音,徐成感觉好像回到了初中的时候,心想要是能一直在一起学习工作该多好。
想到工作,徐成忽然问周祈安:“你要不要在我开学之前陪你找个靠谱的活儿啊?”
周祈安露出一个迷之表情,看着他说:“正有此意。”
徐成往旁边斜了斜身子,问他:“你这是什么表情?”
周祈安把胳膊撑在桌上,两个手指夹着笔,眯着眼睛盯着墙上,一副要引经据典的样子,徐成感觉他马上就得说出“子曰”两字了,他却忽然一扭头问:“那个那个摔琴的是谁和谁来着?”
徐成还以为他要说什么,白了他一眼,说:“俞伯牙和钟子期。”
“对对对,就是他俩,我就是这个意思。”周祈安把架势放下来,接着抄答案。
“你直接说我是你肚子里的蛔虫不就完了。”徐成笑着说。
周祈安停下来,拿笔敲着试卷说:“好歹咱也是在做文化人做的事儿,不得聊一聊有文化的东西么?”
徐成听他这么一说,也拿笔敲着他面前的答案,问他:“文化人就干这事儿啊?”
“这事儿怎么了,这事儿也不是谁都能干的啊?他想干的还没卷子呢,有卷子的也不一定有答案啊?”周祈安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给徐成笑完了,趴在桌上直乐。
等笑够了,徐成问周祈安:“哎,我能问你个事儿么?你之前是怎么欺负别人的?”
周祈安说:“总管别人要东西,要不就跟人发脾气,最后脾气好但是没钱的不跟我玩了,有钱但脾气不好的也不跟我玩了,就剩下你这个又有钱脾气还好的学霸了。”
徐成点点头,朝他竖了个大拇指,说:“行,不愧是少爷,你这装备捡得挺成功。”
周祈安说:“那你看,奶奶都说了,百里挑一,后来好像都成了万里挑一了,一个顶九千九百九十九个。”
徐成问:“奶奶啥时候这么说我了,我咋不记得?”
周祈安“哼”了一声,又开始酸了:“奶奶夸你的话我可是都记着呢,从来没这么夸过我,每次都是‘呀,我二孙子什么时候这么懂事儿啦’,说得跟我以前不懂事儿似的。”他模仿着奶奶的表情,演得真有几分像,徐成笑得停不下来。
“哎你这学得真挺像的,就是这个表情,灵魂有了灵魂有了……”
说是上来写作业的,可就写了那一会儿,徐成就被周祈安带跑了,俩人说说笑笑地闹到睡觉的时间才去洗漱,等收拾完关了灯就十一点了。桌上书本都没收拾,就那么摆着到了第二天。
吃过早饭,徐成借口买学习资料跟奶奶说需要去书店看看,和周祈安收拾好了打算出门。
让人意外地是文思甜跪在沙发上伸出一只手说她也想去,更让人没想到的是她喊的周祈安的名字。
周祈安这些天和文思甜相处地倒也简单粗暴,无非是看个电视调个台,或许是习惯了徐成不在的日子里她总叫自己,这会儿完全没注意奶奶和徐成的相视一笑,很自然地走过去拉住了文思甜的手。
奶奶给文思甜穿上外套,周祈安问:“新衣服呢?怎么不穿了?”
奶奶说:“那衣服怪贵的,留着明年过年穿。”
周祈安“诶哟”了一声,“就穿呗,明年再买新的,再不穿都开春了。”他推着奶奶去屋里拿,然后回来给文思甜把旧外套脱下去。
奶奶慢悠悠地摸着小新袄走出来,边走边说:“我跟你说别买这么贵的,买了新鲜不两天就又不穿了。”
周祈安说:“所以啊,得穿啊,奶奶你那个也得穿,一会儿串门去穿上。”
徐成听着听着脸色就变了,等出了门,他阴恻恻地问周祈安:“给甜甜买新衣服了啊?”
周祈安拍了拍文思甜肩膀,说“这不穿着呢么,好看吧?”
徐成没说什么,又问:“给奶奶也买新衣服了啊?”
周祈安还是没听出来徐成语气的不对,接着说:“买了,就初一穿了一天,又压箱底了。”
徐成微微笑着:“自己也买了件新毛衣。”
周祈安这才听出来徐成话里带了那么一丢丢失落,立马停下来回头看他。
“合着就没给我买点啥是不是?”
周祈安咬了咬嘴唇,一脸求原谅的表情,徐成叹了口气,说:“亏我还想着陪你去找工作。”
他越说越委屈,周祈安被他逗乐了,说:“你不是没在嘛,我又不会凭空买衣服。”
徐成说:“你放屁!咱俩身材差哪儿了,你能穿的我都能穿!你买的东西我什么时候嫌弃过?”
周祈安立马逮着机会了,说:“那‘对象’你不就嫌弃俗气了么?”
“我什么时候嫌弃过了,我那是……那是……”徐成那是了一会儿也没那是出什么来,还把自己逗笑了,“我不管,反正你没给我买,我不高兴了。”
周祈安赶紧说:“行,买,现在就去买,工作也不找了,走甜甜,给你大哥买新衣服去!”
文思甜平时话就不多,今天被这两个幼稚的哥哥弄得更是无语,但是他们很可爱,很有趣,她喜欢跟着。
出了小区,有一条主打饮食的街道,平时比他们家楼下那块儿热闹得多,餐厅店铺也多,他们沿着马路一边往商场溜达,一边注意看着谁家招人。
徐成突然想起来个事儿:“他们要是看身份证怎么办呢?”
周祈安说:“我跟辉叔说好了,他给我借一个,用一回就完事儿。”
徐成点了点头。
刚过完年,许多店都没开,要么就是没多少客人,贴着招聘启事的地方很少,有一两个招的职位都是周祈安想都不用想就拒绝的。
徐成说他这种的也就剩下给人端盘子送水,打扫打扫卫生之类的活儿能干了,劝他去大商场里的餐厅去看看。
三人于是直接去了市中心的大商场,进去直奔四楼美食城。
虽说正是过年,但这里的人也不比平时少,空着的座位寥寥无几。徐成找了家自助餐,问了问在前台负责接待的店员这里还招不招服务生,她说目前人够用了。
周祈安带着文思甜站得老远,徐成问完了打算跟他说说呢,发现人根本没跟过来,他“啧”了一声,说:“你来不来有什么区别呢,在家等着多好。”
周祈安笑笑,问他:“怎么样?”
徐成说:“人都招满了,换下一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