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哥哥~起床了~太阳晒屁股了~”唐嘉凛睁开眼睛,翻个身,窗外的阳光柔和,刚睁开的眼睛也适应不了这光亮,他缓了一会,才拿起手机。一看,很好,星期六,七点钟。
他闭了闭眼,按压住怒气,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别生气,她还小。这样自我催眠了一分钟,他才起身,转头看向床边这个大眼睛里闪着无辜的小女孩。
她确实还小,堪堪到他胸口,瘦瘦的,穿着他的衬衫就是个偷穿大人衣服的顽皮小孩。见他半晌不说话,像是意识到自己做错了什么,背着手,脚尖一点一点的。唐嘉凛看着她头顶的旋,叹了口气,跟她计较什么呢?
“转过身去。”闻言,梦姻轻轻答了声“哦”,乖乖的转身。身后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不一会,唐嘉凛就穿戴完毕。他起身下床,走到梦姻身前,小姑娘弯着眸子张开双手就想给他一个熊抱。他伸手抵住她的额头,让她不得前进,淡淡地道“客房有让人送来的衣服,先去穿上,等下我带你出去一趟。”
“哦~”
答复着,却站在原地不动。唐嘉凛无奈,只得自己去客房给她拿来衣服。送来的衣服很齐全,里面外面都有,唐嘉凛挑出贴身衣物,小姑娘肯定不知道该先穿哪个,这几天光穿着他的衣服了。
乳白色的吊带入手柔软的触感,让唐嘉凛不禁想到第一次见到小姑娘时,她赤身裸体的在他怀中。他摇摇头,将画面从脑中甩出——这未免太过禽兽,即使小姑娘不是人,也不知活了多久,但外表却是初中生的模样,且不谙世事。
自我平息了会儿,他把分类好的衣服拿到自己的房间,小姑娘跪坐在他的床上,听见脚步声回头看他,眼里仿佛含着一汪春水,带着无辜却又勾人心神。
唐嘉凛硬了,拳头硬了。
他快步走上前,把小姑娘拎下床,戳她的额头,“跟你说了多少遍?不穿鞋在地上走来走去不要上我床!”小姑娘想反抗,奈何武力值相差大,只得蹲下捂着被戳红的额头背对着他以表不满。
唐嘉凛深吸一口气,将手中的衣服扔在床上,“十分钟,换好衣服,我在外面等你。”说着,也不管还蹲在地上的小姑娘,带着怒气出去了。
唐嘉凛坐在沙发上,看着别人给他发来的地址,“东灵寺吗……”
梦姻是在一个周前出现的,他看见她的第一眼,小姑娘便赤裸着身体在他怀里。这个世界不止有人类,还有妖怪,这种莫名其妙的出现方式,让唐嘉凛断定,小姑娘肯定不是人。
唐家是一个除妖世家,而唐嘉凛则是这一辈的二子其上还有一个哥哥掌管家族企业,而唐嘉凛负责另一不为常人所知的部分。
随着时间的流逝,科技的发展,唐家也慢慢转型以顺应这个时代的变化,却也没有完全摒弃除妖的职责,只是现在有些变化。现在的妖怪也不为常人所知,且大部分有灵智的妖怪也装成了人类生活在这个社会。大家都好好生存不发生冲突自然没人管。
来到人类世界生活的妖怪得有登记,这一契约由以唐家为代表各除妖世家与实力强大的妖怪共同签订。契约得有人来维护,而唐嘉凛就是这一辈唐家维护契约的人。
梦姻出现的时候只知道自己的名字,甚至连自己是什么妖怪都不知道。不知道是什么妖怪,自然也不能完成登记。无奈之下,唐嘉凛只得把她留在家里,根据她的特征翻阅古籍,以查出她是什么妖怪。
世间妖怪种类千万种,而梦姻太过特殊——她太像人类了。除了这一点,她竟毫无其他特征。唐嘉凛查阅了一个星期,才勉强对梦姻的身份有些眉目。
古籍记载,世有一妖,称梦妖,生于世人之梦。梦妖形似人,拥有世间最纯净的心灵,且承载了世人的梦,这令她拥有了强大的能力——甚至活死人肉白骨。
但凡事都有代价,梦妖在使用这些能力时必有自身亏损。或许像一些慢性的疾病或者不致命的伤害,可以细水长流一边亏损一边补充。但致命伤害可不能用这种方式了。
梦妖世间只会存在一只,只有这只没了,才会生出下一只。梦妖要么不被发现,若被发现必为世人所争。因涉世未深,且心思单纯,梦妖很少能掩饰自己的身份,因此少有逃出人类的抓捕。
