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层就别看了，画被偷了，他有一阵子未来。这里的回忆只有外头的忘川河，没什么可看的。”
玄珠一路看下来，听到白华这样一说，才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已经到了浮图的第七层。“那去上面吧。”
上到第八层，浮现出玄昱举着酒杯有些伤感的脸。玄珠伸手扑了个空，恍然发觉眼前这般真实的一切原来都是虚幻。
“我上次带她来，本可以帮她恢复记忆的，你怎么中途放弃了？”虚幻般艳丽得有些颓美的玄昱道。
白华讪讪然：“我感觉她还没准备好，你也还没准备好。这件事虽然她早晚都要知道，但不急于一时。”
玄昱转头看向狰狞着的忘川，单手扶额道：“她胆子那么小，我还让她在这么恐怖的忘川等那么久，最后还亲手把她推下去，受尽洗涤灵力之痛，承受人间八苦。我怕她恼我，不再理我。如今终于离她那么近，再让我拱手离开，太难了。”
白华柔声道：“不会的，雪儿不会恼你的，她会理解你的苦衷。”
玄昱摇头，叹气道：“她现在不是小雪青了，叫玄珠。性子也完全变了。在天庭刚见着她时，我便觉着是她，却花了好久才确定是她。那双眸子空洞得好像要把所见之人都吸进去，吸到无尽的绝望的黑暗之中去。我费尽心力才让那眸子有了些许光泽，现如今她又不愿见我了。”
白华诧异，询问道：“你们闹变扭了？活了这么久了都还像个孩子。”
玄昱并不回答，只把身子都转过去，面向忘川，自顾自继续说着。
“成为人之前的那几世多乖巧呀。丹熏山头，她还是一粒花种，我用扇子将她截住，种下便开始奋力成长，给点水就开的更艳。一切都这么简单，就像在忘川钓个孤魂野鬼一样，你扔下去，就会有回应。就像这样......”说着，便凭空化出一根鱼竿甩下去，竿不动也无鱼钩，线却像活的似的，追逐着残魂败魄，钓起一个又放回去，如此往复。
白华无奈道：“他们都没有心神，你逗着便跟着你闹腾。可雪儿不同，她成了凡人后飞升成仙的，有着七情六欲。也许不似从前那般好懂，但只要你放了心思进去，主动去了解她，总会心意相通的。”
玄昱继续逗着魂魄，转头问道：“以前凡人的事情你是最一窍不通的，如今怎么头头是道的？是不是背着我，偷跑去凡间玩了？你想去就告诉我一声嘛，如今的凡间我熟的很。”
白华摸了摸一只浮上来的小魂魄，回答道：“没有。这里的类妖告诉我的，有时候会过来和我聊天，替我解闷。”
“哦，镜中轩的侍者吧。我前一阵子在丹熏山看到一只小兽，和她有几分相像，都长着鹿角。”说着，玄昱陷入往日之中，脑海里玄珠那张欲泣未泣的脸愈发清晰起来。
半响他又没头没尾道：“你说让我主动了解她，可是她现在见都不愿见我。躲在青要山，还有武罗神族的结界挡着。那个漫折，斤斤计较的武罗神，就因为女娲醉酒时说的那句‘我不能和小雪青一道’，便对我提防的很。那不过是怕仙界察觉她的存在。说到底还是在气我不同她说清楚她家老头的死，可我能怎么办？说清楚让她和天界对抗？蚍蜉撼树吗？”
“我让小玄珠去青要山也是为她好呀。妖物频频出现定是有所察觉了，仙山终归隐蔽些。她为何便不愿见我了？”
白华噤声听着玄昱的碎碎念，那张依旧乖张绝艳的脸已经不知何时雕琢进了“克制忍耐”。这个自称海量的人醉了，曾经无法无天的人也有了顾忌。天地很大，任他往来，可如今只有在这里他才能这般毫无顾忌地倾吐。天地再大，世事再变，他们也不过是一块璞石中的三块灵石罢了。
渐渐地玄昱没了声响，白华才问上一句：“也许你该想想她要的是什么，到底是不是你所给的。”
“要的什么？报仇吗？这又有何难？她要我这就去给她。”话音未落完，便没了踪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