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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我还是想不明白,为什么今天就一定得来参加这个宴会啊?”洛颜肆漫不经心地撩起马车上的帘幕,看着越来越近的,即将到达的,门不可罗雀的庭门,牌匾上龙飞凤舞两个大字“柳府”。
“不是说过了这柳大人近来十分受陛下看重,一人得道,朋友弹冠相庆,我们今天来参加的,就是柳大人亲女儿堂弟夫人哥哥祖母的寿宴呀”莫筝筝今日要认真塑造洛夫人这个角色,言谈举止有了一些变化,这不,一边回答,一边苦练假笑,看的一旁的洛颜肆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呵,那更是奇怪,先不说据我所知,这柳大人可是用的各种卑鄙手段上位,本身为人不忠不孝,趋名逐利,同我们不是一路人,而且,咱们家同这柳家并无世交,就凭我们洛氏一族雄厚的实力也犯不着在这里阿谀奉承吧?再者说,我爹那个脾气,你让他向肮脏权势低头,还不如让他忍住一百天不吃辣!他才不会委屈自己屈服,他会想办法让自己变得更加权势还差不多!”
莫筝筝看着眼前自己这能言善辩的女儿,无奈收起了假笑,摇摇头说“就你机灵!行吧,告诉你了,我们自然不是真的来祝寿,今天那贺寿的老夫人,自己恐怕都没想到自己年纪轻轻就要接受福如东海寿比南山的客套话,他们举办宴席,又是这样一个无关紧要的宴席,是为了检测有多少人愿意无条件跟从他们指鹿为马,而我们参加宴席,是为了戳破他们这穷凶极恶的虚伪面具。”
骤停,门口的各式各样虚华的马车实在太多了,洛颜肆配合的一笑,说道“看来,这心甘情愿为虎作伥的傀儡,还不少呢!”
母女二人挽手走着,前面马车里的父亲和洛熠星才跳下来,后面马车里的洛奕珏正托接林珮下车,莫筝筝在洛颜肆耳边小声疑问着“诶?我还没问你,你一天天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想去哪玩的小丫头怎么知道什么柳大人的为人的?”洛颜肆挑眉,挣开母亲的手,单眼wink后说一句“就不告诉你!”然后蹦跳着追逐她父亲和三哥去了。
和洛熠星并排往前走着,“兄弟”二人身着的款式相近的服饰,配的发带也是出自一家,只不过,洛颜肆穿的是靛蓝色,洛熠星穿的是紫黑色。嬉笑着踏进柳府,官方问好,权威假笑,洛颜肆今天其实是第一次以洛府四少爷的身份出席这种场合,本来自己还毫不care,可走进看到熙熙攘攘的人三五成群闲聊有长有少,各种颜色的珠饰佩戴在围坐在一圈笑魇如花的小姐们的头上,反着光,琳琅满目的装饰,金碧辉煌的建筑风格。洛颜肆还是没忍住紧张起来,深呼吸,记住,自己现在完完全全就是一个actor!
洛熠星察觉妹妹的胆怯,宠溺笑笑,感慨她还真是难得胆怯,便故意叉开注意力,谈笑:“诶,老四你看!那边比赛射术的一围少年里,各个身怀绝技,你觉得谁能最厉害?”
不屑一顾的洛颜肆说道“哼,那还用说,我呗!”说着拽着洛熠星跑去凑热闹,谦和微笑,穿过人群,才看清他们比赛射术的现场。
搭箭,扣弦,开弓,脱弦。
姿势套路都还蛮正常,只是这里玩的不是什么百步穿杨,头顶苹果的小把戏,对面的靶子是实实在在的空靶,仅有一小空供箭羽穿过,可是,横在站位点和靶子中间,却是密密麻麻的人!
说他们是人,可能都有点过于润色了,那一个个躯体瘦弱,皮包骨头,遍体鳞伤,浑身血迹,脚上栓了铁链,眼上蒙了黑纱的他们,真的有为人的尊严吗?
