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清子不难理解木小若随随便便就能消受得起三千多块的一顿火锅。
曾经的富家千金生在黄金地带,住着花园洋房,呼吸着清新空气,出入门禁严守监管,想必她的生活是平安无事,无忧无虑的。这里,每一幢幢房屋的排列形似蚌壳,户数有限,虽然临江但地势高于城区,坡陡,好在城郊间是沥青高速公路,每当夜里万家灯火起,便是安城耀眼的珍珠,因此被当地人称作是“安城夜光珠”。
木小若的家加上负一层的地下室共有四层。许清子细细参观了每一层的房间,装修风格各有特色,算是过足了只在电视广告里见过不曾真正体会过的眼瘾,而心里默默地想着木小若一个人待着是怎样的感受,或许就像从前的自己一样,身边的朋友不超过一个巴掌,越走越远的反而更多,真正的伴几乎是零,近在眼前但已离了十万八千里。
客厅空空荡荡,被白色床单静静地笼罩着,一尘不染。而木小若的房间里一片凌乱,地上布满了各种衣物,满床都是没空清洗的床单被罩,许清子不敢踏进房间,只能在门口静静地看着。
走到隔壁的收藏间,里面的摆件格外注目,几件不同年代的古董饰件,几幅世界各地的高价名画。许清子放缓步子,用两只手轻轻地按下门里边的电灯开关,时不时地让自己紧张起来,避免有动静,怕坏了里面的东西,她不敢去摸,怕弄脏它们。不过这些被灯光照映的溢彩流光看了难免会乏累,虽然许清子头一次亲眼见识到这些东西,但久了便没有特别的钟意。临走时,许清子被壁炉周围大大小小闪亮的奖杯和奖状定住了脚,比起所有的贵重物品,这些荣誉才是无价的,因为他们尘封着木小若的过去,或许现在的木小若只想刻意地忘记,认为曾经只能是曾经,与曾经相关的一切会伴随着陈年的博物馆相生相灭,成为历史中未知的存在。
走完每一个房间,许清子的内心万般滋味,但沉默的她依旧保持沉默。
移步客厅,许清子有些不忍心正视眼前佯装活泼的木小若,低着头,咽着泪,假装自己头一回待在木小若家里不适应的样子。
“清子,清子。”木小若一直呼唤着。
“嗯?哦哦哦……”许清子假装自己走神,露出木讷的眼神,“不好意思,你家太大了,我走晕了。”
“清子,我怎么没发现你是路痴呢。”木小若在一旁打趣。
“哎,木小若。真不知道你一个人在这里习惯吗?”许清子配合着木小若,跟着打趣。
“怕啥的,习惯就好。”木小若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但对许清子刚刚不正经的语气有点小情绪,“你怎么又叫我全名,你是第一天认识我吗?”
“咳咳,小若我只是随口一喊,本能反应嘛,别气了。”许清子赶忙哄着木小若。
许清子至少能够做到的是让对方开开心心的。木小若虽然平常一副生人勿近熟人自在的面孔,但心头有苦不言也要装得不要紧。
“小若,你一个人不害怕吗,你不怕闹鬼吗?”许清子突然脑洞大开,喉咙微微打颤,压低了声。
“习惯了,天天跟他同吃同住,要不我带你介绍一下。”木小若一脸认真,憋着坏笑。
“啊,大……大可不必了。”许清子的舌头打了结,甚至怀疑木小若有怪癖,能发生在木小若身上也正常不过的。
木小若忍不住笑喷,但齁住了:“我说你也信?骗你的,好歹我独处三年真的没啥呀,不过就是无聊了些。”
许清子心疼之余,是对木小若打心底的佩服,满眼都是木小若的影子,她想自己向木小若看齐,克服自己怕黑的心理。
木小若在许清子眼前晃了一下手:“哎,要不我带你去个好地方。”早就在心里打定了主意,既然屋里没鬼,那一起去鬼屋也挺不错的。
“啊?”许清子一脸虚白,惊慌失措。
“走啦。”木小若生拉硬拽着,牵着许清子的胳膊。
“不要。”许清子全身上下的细胞抗议着。
木小若一再央求,许清子不得不答应她。正好给许清子证明自己的机会。
她们坐了一个小时的公交抵达游乐场,进了鬼屋,里面黑漆漆的,干冰一个劲地冲行人喷雾,重重雾团里散射着一束红色,绿色,各种色的剑光,每走一段关卡就有小鬼纠缠,要么被绊倒要么被踩到,在这过程中许清子忘我地大笑或大哭,大概四十分钟后,她们终于脱身而退。
木小若意犹未尽地提起:“还没玩够呢,要不我们去订一场恐怖片,怎样?”
许清子下意识地拒绝:“不行。”木小若看着脸色泛白的许清子,没有再继续下去:“好吧,就当我没说,不去了。”
离开鬼屋后,木小若背着虚弱的许清子一起等公交车。此时差不多四五点钟,温度持续攀升,地面不断地释放着积攒数小时的热气,这天儿让人全身像烤化了一般,有流不尽的汗,许清子驮在木小若背上,看着汗滴顺着木小若的侧脸,还被灿烂的阳光明媚地反射着,让自己有了一瞬间的心动,如果木小若能换回女装,不用说是女生,连男生多看几眼会无法自拔吧,但可惜木小若只钟爱自己现在的样子,不想博得太多人的关注。
许清子忽然对木小若提了一句:“小若,我想看看你穿女装的样子,可以吗?”
木小若深思一阵,许清子见木小若神色难看后悔自己说出了这个话。
许清子羞愧不已地说:“对不起,惹你生气了。”
木小若并没有生气的意思,反而答应了许清子的要求,这也是木小若第一次为了真友不顾禁忌:“可以,不过我好久不穿不太适应,不过我不会穿太久的。”
许清子虚惊一场,害怕木小若会跟自己绝交,满怀期待地回应:“好的,我觉得你男装很酷,那换上女装一定也不错的。”
木小若没有说什么,只是露出甜美的浅浅一笑。这一笑让许清子有种久违的熟悉,仿佛看见自己曾几何时的模样,那时候是许清子人生中最美好的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