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若是觉着水云手还算巧的话,以后就都让水云帮姑娘梳头好了。”
凉夕浅笑点头,不经意间瞥见水晴头上盘着的螺髻,那么素净,不像是一个只有17岁的丫头该有的妆容,就连水云的头上也小心翼翼地飞了一个红丝彩蝶哪!
水云只是在一旁又是惊喜,又是感动。凉夕眼睛弯成了半个月牙,转眼看向糊着菱纱轩窗外的朦胧,绰约的风景,未至黄昏。
终于,凉夕摆了摆头,正眼看到了镜中的自己。比之先前的清淡而素爽,这身衣裳有宽大的袖子,紧束的腰带,加上飘扬的裙摆,略略一动,整个人就像是弱柳扶风,飘摇着几分韵味。
凉夕忽的注意到铜镜里水晴凝住得视线,那是平躺在案几上的古琴?凉夕心思一动,轻轻坐到梨木矮凳上,中指随意一拨,一个沉郁的音顿时落了出来。
这种感觉与先前第一次弹的时候相差太多,毫无契合之感,就好像是老马回头再啃一回啃过的草,令人烦恶。
回眸,水晴正沉沉地盯着琴面发呆,清和的微茫跳跃在她的眼中。凉夕站起身来,趁水晴一个不注意,将她摁到椅子上,“水晴姐姐,你也玩玩这个!”
水晴却一动也不敢动,双手紧紧揪着裙摆,捏了又放,原本平直的棉裙立马变得皱巴巴的。此时的水晴,没有了平时的镇静,反而比水云更显得怯懦起来,甚至连指甲都微微发颤。
凉夕却丝毫不觉,或许是小女子心态,这时的凉夕竟一股小自豪油然而生,叫别人做什么事的感觉总是开心的。
这种劣根是每种人的逃离不了的,总是沾沾自喜地太早。
水晴略显紧张地拨出几个颤颤的音,尖尖细细,高低不同,然而出人意料的是,音却是渐渐地厚实起来了。
水云好奇地也探下头来,眼睛圆圆地盯着琴面,水晴渐渐熟悉起来,慢慢地一串音符泻出来。
凉夕却意不在此了,全当时水晴天资聪颖了。外面一树黄杏花云似锦,这般消磨时光,分明是快了许多呢。
水晴和水云自顾自在玩弄着古琴,凉夕暗自不自觉地往门口走去,水晴却是看到了,倏地起身,一个不小心撞到古琴,发出一阵闷响,于是又急急去扶。手忙脚乱后,就只听凉夕一句“就出去一会儿!”,她的人却不见了。
真如毫无牵挂的云彩,牵引着她的不知究竟是风还是烟霞?
风是潇洒随性而又凉薄的,烟霞温暖醉人而多情。两个都不是最完美的,但是世上本就没有完美的人啊,如若换作是自己的话,该是会选烟霞的吧,毕竟还有一丝丝温暖值得自己去守候。
凉夕双脚踏在杏花深处,看了看身上草黄轻薄的衣衫,又看了看黄影参差的杏丛,一时没忍住竟“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这样的相映成趣,这样不谋而合的默契。
寂静的夜中这样突然的嗤笑声不免太引人注目了。
“凉夕?”
凉夕抬起头,就看见了另一处杏花后的凌月楼,不免有丝丝的惊愕,“月楼?”
听得凉夕的轻唤声,凌月楼这才行至凉夕身侧,他的脸上藏着笑意,满满的一脸温柔和煦,“凉夕这么晚还出来?山谷里寒气中!”
转眼瞥见凉夕身上这一身特意换过的衣裳,不觉轻皱眉头,而一旁的凉夕却全然不觉,只是在月楼的语气中听到了一丝嗔怪,言辞里不乏担心,像是小时候表哥宋奚祈总是担心自己碰了这个,摔着那个的。
凉夕习惯性地抿着嘴笑,学着凌月楼的语气,“月楼不也在外游荡,”清了清嗓子,“山谷里湿气重哦!”
凌月楼被凉夕装模作样的样子逗得十分乐呵,洋出一阵大笑,凉夕自己也觉得有些好笑,这是自己第一次学着像这样子开玩笑,平日里是万万不敢这样的,稍稍也有些腆着脸偷笑,但笑意还是很明显的。
正一抬头,却见另一侧踱出一个人影来凉夕略为惊讶,“雨罗姐姐?”
雨罗盈盈上前,打趣,“我说今儿个这杏林中怎就都多了几分灵气来,原来是有我们这两位妙人在啊!”
凉夕跺了跺脚,不好意思地叫了一声:“雨罗姐姐!”
凌月楼也乐着,眉梢中携了些玩味,“可不是,这下又招来另一美了,看来今日这杏林里注定是熠熠生辉了!”
雨罗听后倒不像凉夕那样腼腆,反而是斜斜地横了凌月楼一眼,这一眼与常人不同,生生地展现出一股媚态来,妩然如斯。凉夕痴痴地想,原来这长袖善舞的雨罗姑娘,不禁一副好口才,还有一副好姿容。古言曰,女子有尤物之分,这尤物说的就是这样的吧。
这边凉夕还在发呆,凌月楼却早已朗笑起来了,显然是见惯了雨罗这副样子,“雨罗越显俊俏,将来要和服玦说说,定要卖个好价钱才是,恐怕是有很多男子抢着要的!”
雨罗见凌月楼说话越发爽直起来,更是斜了一记白眼给他,不再搭理,转向凉夕,语气稍稍加重,“我家服玦公子怎会学了你一套欺负女子的把戏来戏弄我,姑娘,你说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