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时,已经天黑了,听到我和秀珠都通过初选了,众人都非常高兴。
三天之后,我带着额娘跟容嬷嬷一起打点好的包裹,和秀珠再次上了骡车。我再一次站到这座黄金的牢笼跟前,回头望望来时的路,在晨曦中显得格外的宁静。过了顺贞门,将包袱交给负责的人,他们检查过后,会做上记号,直接送到个人房间。
秀女们被安排住在储秀宫和钟粹宫,每两人一间卧室,我被安排在钟粹宫。
“你好,我是柯里叶特雁宜,正红旗。”一张柔美的脸笑盈盈的看着我。
我也回之一一笑,“我是乌拉那拉宝珠,镶黄旗。”
“我今年十六,你呢?”雁宜黑白分明的眼睛里闪着暗沉的光。
“我今年十四。”
“我们也不来姐姐妹妹那一套了,你直接喊我雁宜,我直接唤你宝珠,可好?”雁宜微笑着说。
“我也是这样想呢,姐姐真是体贴。”作为一个年过不惑的旧时代美少女,让我对这花季少女喊姐姐,我实在说不出口。说来奇怪,我对着瓜尔佳氏喊额娘却一定也不觉得难受,也许是母女天性吧。
“不,这是我与宝珠你心有灵犀一点通。”
这点小事,也能上升到这高度,唉,我这个室友啊。
刚见到雁宜时,她给我的感觉是沉静,谁知道,一番接触下来,竟发现她也是一个热情多话的人,她对我的事情好像很感兴趣,一番交谈下来,我感觉自己的祖宗八代都被她问出来了。
“别老是说我了,说说你家吧。”
“你想知道我的事?”雁宜好像很高兴。
我点了点头。然后雁宜就巴拉巴拉的开始说起自己的祖宗八代,我间或问上两句,她说得还蛮尽兴的,唉,当记者就得有这点本事,不知不觉就哄的你的采访对象把什么都告诉你了。
“对了,宝珠,你平时在家里消遣时都喜欢做什么啊?”她目光炯炯的看着我。
“看看书,弹弹琴,最常做的还是针线活了,有时也喜欢下厨。”我喜欢像东方不败那样刺绣之后,绣的又快又漂亮。
“宝珠你还会做菜,你真厉害,真想尝尝。”她满眼期待的看着我。
“我带了一点自己做的糕点,你要不要吃?”问完我就想要咬自己的舌头,秀女敢随便吃别人的东西吗?
“嗯,好诶。”她高兴的答道,倒是让我一怔,真不知道该说她单纯还是傻。
我找到自己的包裹,拿出里面的山楂糕。
“很好吃,这是我吃过的最好吃的山楂糕了,你怎么办到的,真厉害!”
我笑了笑,面带得意的说道:“一般一般,天下第三。”
“宝珠,你可真逗!你真好玩。”她说着突然抱了我一下,我又是一怔,什么清朝女子不含蓄了,难道,乃是穿越的?
“咦这是你绣的帕子?居然是双面绣诶,可不可以送给我啊?”她从我的包袱里拿出我新绣的帕子,帕子上绣的是一簇牡丹,还是因为羡慕东方不败绣牡丹的样子,自己一个人在空间里面瞎绣的,看着好看就拿了出来。
“我回头再绣一条给你吧,这个都旧了。”
她眼珠子一转,“不要,我就要这条。”好吧,乃傲娇了。
我摆不脱她的痴缠,最后将帕子送给她了,然后她很郑重的搞得跟交换定情信物似的,拿出一块玉佩给我,还振振有词的说这叫礼尚往来。
当我看到玉佩上刻着“不离不弃芳龄永继”八个字的时候,我囧了。我想哪天突然蹦出一块持着刻着“莫失莫忘,仙寿恒昌”的男子我也可以淡定了。
“雁宜,你难道不懂这玉佩上八个字的意思吗?”
“我当然知道,可本姑娘就是不信这个邪。”雁宜把玩着帕子,满不在乎的说道。
“雁宜,这玉佩你怎么得来的啊?”我好奇的问道。
“我小时候,有一次一个人从家里偷偷跑出去玩,遇到一个卖狗皮膏药的道士,他非要拉着我给我算命,我不干,他后来叽里咕噜的说了一大堆有的没的,我没理他,后来他硬要将这块玉佩送给我,我没要。”她突然停了下来。
听到这我迷糊了,“然后呢?”
