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夜晚我睡得并不踏实,不仅是是因为凌晨的各村各家抢着放鞭的原因,更多的是期待我鼓起勇气发出那条信息后,期待着许灵的回复吧。
当第二天的太阳出来后,透过窗户的缝隙照进我的床上,我从睡梦中醒来,从被窝里翻找出手机,满心期待的准备查看是否有许灵的回复信息,奈何昨夜忘了充电,手机已经没电关机了。
我起了床,洗漱一番后,随同父亲去王家的坟场祭祖。在坟场的时候,恰逢碰到了我的二爷(爷爷的弟弟),自然又无法避免的被长辈询问一番,然后随同着二爷走到一个个先人的坟头,听着他讲述着王家的长辈,从我的高祖辈到曾祖辈,再从曾祖辈到我的祖父,二爷讲述着王家的先人,只是最后走到祖父坟前的时候,他指着旁侧的空地说道:“等我走后,就把坟立在这里吧,和我哥紧挨着,讲下我们老王家的大学生。”我和父亲陪伴着二爷祭祖,当所有的坟头烧了纸后,父亲放了挂鞭炮,结束了新年的祭祖。
回到家后,母亲已经准备好了早饭。吃过早饭后也是一年中最热闹的时节,各家各户的左邻右舍,三姑四婶的围在一起闲聊着诸多家常。而我却再也找不到了儿时的乐趣,独自守在家里翻看着昨晚的春节联欢会。
就当我沉迷在春节小品里哈哈大笑的时候,母亲奔跑了回来,嘴里喊着:“小枫,快点喊你爸回家,我们去县医院,你姐要生了。”
姐姐要生了?听到母亲的喊声,我感觉到十分惊喜,新年的第一天,我的小外甥就要出来了吗?我立即关了电视跑到卧室,准备拨打父亲的电话,拿起电话的时候才想起手机一直在充电并未曾开机,冲了数个时辰,手机电量显然已经充满了,我开了机翻找出父亲的电话,拨打出去。电话中听到父亲打麻将的声音,口里喊着:“幺鸡。”
“爸,我姐要生了,在县医院你,快点回来,我们去县医院。”我兴奋的说道。
“啥,小娟要生了?好,好,不打了,我闺女在县医院要生娃了。”父亲显然对突来的喜悦,感到十分开心,和他的牌友说了句后,挂了电话。
我们的村子并不大,五分钟不到父亲就回到了家里,母亲早已将院内的三轮电车推到了院外的马路上,父亲换下了母亲用针线钩织的暖鞋,穿上他那双带绒的大头皮鞋,戴上一顶帽子,穿上一件呢子大衣,坐到了三轮车的车头,我和母亲在三轮车厢里蹲坐着,虽然那是个无雨无雪的一天,但是冬季的风依然是那么的寒气逼人。
村子距离县医院并不算远,经过半小时的行驶,我和父母终于到达了县医院,父亲的脸冻得通红,搓着双手,却满脸笑容大步的向医院的妇产室走去,我和母亲紧随其后,刚走到手术室门口,就看到姐夫方宇在走廊里走来走去,嘀咕着什么,不时的朝手术室望去。
父亲上前一步,拍了下姐夫的肩膀,安慰道:“不用紧张,小宇没啥事的,等着吧。”
“爸,妈,小枫你们来啦。没事我不紧张,就是进去后,一直没有声音,我心静不下来。”姐夫方宇,看到我们到来后,打了个招呼解释着。
听着姐夫的话,我脑海里想着网上的各种难产之类的新闻报道,我也被姐夫的焦虑感传染了,在走廊里踱步行走着,心里默念着:“老天保佑,观世音保佑,如来佛保佑,姐姐一定要平安啊,生个大胖小子。”
我们的这种焦虑感并未坚持多久,随着手术室的大门被打开,几位穿着白衣大褂的医生护士推着姐姐王娟走了出来,其中一个护士抱着个小襁褓,里面正是我的外甥。一应医护人员俱是满脸笑容的喊道:“恭喜你们,母子平安。请好好照顾产妇。”
母亲从护士手里接过婴儿,父亲在一旁围看着。姐夫已经第一时间握着姐姐王娟的手,陪伴着姐姐到达住院房间,我跟在父母的身侧,探头忘了眼小外甥,笑着说句:“邹巴巴的,好难看啊。”
母亲立马不高兴,朝我训斥道:“兔崽子,会不会说话?你小的时候还没有他好看呢。”
“是的,你妈说的对。你小的时候最丑了,都说外甥像舅,咱家小蛋长大可不要像你啊。”父亲附和着母亲,打击着我。
“得了,你们是爹妈,我小的时候不记事,你们说啥是啥。”我无奈的回答道,乐呵呵的跟着爸妈到达姐姐住院的房间内。
手术刚过,麻药劲还未曾消除,姐姐王娟还有点昏沉,姐夫拉着她的手,满脸爱意的说着:“老婆,辛苦了。没啥事,我在呢。”
此时此景让我不由得感到羡慕,姐夫的父母早已去世,姐姐嫁到方家的时候,是和他的爷爷奶奶一起生活的。姐夫常年一人在外务工,姐姐独自照顾着年迈的爷爷奶奶,其中心酸可想而知。只是,仅凭此刻的景象也足以看出姐夫和姐姐的感情是那么简单,却又令人向往。
在这个新年的第一天里,小外甥的突然降生。给我们的家庭带来了巨大欢喜,当姐姐身体恢复一些,可以出院的时候,母亲考虑到姐夫家里有年迈的爷爷奶奶,提出姐姐在我们的家里做月子的想法,姐夫自然是满心的乐意。只是,他的家里还有年迈的爷爷奶奶需要照顾,那段日子里白天黑夜的奔走在两家之间,消瘦许多。
母亲照顾着姐姐的衣食住行,和姐姐讲着坐月子的重要性,偶尔之际也会提起奶奶的不是,未曾照料她之类的话语。
我听着这些烂谷子般的陈年旧事,恍然间想起儿时的情景,我的父亲兄弟四人,在上世纪九十年代时期,均是外出务工,留守的爷爷奶奶照顾着我们堂兄弟姐妹6人,虽算不上绝对公正对待,却也是起早贪黑、含辛茹苦把。
只是如今爷爷奶奶也都早已离世了,而我们这些堂兄弟姐妹都已长大成人了,除我之外都成了家了。母亲念叨着这些,说着聊着又扯到我身上了,埋怨着我,也埋怨着许灵,
我听着这些,无可奈何,想起了数天前许灵回复的那条信息:“新年同乐,听张旭说你外婆年前去世了,节哀顺变,照顾好自己。”很平淡无奇的话语,我感受不到她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