抓捕梦妖的人种是没有好下场。后人们吸取经验后发现,梦妖是天地至纯,鲜血、杀戮、暴虐,都会使其被污染。梦妖被污染,就会降下天罚,这就是抓捕梦妖之人不得善终的原因。但即使是这样,抓捕梦妖的人还是络绎不绝,没人能抵挡得了近乎多一条命的诱惑,且抱有万一自己就是那特殊一个的侥幸心理。
唐嘉凛猜测,梦姻应该就是梦妖,但还是要去证实一下。若是梦妖,可就有些麻烦了……
梦姻出来的时候,除了衣服有些歪,其他的倒是没什么问题。唐嘉凛去查阅古籍的这段时间,他不喜欢有人在自己的住处,但梦姻也不可能出去,他便给了她手机。果然,新奇的东西总是能吸引幼崽注意。他也发现了,梦姻学东西学得很快,当然……也说不上好。
比如此刻,坐在车上的梦姻很不安分,一边不安的时不时看着窗外,一边说着:“你是不是嫌我吃得多,要把我卖了?”唐嘉凛扶额,“你从哪里看到的这些?”梦姻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反而是自顾自地道:“你肯定是有其他吃得少的妖怪了。”她看了看越来越偏僻的路,眼眶突然就红了,“你要把我拉到深山老林去丢了。”说着就拍打车窗要出去。
唐嘉凛头疼,索性司机是家里的,对这些多多少少也知道些,不然更让他头大。他抱住梦姻,任她在他怀中扑腾,小小的一团,软软的……唐嘉凛忙摇摇头,这想法要不得。他专心直视着前方,就拘束着梦姻,也不管她了。
过了一会,梦姻突然安静了。唐嘉凛有些诧异,他低头看了看,却发现梦姻小手撑着下巴,像是在思索着什么。他不禁有些失笑,算来她不过出生几天,有什么可思考的。
看她安静,唐嘉凛也放松了禁锢她的力道。而梦姻则顺势在他怀里转了个圈,面对着他的胸膛,抬头仰望着他。唐嘉凛低头看着她一脸正经的样子,不禁挑挑眉,等着她接下来的话。果然,梦姻语出惊人:“哥哥,我是你的童养媳吗?”
唐嘉凛一下子石化了,在从后视镜看到司机时不时望向后视镜的、惊异的目光后,他毅然捂住梦姻的嘴,咬牙切齿的道:“闭嘴,再说一句话等下就把你买过和尚。”闻言,梦姻不挣扎了,眼里噙着泪,带着控诉的看着唐嘉凛。
一路上打打闹闹,总算到了目的地。
东灵寺坐落在山腰之上,仅有一条能通一人的小路上去。司机在山下等待,唐嘉凛牵着梦姻上去。一半都没走到,娇气的小姑娘便不想走了,最后是唐嘉凛背她上去。唐嘉凛觉得,梦姻简直是上天派来折磨他的,偏偏他对这个小姑娘毫无办法。
等到确定了小姑娘的身份,就得先去给她做好登记,接下来要怎么样……唐嘉凛也没想好,等到时候再说吧,先确定身份重要。
好不容易到了寺庙,唐嘉凛将梦姻放下,小姑娘不满的抱怨,直到唐嘉凛又牵起她的手,才嘀嘀咕咕着消停。
一个小和尚引他们如内院,告诉唐嘉凛接待他们的人就在屋里,便退出了院子。唐嘉凛牵着梦姻,有些莫名的排斥,而梦姻也不动了,直直望着院子里一颗参天槐树。上面挂着一簇簇槐花,传来一阵阵清香。
最后是唐嘉凛一个人进的屋子。梦姻对那棵槐树显得格外亲近,坐在槐树下的石凳上不肯挪动。唐嘉凛也随她去了,看着她那个样子,他又有些怀疑梦姻是不是树妖。
进到屋子,唐嘉凛见到了那位接待他的僧人。这人长得极为俊美,与唐嘉凛的精致不同,他好看得像女生,却又不会有人会把他认成女生,素朴的袍子和光头,也掩饰不住他的相貌。
莫名的,唐嘉凛对此人感到不喜。但他还是维持着表面的礼貌,对着坐在小木桌前不急不缓喝着茶的人问好:“您好,我此行前来的目的想必您已知晓。”那人像是才看到他一般,笑着指着对面位置,“请坐。”说着便为唐嘉凛斟了杯茶。
唐嘉凛依言入座,也没有喝茶,单刀直入地道:“请大师为我解惑。”那和尚也放下手中的茶杯,起身负手背对着唐嘉凛,“大师说不上,不过一个有罪之人罢了。施主猜测不错,那女子确实是梦妖。”
得到了答案,唐嘉凛起身就想走。那和尚却转过身来,笑道:“施主何不饮下这茶?”那话像是蛊惑一般,尽管觉得这和尚不对劲,唐嘉凛却不受控制般端起那杯茶往自己嘴边送。
失去意识前,唐嘉凛想到的是屋外的梦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