“啧!哥!这是!”洛颜肆震惊,自己绝对没想到这考验射术居然是这般考验法,血腥味弥漫,旁边的佣人麻木的为三四二人递上面纱。
洛熠星紧皱着眉头,冷冷道“你看,他们射箭,这些奴役阻挡,仔细看地上,明显有人倒下,横尸于此的痕迹,恐怕是被乱箭射中后已然丧命却被移走了!”
“奇怪,他们身上绑着什么东西?”
“看起来像是植物藤蔓编成的,,盔甲?”
“你可拉倒吧,就那软塌塌的,编的也不密,当盔甲!根本不可能!”
旁边还有嘴脸邪恶的几个少年正挑战着这项射术考验,一个个穿金戴银,射箭动作却啥也不是,难于描述。
出箭无一不是被蒙住眼的奴役们以身挡住,奇怪的是,听得脱弦声,奴役们选择的不是躲避,而是主动扑身拦住,甚至有些争抢的感觉,但只要是飞身拦了,就免不了被射中,就凭那垃圾的一层“盔甲”,射中就免不了丧命,丧命再被专人悄悄拖出去,证明他们存在过的,就只有乌黑通红的一片血迹!
洛熠星攥拳,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不可理喻!”这边洛颜肆还在忍住观察。
有奴役被拖出,就会有新的奴役补充进来,整个猎场被一定数量的奴役充斥着,人员密度动态平衡!
外围观者面露厌色,无一不皱眉掩鼻,真正沉浸于这种射术竞技的,也就只有那么几个变态,而他们早就不追求射中什么空靶,而是习惯和满足于射杀奴役了。
洛颜肆看着眼前不断的鲜血迸溅,居然冷笑,感叹道:“真是一场好戏啊!这样的射术竞技,就算是再不擅射术的人,也能轻松射杀死人,仅仅托辞自己是瞄准的靶子,被下面争相送死的奴役挡住了而已!又完美脱去嫌疑,罪恶的心安理得!”
“可他们为什么要这样设计?”
洛颜肆停顿,没有回答,眼里尽是苍凉。
洛熠星自己回过神来,喃喃道:“是啊,趋利而聚,因利而散,这样的把戏,提供给那些身居要位却毫无实力的人的利益,不正是最难给予的荣誉心理吗!”
洛颜肆补充:“而且也是一种暗讽!这样一来,真正有能力的人,也不得不被迫在表面上,与他们的射术结果一样了!正义与否都顶着同样的帽子,群体效应加持,又能衍生从众心理……”
上一轮的奴役几乎被更新一遍了,主办的东道主柳胜先从一旁的摇摇椅上挺着肚子站起来,左眼被贯穿一道疤,头发稀疏,大嘴油腻腻咧着,牙齿参差不齐里出外进,穿的确非常华贵,只不过那偏瘦的腰身实在不适合他,鼓鼓囊塞,像残叶裹着条大肉虫子,怎么一个丑字了得!
被一众漂亮丫鬟围着搀着,后面两个小厮拎着那摇摇椅紧跟着,走到那些蒙眼的送死奴役面前,他才开口说话:“诸位兄弟们赏光来来,来我家,那我,我我必然得拿拿最好玩的招待大家,这射箭规则简简简单的不得了,我就不赘述了啊!”转头冲着那些奴役狂喊,完全变了一副口吻:“都给我机机机灵着点,盔甲防护衣都给你们穿好了,不用担心什么受伤,成功拦箭就能获得自由,刚刚那一群都都都出去了,要是谁最后身上一根剑都没有,它就等等着被喂狗吧!听见没有!!”
随即游戏继续,主动玩耍的主要还是那几个变态,这个柳胜先静静坐在一边,观察着以后能为自己所用的人选。
场面血腥,却异常安静,洛颜肆他们看不出来的,是这些人也还已然被拔了舌头,丧失了说话甚至呼救的能力!所以,奴役们就真的以为,那些拦箭成功的同伴们,是的确重获自由了,故更加一把力气,争取获得下一发箭的照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