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抗美援朝?王太看着沈传孝。
“卖香料的是这么说的。”
“还有,你知道吗?前几天我去找冯传贤,增福家也去了,她问冯传贤周围村子有没有抗美援朝的老兵,冯传贤问她,知道老兵的名字不,她先说知道,看了看我,又说不知道。”
“有事,肯定有事,无缘无故的,她打听抗美援朝的老兵干啥。”
“难道,梁万民真当了兵?”沈传孝瞪大眼睛看着王太。
“这谁知道呢?按例说,家族里有当兵的,这是光宗耀祖的事情,为啥从没听他梁家人提起过?大门口也没挂‘光荣人家’的牌子?王太也不解。
“咱说好了,没有证据,这件大衣我谁也不给。”
你咋跟个小孩似的,你说不给就不给?”
“这件大衣都跟了我三十年了,晚上还能当被盖,没有证据,我谁也不给。”顿了顿,沈传孝又说:““我这不是引狼入室啊?吃了我的羊肉,还要来窥黠我的大衣。”沈传孝放下碗筷,看着王太。
听着俩人的谈话,马正荣和三个孩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听不懂他俩话里的意思。
“吃肉,吃肉,别听你爹胡咧咧。”王太看着三个孩子说。
快要年终考试了,这几天,同学们一直在教室紧张的复习。还没从买上收音机的喜悦中走出来的丹云却怎么也听不进女王的课,这几天的每周一歌,学的是程琳的《小螺号》,丹云已经会唱了。她竭力去想那些广播电台的节目,还有多少频道,以便课后,再有同学提及收音机的“好听”,她会用“台”还击。
她要故意和周围的同学谈论收音机的话题,盼望同学们用羡慕的眼光包围着她,问她听到什么好节目,然后,她要滔滔不绝地讲,以引来众多羡慕的目光。这样想着,丹云禁不住差点笑出声来,
“梁丹云,你来造句。”
猛听到女王叫自己的名字,丹云慌里慌张地站起来,却不知要回答什么问题。她站在那里,先是装作思考的样子,其实是在等女王重复要回答的问题,她看到黑板上写的“因为、、、、、、所以、、、、、、,猜想,可能是用这两个关联词造一个句子,但也不确定,丹云就杵在那儿、、、、、、。
“用‘因为、、、、、、所以、、、、、、’,造个句子,想不起来?”
女王提高了嗓门,有些不悦。
确定问题后,因为刚才的心不在焉,满脑子是收音机,丹云随口说了句:“因为俺家里买上了收音机,所以我很高兴。”
同学们先是鸦雀无声,听了丹云造的句子,就有同学小声窃笑起来。
“因为买上收音机,所以很高兴。”女王重复着丹云造的句子。
“同学们说对不对呀?”女王问。
“对------。”
“不对-------。”同学们拉着长腔回答着,教室里一下乱哄哄的。
丹云感觉自己的脸红到了脖颈底下,她没想到自己是以这种方式告诉同学们,自己家里买上了收音机,她低着头,盼望女王快快允许她坐下。
“坐下吧,上课认真听讲。”站了有那么一会,女王终于发话了。
丹云坐下来,低着头,女王又讲了什么,她也记不得了,满脑子是自己造的那个句子。
“梁丹云,恁家买上收音机了?”下课后,好几个同学围过来,问丹云。她想说是,可又觉得用造句的形式说出来,是否表现得没见过什么大世面,惹同学嗤笑。她想说不是,那同学们一定会嘲笑她是想收音机想疯了,她干脆趴在桌子上,不抬头,只当没听见同学们的问话。
还是有同学将句意看作是丹云家一定是买上收音机了,就听梁鹏飞阴阳怪气地说:“买上个破收音机有什么了不起,俺家早买上电视机了。”同学们的目光一下集中到梁鹏飞身上。
梁鹏飞的爷爷就是梁万山,梁鹏飞家境殷实富足,在大湾村很有名气。
梁鹏飞家都买上电视了,可自家才刚刚买上收音机,而且自己居然傻乎乎的以造句的形式告诉了同学们。
丹云感觉自己是班里一等一的小丑。
放学后,她拉着同桌付永平的手,不愿松开,她害怕听到同学们的嘲笑声,害怕看到他们看不起自己的目光,拉着付永平的手,她觉得轻松一些,至少在听到的不友好的讽刺后,有个可以依靠的脊梁。
同学们似乎早已忘记了丹云的造句,排队走出学校门口,离开女王的视线,丹云轻轻地松了一口气,拐过路口,丹云自己向家跑去。
“喂,喂,广大村民听注意了,下面,下个通知、、、、、、。”村头梧桐树上的高音喇叭嘹亮的响起来了。
