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约摸有半柱香的时间,苏素终于算是走到了地方。阮玉和杏儿将她安坐在床边,便安静的立在一边。此刻媒婆也是在别处休息,而苏素却要独自坐在床边直到宴席散尽,华灯初上,白玉才会回来。
并且在白玉回来之前她是不可以动,也不可以吃东西的,盖头当然是更不可以取下来。
虽然脖子已经僵硬,还有些生疼,但是苏素还是保持着姿势坐在床边。
心中却如小鹿乱撞般不安。
自己就这么嫁人了吗?一时间她心里很不是滋味,很无助。自己接下来将要面对怎样的人生,要和一个陌生的男子生活在一起,自己做的到吗。
忽然她想起,从她替嫁到现在都没有告诉过她要怎么侍奉夫君,记得以前娘亲在她及笄礼之后说过,这些事是在她出嫁前一夜才能告诉她的。可是现在都没有人告诉她,她该怎么办?她只知道那次遇劫的时候,那个山贼屠大要侮辱她的时候,要撕她的衣服。难道作为妻子要将衣服全部脱光吗?苏素越想越觉得浑身不对劲,开始惧怕成亲,惧怕白玉回来。
她忽然有些不确定自己能做好一个妻子吗?为一个陌生的男子沐浴,更衣,还要和他同床共枕。而自己连对方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毕竟她一直都被盖头挡着,所以没有亲眼看过白玉的样子。只是透过杏儿和阮玉的描述,知道他不是满脸大胡子的壮汉。想到这里苏素只觉得头皮一阵发麻,以前连和男子单独相处她都未从有过。现在却突兀的让她和一个陌生的男子一起生活,突然她有些害怕,有些不理解成亲的意思。
就在她漫天胡想的时候,门被吱的一声推开。守在新房里的丫鬟们,一起躬身高喊:“少爷。”
阮玉和杏儿则是喊了声:“见过姑爷!”因为她们是来自扬州的,算是苏素的娘家人,所以和白家的丫鬟叫法是不一样的。
白玉轻轻的挥挥手,一干丫鬟才起身。杨媒婆就在丫鬟的拥簇下进了屋子:“新郎回房咱们可以行夫妻礼,喝合卺酒?”
白玉看了眼还端坐在床上的苏素,眼底一丝无奈,还是点了点头。
于是杨媒婆笑着让小丫鬟将秤杆拿了上来,递到白玉面前。
白玉则是拿着秤杆走到苏素身边,轻轻的挑起盖在苏素头上的龙凤盖头。
因为害怕和恐惧交织在一起,苏素的表情显得有些胆怯。但是在场的都是老练之人,皆主动的将它意为新娘出嫁头一次,害羞。
但还是有不少小丫鬟被苏素出尘的容貌所怔住,呆呆的看着这位新少夫人。心中暗暗的感叹,扬州出美女,看来此话不假。
好在杨媒婆是个精明老练之人,快速的反应过来,将白玉按坐在床边。拿起他的左衣襟,压在苏素的右衣襟上行了坐帐礼。
然后接过丫鬟递上来的果盘,对着他们撒去,多数是洒落在床上。有红枣、桂圆、花生,寓意早生贵子。杨媒婆一边撒着一边说着些吉庆的话。等撒喜果完毕后,又让小丫鬟端上从沐家带来的子孙饽饽,让新人吃上几口。
白玉看着盘子里的饽饽,心中想着的却是已经离去的她,而未注意到身边人的异样。苏素看在眼里,但是却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伸手从盘中拿起一个饽饽轻轻的咬上两口,便放了回去。
今天虽然饿了一天没吃,但是现在早已经饿过劲了,所以她也不至于抱着饽饽不放。
