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工作的食品厂卫生要求十分严格,进出车间全部要消毒,带薄胶皮手套。还要带一个只能漏出两只眼睛的帽子。
刚上班不久的我,只看眼睛,经常认错人,但是我从没有认错过他。
他叫坤,比我大五岁,是五个剔鱼骨男生中的一个。他个子高高的,瘦瘦的。话很少,但是很爱笑。
每次见到他,我的心脏就不自觉的乱跳。每次我都会帮他挑稍微有些解冻的鲑鱼,就是为了让他剔鱼骨的时候可以省些力气。
虽然我们俩工作的时候只隔了一个小窗口,但是因为他不爱说话,所以我们常常是一天都说不上一句话。
为了引起他的注意,我跟其他四个剔鱼骨的男生都成了好朋友。再后来车间里有六个男生拜了把子,他们还特意把我也归在其中,管我叫七妹。慢慢的,车间里的所有人都不叫我本名都改口叫我小七妹。
那时候我很喜欢这个称呼,因为这让我觉得我是受他们欢迎的,受他们喜欢的,这让我那颗在初中时受了重创的自尊心得到了极大的安慰。我整个人也就是在那个时候变的开朗起来。
有一天,我发现坤跟我初中时一个不同班的女同学艳艳是邻居,而这个艳艳也在这个车间上班,我们还是很好的朋友。
知道这件事后,天知道我有多开心。每个月放假那天,我都会骑着自行车去三四公里外的艳艳家找她玩。时间久了,艳艳就知道了我的心思。所以她就经常以打扑克,打麻将缺人为由,将坤叫来她家陪我们一起玩。
终于,在艳艳的帮助下,我跟坤成了好朋友。他看见我会主动打招呼,也会经常跟我笑。放假的时候会带着我跟艳艳一起出去玩,去海边,去爬山。
可是我们的关系也就止步于此。我不敢跟他说我喜欢他,他也从来不说他喜欢我。
对于十五六岁的我来说,单恋是幸福的,我从不觉得它苦涩。因为我几乎天天都可以见到他,这样开心的日子持续了一年半……
在这期间,我在车间里晕倒了一次。去我们市医院检查,大夫怀疑我是白血病。为此爸爸一夜白了头发。
就在我要做腰穿的前夕,爸爸妈妈做了决定,他们不让我做腰穿,他们签了好多同意书将我接出了医院。
出院后妈妈天天在家给我做补汤给我补身体,让我养足精神,他们好带我去沈阳做权威检查。
在家调养两个月后,爸爸带着我去了沈阳医大一院。
上午做完检查,下午临去取报告时,爸爸笑着跟我说,你身体太虚弱了,我取完报告后还要去彩电塔逛逛。彩电塔那么高,你又爬不上去。你就老实在你小姨家带着哈。
爸爸去了没多久就回来了,我永远忘不了爸爸进门时的样子。他像个孩子一样边哭边跳着说,老闺女,咱没事,大夫说了,不是白血病,咱就是贫血有些严重,爸给买了德国的进口药,这是医院里最贵的补铁药,吃了咱就好了。
爸爸说完,小姨,小姨夫都跟着哭了。
从沈阳回来养了一个多月我就痊愈了,就又可以回食品厂上班了。
当然,最高兴的还是三个多月没见坤了,真的很想他。
转过年后的春天,我快十七岁了,食品厂因为日方突然撤资倒闭了。坤跟着几个老员工去了D市的总厂。我跟亚薇还有艳艳跟着我大哥去了市内一家新建的食品厂。大哥也由原先的车间主任升任为厂长。
虽然厂子是新建的,但是一半的员工都是大哥从老厂带来的。所以我们都很快适应了新厂的工作。
新厂建在市内,离家二十多公里,我们都带着行李住在厂子的宿舍里。
厂子里陆陆续续来的好多新的员工,大多都是二十岁左右男青年。
我们都是一群离开家的孩子,脱离了父母的怀抱,又值青春。所以厂子里越来越多的年轻人谈起了恋爱。
追我的人也慢慢多了起来。毕竟我不再是两年前那个只有一米四几的小不点了。这两年,我个子长得飞快,一米七零,九十多斤,也算婷婷玉立。
我先后接到过四个男生的表白,这其中还包括艳艳的哥哥,可是我一个也没答应。
不工作时,我满脑子都是坤,我不知道他在D市工作的怎么样。有没有想起过我,有没有谈女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