“马上进入腊月,各家各户都多加注意,最近咱村里有的村民家里失了盗,丢失了贵重物品,提醒广大村民加强防范,家里的贵重物品一定要妥善保管。为了维护村民的安全,村里准备成立多个治安小组,尤其是晚上,轮流值班,广大村民也要自己多加防范。”
看来是村里进了小偷,丹云一下想起前段时间的那个夜晚,趴在窗户上大头大脸的不速之客。
下午,快要上课了,许文英还没到学校,第一节数学课,上了近一半时间了,就见许文英站在教室门口,喊了声“报告”。
许文英原本对数学就一窍不通,这回又迟到了半节课,教数学的张老师很不满意,同学们的目光都集中到许文英身上,许文英明显是又哭过,眼睛红肿着,低着头,什么也不说。
“过去坐下吧”。张老师没好气地说。
许文英走到自己的座位上,还没找出数学课本,直接趴在课桌上抽泣起来。
“许文英,你不听课不要紧,别影响别的同学。”张老师严厉的语气。
“许文英,你咋了,又哭啥?别哭了。”下课后,周围的几个同学都来劝慰许文英。
“哎,恁都知道吗?许文英她爷爷的羊皮袄让小偷偷走了。”梁鹏飞两腿跪在凳子上,发布着重大新闻。因为梁鹏飞的父梁增智是村长,平日里,梁鹏飞的新闻最多,应该都是从大人口里道听途说来的,但,只要他说的事,同学们都认为是真的,也都喜欢听。
这下,同学们终于知道许文英哭的原因了。
“没有个棉袄,有啥好哭的?”坐在教室门口的刘军轻轻说了一句。
“哎,恁都不知道吗?许文英他爷爷那羊皮袄里的钱能盖五间大北屋,五间啊。”梁鹏飞伸开右手的五个指头,展示给同学们看。
“哇!真的吗?”有同学问。
“人家许文英他爷爷在省城干了八年的工钱全都在那件羊皮袄里,另外,羊皮袄里还有些煮肉的秘方。”
“是吗?许文英?”就有同学把目光转向坐在课桌旁的许文英。
梁鹏飞从凳子上下来,继续谈论许文英他爷爷的羊皮袄。
“羊皮袄肯定是咱湾东村的人偷的,或者是咱村里人的亲戚,外村人谁会偷件羊皮袄?外村的人也不一定知道许文英他爷爷的羊皮袄里有钱和秘方。”
梁鹏飞背对着手,在课桌中间来回转悠着。
同学们兴致十足的看着他,听着他的判断,教室里不时响起哄笑声。
就见梁鹏飞走到赵良军桌旁,看了一眼赵良军。
“赵良军,是恁爷偷的吧。”
“你!”赵良军猛地从座位上站起来,瞪了张鹏一眼。嘴唇蠕动着,想要辩解什么。
“嗤------”。梁鹏飞笑了一声:“看把你吓得。”
赵良军气愤的坐下来,原本开心欢快的面孔一下变的愤怒,他强忍着,不让眼眶里打转的泪水涌出。
一二年级时,班里有时也丢东西,谁家穷,就怀疑谁。赵良军被怀疑过多次,后来,赵志科找了张老师,老师在各班开了会之后,同学们都小心的保管自己的物品,很少再有丢失东西的状况了。但,家里丢了东西,在班级里乱猜忌,这还是第一次。
“梁丹云,是不是恁那个五叔拿的,你不是说,恁五叔在恁家躲计划生育吗?他可不是咱村的人。”
同学们又哄笑着,把目光转向梁丹云。
丹云没想到梁鹏飞居然说出这种话。中午出的丑,还没彻底消散,又被梁鹏飞“询”问,她一下红了脸,带着哭腔说:“俺五叔早回家了。”
“多么早啊,人家许文英他爷爷的羊皮袄也不是今天被偷的,都丢了好几天了。”这下丹云没话说了,仿佛五叔是畏罪逃了。尤其是许文英的目光,就跟着梁鹏飞的指指点点来回闪动,这会,停留在丹云这边也挪不开了,仿佛羊皮袄就是五叔偷走了。
丹云找不到回驳的理由,趴在课桌上哭了。
“梁鹏飞,你瞎猜什么呀?人家梁丹云都哭了。”沈明义朝着梁鹏飞大声说。
“她哭碍你什么事了,她又不是你对象,你显什么精?”
“梁鹏飞,你胡说什么呀?”沈明义一下红了脸。
“我给你告老师去。”沈明义说着,就往教室门口走。
“别别别,别别别。”梁鹏飞一下跑到沈明义跟前着急的说。
“别报告老师,闹着玩的,嘿嘿。”梁鹏飞一边拉着沈明义,又对赵良军说:“赵良军,闹着玩,别当真哈。”
见梁丹云哭了,梁鹏飞赶紧走过去,小声对丹云说:“别哭了,不是恁五叔偷的,快上课了,别让老师看见了。”
梁鹏飞说完,吐了一下舌头,小跑着回到自己的座位上,这时,上课铃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