杨媒婆满意的看着苏素的表现,转眼看向白玉时却是愣住了。白玉此刻看着盘子里的子孙饽饽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现在可是行洞房礼的时候。杨媒婆见状觉得不是回事,虽然有些心虚,但还是挺着腰板提醒:“白公子,子孙饽饽还是赶紧吃的好,不要耽误了吉时啊。”
白玉听到杨媒婆的话,这才清醒过来,看着众人一脸歉疚的笑了笑。拿起盘中的饽饽咬了一下,便放回盘中。一旁的阮玉和杏儿看着有些发懵,这算什么事啊,他可以向别人表示歉意,怎么也该跟小姐说声抱歉吧。可是她连看都不看小姐,这也太过分了。阮玉见状就想上前,被眼尖的杏儿一把拉住,用眼神示意她,不要冲动。阮玉这才泄气的冷哼了声,立在一边。
杏儿自以为没事了,没人知道,却不知道这一切全部落在白玉的眼中。只是白玉装作没看见,专注的看着杨媒婆命小丫鬟端来的合卺酒。
“来来来,喝了合卺酒,今后夫妇同甘共苦,相依相存。”说完将两杯系在一起的酒杯递给他们。
因为这些之前都有讲过,所以苏素还是知道的。接过杨媒婆递来的杯子,抿嘴饮下一半,然后递给白玉。自己则是接过白玉递来刚饮过的酒杯,将剩下的半杯喝下。
辛辣味顿时充斥着咽喉,苏素却还是强忍着难受,尽量让自己的笑容坦然一点。却越发的不自然,躲在后面的小丫鬟有的轻捂着嘴笑了起来。只是苏素并不知道,将手中的杯子放回丫鬟端着的盘中。
这样就算是礼成了,接下来是新人吃合欢饭,在场的人多反而不好。杨媒婆笑着让小丫头把饭菜摆好,然后挥手带着所有丫鬟全数退下。
临走时还将门轻轻关上,只有两个老练的丫鬟没和众人一起离开,而是坐在窗下偷听。大家看见也没说什么,知道她们是老夫人派来听房的,所以当做没看见回了自己的居处。
阮玉和杏儿也相携随同祝管家派来的小丫鬟去了分给她们的房间,或许是因为她们的身份,或许是因为白家真的富庶。她们各自分得一个房间,待遇比在沐府还要好上几分,心中都不觉高兴起来。毕竟谁都希望可以过好一点嘛。
而新房这边,气氛却不如外面。
白玉独自走到桌前,本是应该帮苏素把凤冠取下来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不愿意看她,所以也没取凤冠,就独自坐在桌边喝起闷酒。
苏素看这情形一时也知道他不愿意搭理自己,但是总不能老让自己受罪,只好自行取下凤冠,揉了揉酸痛的脖子。没注意到坐在桌子旁的白玉,目光中的一丝异样。
白玉看着苏素一副受了很多苦的委屈样,眼中泛起一丝酸涩。好像坐在他面前的不是苏素,而是他心爱的思言。一时失手将手中的杯子捏碎。
破碎的杯子深深的扎在手上,顿时一股鲜血顺着掌心流了出来。
苏素被突兀的声音吓了一跳,眼角扫过白玉的手心,急忙从床边站起来。或许是因为坐的太久了,连动都没动过,双腿一阵麻意。直接朝一边倒去。
看着自己伤口的白玉,听到声音快步上前,伸手轻轻的一引,便将苏素抱于怀中。手上的鲜血滴落在她大红的嫁衣裳,染红了嫁衣上黄色的花蕊,也染红了他的双眼。
曾几何时他如此拥着的是另外一个女子,那时候他真心希望她可以成为他的娘子。现如今穿上这大红花嫁,落在他怀中的却是一张不同的脸。一种感伤轻轻的爬上白玉的心口,莫名的疼痛再次侵袭。
苏素看着自己被别人环在胸前,从未碰过除爹爹以外的男子的她,莫名的脸上染起一丝红晕。羞愤的挣脱着白玉,全然不知现在环抱着自己的是自己未来的相公。就算他对她做了什么,在别人看来都是应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