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后后,顾徇一大早便出去巡视属于顾家的铺子,并吩咐阿夏不要去唤长乐起床。于是当长乐,于是当长乐醒来时,太阳已经高照。
她直起身子,坐了一会,才唤阿夏进来为自己梳妆。阿夏本来还奇怪今儿公主怎么起这么晚,看到长乐脖子上那一个红色的印记时,她就懂了,捂着嘴偷偷笑。
为长乐绾发时,阿夏用顾徇送的玉簪为长乐束发。这是长乐的要求,以前长乐几乎每天都要换一套首饰发簪,十天不重样。而自从顾徇送她这根玉簪后,她便天天都要戴着。
阿夏一开始还挺奇怪的,这根玉簪虽为上品,但公主比这好的发饰不是没有,怎就对这根玉簪如此青睐?连续几天了天天都要戴着。后来才知道这是顾徇送给长乐的。
阿夏自然是很乐意看到长乐与顾徇如此亲密的,更何况她也发现了公主这几天心情都特别好,眼睛里都带着笑。在她看来,公主开心是最重要的。
等到梳妆打扮好,长乐便与阿夏去侯府花园的凉亭,花朝节前后都是赏花的好时机,可惜宫宴时都只顾着勾心斗角了,而长乐也懒得参与她们这些弯弯绕绕,自然是没赏成什么,就趁今儿天气好来侯府的花园看看。可不想,出现了一位不速之客。
看到谢纯向自己行礼时,长乐还有些惊讶,她以为谢纯的“小住”已经结束了,可她居然还在这里。索性她心情不错,也就挥挥手示意谢纯随意了。当然看到谢纯一副唯唯诺诺像是被欺负了的样子心里还是不舒服就是了。
看着谢纯离开的背影,长乐像是看到了什么,皱了皱眉,叫住谢纯,“站住!”谢纯似乎十分害怕,停下了脚步,转身对着长乐低着头,声音似乎有些发颤:“公主可是还有什么吩咐?”
长乐没回答她,快速的走上前去,摘下谢纯头上的簪子。无事时便将簪子放于手指摩挲,长乐自然对其熟悉无比,谢纯的这簪子竟是和顾徇送她的一模一样!
谢纯大惊,慌忙跪下,“请公主将这簪子还给臣女,这是表哥前几日回来时带来的,在公主看来或许没什么,但它是臣女最喜爱的物品,在臣女心中,它绝无仅有。”说着抬起头,望着长乐,眼中闪烁着泪光。
长乐紧紧攥着簪子,骨节泛白,可想用了多大的力。她突然笑了,眼中却是一片冰冷,像是一朵绽放的牡丹,艳丽至极,也高高在上。
她蹲下,拉起谢纯置于膝上的手,将簪子塞入她的掌心,让她的四指靠拢她的掌心,握住簪子。“拿好了,像这种上不得台面的东西,本公主还看不上眼!”说完起身离开,阿夏警告的看了谢纯一眼,才跟上长乐。
顾徇回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多日不巡视,有些铺中的掌柜懈怠了许多,今天一去看才发现了许多问题,解决那些问题自然是耗费了不少精力与时间,走的时候自然也好生敲打了一下那些掌柜,这才带着小厮回府,倒是有些疲累了。
顾徇推开房门,长乐坐在桌前,烛光下的身影显得格外恬静。顾徇微微一笑,这些日子长乐都会等他,就像今天一样,他很喜欢这样平淡又温馨的生活,喜欢长乐烛光下的身影,喜欢当他走到撑在桌上睡着的长乐身前,唤醒她时她嘟嘟囔囔确微微勾起的红唇,他开始期待和长乐接下来的这一生。
他走近长乐,想着这次回来这么晚长乐肯定已经撑在桌上睡着了,想着他就不禁有些失笑。突然,他像是踩到了什么东西,低头一看,是被摔成几截的玉簪。他捡起来凝神一看,竟是他送与长乐的那根。
怒气自心底升腾,但他告诉自己这说不定是长乐不小心摔坏的。他拿着摔坏的簪子走近长乐,长乐忽然转过头来看着他,眼里不含笑意。
他一怔,压下心中的怪异感,将手中握着的碎簪子放在桌上,用尽量温和的声音问:“不小心摔坏了吗?”
长乐不带感情看桌上一眼,然后收回眼神低头大量着自己的指甲嗤笑一声:“这种东西碎了就碎了,有什么值得在意的?本公主心情不好摔个东西怎么了?况且这东西也不见得配得上本公主。”
顾徇不知道长乐是怎么了,听着长乐这番话他自是气急,但最终他也只是扔下一句“不可理喻”便拂袖离去。
长乐坐在凳子上没有动作,直到听不见脚步声,她的眼泪一下子从眼眶滑落,她拿起顾徇放在桌上的碎簪,然后站起走到摔碎簪子的地方,将碎了的簪子一点一点拾起,小心地包在精致的手绢中。
这就是长乐,绝不允许任何人窥探到自己的脆弱,小心翼翼的维护着自己的骄傲。像是峭壁上的蔷薇,美丽且孤傲。
门外的阿夏看到顾徇怒气冲冲离开的模样,猜测两人必是发生了什么不愉快的事,一时在门外犹豫着要不要进去。
突然,一阵猛烈的咳嗽声响起。阿夏急忙进屋,一进去,就看到长乐蹲在地上捂着嘴咳得很是厉害。阿夏大惊失色,慌忙去扶长乐。
长乐摊开手时,鲜血的颜色夺人眼球。阿夏眼泪从眼眶涌出,有些脱力的长乐靠在她身上,她动也不敢动,一开口便带着哭腔:“公主,不要孩子了好不好啊!?回宫去找皇上去找太医好不好啊!?您这样子真的不行的啊!”
她看不到长乐的脸,也不敢动,半晌才听到长乐回答:“无妨。”就这云淡风轻的两个字,却让阿夏的眼泪掉得更凶了。
她看不到长乐的苦笑,她的身体她最清楚,已是回天乏力了,她也不想像以前那样每天喝很多很苦的药吊命,其实她很怕苦。
其实今天对顾徇说的那番话,也不仅仅只是因为生气,以她对顾徇的了解,那簪子就算有两根,他也不会给谢纯的,大约是给了顾母,顾母又给了谢纯的,谢纯又故意来自己面前说这么一番话的。
其实她都明白,但她就是控制不住生气。同时她也知道自己是真的时日无多了,所以故意对顾徇说这么一番话,让他对自己失望,忘记一个让自己失望的人,大概是挺容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