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下午,凌珺致显得特别快活,爽朗的笑声连还在花圃里布置的雨罗也听到了。凌月楼却一反常态,稍稍安静起来,言语也不多,只是偶尔笑谑几回,甚至比江服玦都还要安静了些。临走时凌珺致还特意对凉夕嘱咐,叫她闲来无事去平衍楼走走。
平衍楼,是雨世特意为这位凌珺致安排的居所,在凌月楼居住的安盛阁旁边,不像是凉夕的槐荫别院,秀气婉约,而是植遍了油桐,古朴大气。和凌珺致身上穿着的墨绿色衣衫相称得很。
可是,不知为何,凉夕总觉得江服玦看自己的眼神微微变了,尤其是临走前那一记深深的目光,像是藏了烟幕一样,捉摸不透。他在犹疑什么?
水云蹲在角落打理黄丽菊,眼底不禁泛起笑意,纯粹是出于对这些花花草草的爱惜吧。凉夕轻手轻脚走到水云身后,趁她一个不注意,猛地一拍,“嘿!发呆啦!”
水云木讷地回头,大概是受到惊吓一时还反应不过来。凉夕却呵呵地笑起来,水云这就回神了,略有些嗔怪地看着凉夕,“姑娘!”跺了跺脚,“不理姑娘了!”
凉夕就讪讪笑起来,想起上次非要水云和水晴练的曲子,故作深沉:“咳,上次的曲子练得怎么样啦?”
“水晴姐姐早就学会了,但是奴婢笨了些,还只会上阕部分,下阕的转弦,实在是太难了些,奴婢又不如水晴姐姐聪颖......”说罢,还小心地瞻顾了一下凉夕的神色,自从上次教琴过后三个人的关系都亲昵许多,特别是水云,本来就是一个小孩子心性的,和凉夕年纪也想当,这阵子雨世管得少了,自然稍稍有些本性流露。
凉夕就佯装生气,“好啊,看我不掀了你的皮!”水云以为凉夕说的是自己还不会那首曲子的事,脸上就又愧又担忧,没想到凉夕接下去却说道:“不是说过好多回了,别总是奴婢奴婢的叫,我听着就烦呢!”
水晴笑嘻嘻走出来,冲着水云笑,“姑娘逗你哪,你也敢当真!”凉夕朗朗匀开一个笑容,迎上前去,“水晴姐姐把花盏放置好了?”
水晴轻轻地点头,嗔怪地看着水云,“怎么把放在一边的茶盏拿去用了,怕你就拿错了,还特意把那套雕花领的茶盏摆在厅前,你呀,真是绿豆大小的眼睛!”
水云稍羞赧地垂下头,眼里却泛着笑意,凉夕知道两人是在开玩笑,一旁说笑:“不过一抬茶盏,何必认真呢,瞧你们俩。”
几个人说笑着,旁边卷门里就弯身进来一个青衫小厮,水晴止住笑,带着笑意看着那小厮,是凌月楼身边的,也认得水晴。“水晴姐姐,公子问凉夕姑娘有没有兴趣去安盛阁聚聚,江公子和凌公子也在那儿呢。”
水晴回过头看了眼还在和水云开着玩笑的凉夕,“你就说......”
“水晴姐姐?”凉夕却没等水晴说完想说的话,已经注意到低着头和水晴讲话的小厮,上前来,“什么事啊?”
小厮就转到凉夕身前,“姑娘,我是月楼公子身旁的小季,月楼公子想请姑娘去安盛阁坐坐。”那叫小季的小厮长的白净灵气,讲话也是轻声细语的,和一般小厮有点不同,却又说不上哪儿怪了。凌月楼和凌珺致两人身边带的都是小厮,只是那江服玦算是独树一帜了,身旁总是萦绕着两个如此不同却又相同优秀的女子。
这样想着,凉夕就不知不觉间发起呆来了,问:“现在安盛阁除了月楼还有别的什么人在吗?”小季微微踌躇,开口:“现在凌公子和江公子也陪着坐在那儿闲谈了,凌公子和江公子还说了,凉夕姑娘要是闲着的话,来走走也是无妨的。”
小季小心打量凉夕的脸色,眼睛显得机灵极了,不知凉夕是为了什么,忽然眼神里就多了几分神采,跳跃在渐暖的春光里,也捎上了一丝温暖。小季连忙跟在凉夕侧前,迈着不大不小的步子。
水晴欲言又止,终究只是回头交代了水云几句,自己急急跟上凉夕略快的步伐。
一路上,许是气温上升的缘故,春光大盛,杏树上稀疏落着黄絮的枝桠,这时候就像是覆了云锦一样,厚厚一层。凉夕很是欢快,拉着水晴的手,兴奋地大叫,“怎么才这么些日子,杏花就落了满满一树,真是好看极了!”
水晴礼貌性地点头表示赞同,没有出声应和,凉夕也不管那么多,仍旧是满脸兴奋劲十足。小季在一边古怪地看了一眼水晴,她穿着简单,一身侍女服,怎的就有了一种出挑的味道了呢,不容多想又旋即低回头,一副恭谨谦卑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