“后来,我回家之后,那个道士追上门,把这块玉佩交给我阿玛,非要给我。”
“雁宜,这玉佩我不能要,你不能离了它,赶紧拿着。”我忙把玉佩塞到她手里。开玩笑,听她讲的好像蛮玄幻的,可能跟薛宝钗的金锁作用相同。
“没事,你拿着吧,那个道士说这块玉佩可以逢凶化吉,让它替我护着你,多好。”
雁宜一脸殷切的看着我。
“雁宜,这太贵重了,我不能要。”我连忙摆手。
“宝珠,你不要就是瞧不起我了,我说了给你就一定要给你。”
我无法,心里惴惴的,只能收下,看来还是得找个时机还给她。
复选定在三天以后,据说要当场表演才艺,通知下来之后,钟粹宫里便能时时传出丝竹之声,倒是颇有些鸡犬不宁的意味。
雁宜也只是来走个过场的,她跟我一样,都是等着撩牌子罢。因而,这三天我们倒时时在一起笑闹,两人都听了家中长辈的话,即使是她这样跳脱的性子,也不敢到处乱跑。
终于到了复选的日子,我心底松了一口气,就像看着旁人都在悬梁刺股的准备高考,你一个人玩得起劲一样,心里总有点别扭,很明显,雁宜也有这样的感觉。
我给自己画了个淡妆,打扮尽量往寡淡里弄,衣服选的也都是简洁大方的式样。
两宫的秀女先被带到御花园,然后由内侍安排带进体元殿。
这一届秀女人很多,等到我和雁宜进殿面圣的时候,已经是晌午了,早膳吃的是一溜儿的青菜萝卜,现在感觉自己肚子里只剩下些许清水了一样。我与雁宜和另外三名秀女,一起被带进体元殿。
“镶黄旗佐领那尔布之女,乌拉那拉宝珠,年十四。”
我听了内侍的话,微低着头,走上前一步,行了一个觐见的大礼,“奴婢乌拉那拉宝珠,参见皇上,熹贵妃娘娘,裕妃娘娘,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起磕吧。”雍正的声音听着有点疲惫。
我站了起来,尽量让眼睛平视,大殿里面的气氛有点压抑,难道是因为传说中的王霸之气?
“咦。”皇帝发出一声轻呼,如不是我多年修习《小无相功》,耳力极好是绝对听不到的。
“你抬起头来。”是皇帝的声音。
我抬起头来,尽量压制着自己紧张的心情,我看见坐在主位上的皇帝正盯着我,两位宫妃则眼带不解的看着皇帝,忽地,皇帝右手把玩的佛珠掉到地上,他看我的眼神有些惊奇,又像是沉浸在自己的回忆里。
他身后的总管模样的太监,连忙拾起地上的佛珠,跪在皇帝下手,双手捧着佛珠。
雍正似没有察觉一般,仍旧看着我。老实说,此时我的心快要跳出来了,其实来清朝这么久,一直听说这位皇帝的事迹,他跟《**》剧里的陈建斌大叔完全不同,我知道火耗归公,知道摊丁入亩,他还禁过鸦片,我对他的感觉早就上升到了崇敬的地步,别人道他刻薄恩寡,我倒觉得他是一个真真正正的为国为民的好皇帝,不计较身前身后名,他也是性情中人,从我在书房看到的那些他批复给阿玛的奏章,我都快怀疑他是穿越的了,因为措辞实在是随意,并且对于将奏章上的“奴才”改为“臣”简直是乐此不疲。崇拜偶像是一回事,被偶像盯着看又是另一回事了,我现在都快怀疑我脸上是不是有什么脏东西了。
“你在害怕。”雍正肯定的说道。
我跪下行了个礼,“回皇上的话,天威赫赫,奴婢不胜惶恐。”
“哦,天威吗?罢了,你展示的是什么才艺?”雍正淡淡的笑出声来。
“回皇上的话,奴婢展示的是苏绣。”
雍正点了点头,一边一个内侍上前领我到一边,递给我针线框子,我拿起一条帕子,开始绣了起来,我一直觉得有一道视线在紧紧的盯着我,我强自镇定心神,不紧不慢的绣了起来。
待绣好了之后,我将帕子交给一边的内侍,他双手捧着呈给了皇上。
雍正拿过帕子,“不错,是个贤惠的,留牌子。”我晕,绣一条帕子,怎么能看出贤惠了。
等等,留牌子,雅蠛蝶!我只能安慰自己留牌子也不一定是进**,也有可能指婚给宗室。
我跪下来谢过恩之后,便由刚才的那个内侍带了下去。刚出体元殿,那个内侍便一脸谄媚的道,“恭喜姑娘了。”
恭喜你妹,虽然心里不高兴,但面上却不能表现出来,不然就是对皇家不敬,我只能装作很开心的样子赏了那个内侍一个荷包。
“姑娘沿着这条路,往前走,穿过御花园,便是钟粹宫,奴才还有事,便不送姑娘了。”他打了个千,正打算走。
“等等,怎么跟来时的路不一样?”
“这条路比较近,路上比较安静。”内侍说完,打了个千,便走了。
这边是御花园的另一边,我不紧不慢的在小路上走着,虽然已经是初秋,御花园里还是一副百花斗艳的模样,我忽然看见一簇蓝色的小花,看着甚是可人,生长在一座假山旁边。
我走了过去,蹲了下来,刚打算摘一朵下来。
“别碰那花,有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