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誉,应该是荣誉吧。”
“你想,你家是烈属,他家是军属,荣誉应该比他家高,你又有文化,想进村里的领导班子,老百姓肯定很拥护,那样,就没他梁万山啥事了。”
“梁万山那人除了没有人心眼,别的啥心眼子也有。那时候他能当上咱湾东大队的大队长,很大原因是因为梁增年是军人。可他都做了些啥,咱村多少人家都吃不上喝不上,可每到麦秋两季,村里都有二三十个壮年劳力去他家帮他种地,咱村的好地都是他家种,他家的猪吃的粮食都比咱人吃的都好。”
“最初,因为你四叔,你娘不愿公开你爷的事,这正合了他的意。”
“但是后来、、、、、、。”
“哥,有啥事你一定要和我说,咱不能让俺爷白死了呀?”看着杨忠善欲言又止,父亲急切地说。
“就是你爷的相片和功劳证。”
“是不是马中富拿去了?年前,我和俺哥去葛沟村看俺姑,她说俺娘生前和她提过,相片和功劳证被马中富收上去了。”见杨忠善提起相片和功劳证,父亲盯着杨忠善,他需要一个肯定的回答,这样,在他找到马中富时,他不会被动与失望。
“应该是一九六一年,就是梁万山被人举报的那一年。当时咱村里挨批斗的有七个人,唯独,他梁万山都押到了批斗台上,又逢凶化吉了。这事很可能与你爷的相片和功劳证有关。也就是说,他梁万山为了自保,把梁万民说成是他一母同胞的的亲兄弟、、、、、、。而且拿出了相片、功劳证和遗物作为证件。”
“村里一直传言,是梁增年部队上来的人保的梁万山,但我一直怀疑这件事。”
“后来,你娘就去找梁万山要你爷的功劳证和相片,梁万山矢口否认,不承认是他拿去了,你娘又找到马中富,但马中富说,相片和功劳证是梁万山派他去拿的,他已经交给梁万山了。”
“可想而知你娘当时的心情,那时,你四叔经常来家里找茬,你娘有苦说不出。从那后,她见到马中富就跟见了仇人似的,马中富自知这事做的不地道,在队里遇事,也总向着你娘说话,但你娘丝毫不领情”。
“直到梁万山死的那年,他才承认,你爷的遗物和相片、功劳证的事。”
“六二年,他得了半身不遂,走路拄着拐杖,说话也数不清楚,有一天他去到你家,进门就对你娘说,‘三嫂,我对不住你,我对不住你,我对不住你,’连说了三遍,当时连秀她嫲嫲在家也听到了,就悄悄爬上搭在西墙的梯子,‘你咋对不住我了?‘你娘就问梁万山。’三兄弟寄来的东西我没给你。’‘你为啥不给我,相片和功劳证你拿哪儿去了?’
“那时梁万山说话咬字也不清楚,连秀她奶奶也没听清梁万山又说了些啥。”
“后来,你娘想在她死之前,把你爷的事情和你说明白,但你四叔、、、、、、。”
“唉、、、、、、。”杨忠善深叹了一口气,又点起刚才的烟卷。
父亲做梦都没有想到,爷爷的事情居然隐藏这么深的内幕。
今天,所有的疑惑都在解开,层层剥离,在迷雾重重的暗室间,爷爷的时光已被遗忘。
尽管父亲焦虑过真相背后会有阴谋,当多年来奶奶极力在他面前隐藏的现实大白于他面前,父亲的内心是痛苦的。
为在战场上,为了掩护部队撤退,被机枪打的身无全尸,至今却连个名姓也没有留在烈士名录的爷爷痛苦。
为在老家,为了保住爷爷的老宅,被亲兄弟刁难,而受尽苦难的奶奶痛苦。
奶奶去找卢县长写分书时,父亲还质疑,一县之长缘何会在百忙中骑自行车来到家中为奶奶主持公道?现在父亲明白了,那时,奶奶应该把爷爷的事情和卢县长说了。
那卢县长居然也没有把爷爷当兵一事大白于天下,这不合常理。
父亲想起民政部门的工作人员说的评定烈士的那三个条件。
父亲有种不详的预感,那就是,证据,早在卢县长来家写分书的一九六六年,奶奶手里就啥物证也没有了。
但有两个战友作证就行,难道他的战友已经、、、、、、?
父亲比任何时候都在盼着黎明破晓,他要去找爷爷的战友郎树理。
同时,父亲也在打定注意,豁上老宅不要了,他也要把爷爷已经去世的消息告诉梁万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