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乘着肩舆,带着一丝好奇,几分不安来到庆禧院。幸而临进门前姑母发觉了,握着五福的手轻轻捏了捏,小声道:“不用担心,你只跟在我身后便是。”
五福感激地笑了笑。
进了院门才发现这真是个好地方,里面竟开着不少花,虽然大多是腊梅,但也夹着不少红梅、白梅,四处幽香浮动,令人心情大大放松。
来到这里的几个月,时值冬日,这是第一次看见花,莫名的就让人有种感动。
绕着石板路走了几转,这才见梅花深处,有一茅舍。
茅舍不大,舍前一片空地,围着木栅栏,几只叫不上名字的鸟儿悠闲地散步。
五福吃了一惊,若不是姑母就在身旁,她一定以为是又穿越了,怎么一片大宅中出现此等乡土气息浓厚的屋舍。
一衣着素净的老妇迎了出来,看着姑母笑道:“甄姬来了,老夫人正念着呢,快进来。”一面说一面笑着对甄姬和五福行礼。
甄姬笑着回了一礼,五福忙跟着回礼。
入得室内,五福来不及四处打量,便见一白头妇人含笑跪坐在上位,慌忙跟着姑母跪地行礼,心中晓得这就是姑母一直说的老夫人了。
老夫人忙叫之前那出来相迎的老妇人:“阿秋,快,快扶了她们起来!”
阿秋忙上前扶了五福起身,旁边又有婢女搀了甄姬起身,一时间各自安坐。
老夫人笑眯眯地看着五福道:“这便是芳公主遗的小翁主?”又看看甄姬,叹道:“与你甄家没几分相似,却也不像公主那般样貌,只是……这身英武之气倒像极了先帝,他日必也是个不凡的。”
甄姬恭敬笑答:“承老夫人吉言,我那嫂嫂也是有些才识,这才将翁主教导得如此出众。只可怜嫂嫂命薄……这番多谢老夫人恩准,才能将侄女接过来聚些日子。”
五福尽管心里默记两人谈话,面上却是不动声色,虽则二人说的事关自己,可是……听起来像是别人的事,如果不是穿了过来,这本身就是别人的事!
又听着二人闲聊几句,老夫人终于忍不住扭头问道:“照儿怎么还没来?”
阿秋之前几进几出,此刻听问忙道:“夫人去准备拜祠之事了。大郎君已进城,夫人说稍候带着几位郎君一同过来拜见。”
老夫人咧开嘴真心地笑道:“元郎终于到了!快去看看,酒席备好了没有,莫要饿坏了我的乖孙!”
阿秋也在一旁咧嘴道:“老夫人放心,今日一早就备下了,只等着一会儿他们到了便奉上。”
五福看着这两个目光殷切、难掩笑意的老人,心中只觉一暖,这样看来老夫人也不怎么可怕,也不过是个殷切盼望孙儿归来的老人罢了!
再看看一旁一脸沉静的姑母,忽然醒悟……元郎!谢家二郎的哥哥谢元郎,不就是姑父么!屋里不时有婢子进来禀报,老夫人与甄姬的闲聊也明显心不在焉,不时扭头看向屋外。直到一婢进来喜色道:“老夫人,大公子已回来了,正往祠堂方向去!”
老夫人喜得坐直了身子,高声连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快!快去准备酒宴,先上些吃食,别饿着了元郎!”
五福暗暗吃惊,姑父看起来这么得老夫人喜欢?可扭头看看依旧沉静的姑母,五福糊涂了,难道夫妻感情不和么?
正等得心焦,外面忽然传来一阵叫嚷:“不好了,老夫人,不好了!”
众人皆望向门外,五福回头窥见已沉下脸的老夫人,微吐了吐舌头,这是谁啊,大好的日子乱说话触人霉头!
此时门外闯进一婢,直愣愣往地上一跪,未等阿秋呵斥出口,已急道:“老夫人!老夫人!祠堂有蛇!祠堂里有一条蛇!咬了郎君一口!”
“什么!”老夫人没用人搀扶,直接自起了身,颤巍巍向外走,阿秋忙上前扶住。
姑母也一脸震惊地起身,拽了五福跟着走出去,一边走一边安慰道:“老夫人莫急,夫君吉人天相,定不会有事的!”
此时老夫人早没了之前的和颜悦色,看都未看甄姬一眼,催促道:“快去瞧瞧!快走!”
阿秋吩咐众婢:“备肩舆!”众婢四散忙乱。
这一回肩舆没有晃悠悠前行,一路飞奔着很快便到了祠堂处。
还未走近便听到一片闹哄哄之声,仆从婢女都一脸呆滞、手足无措地围在祠堂门口。
老远便能听见悲鸣,一个女声嘶哑着喉咙叫嚷:“栋儿!我的栋儿啊!不要吓娘亲啊!你快醒来啊!我的栋儿,你可叫我怎么活啊!”
此时外围的婢子们见到老夫人,纷纷让开,有人传道:“老夫人来了!”
五福跟在姑母身后,走了过去。
祠堂里站着两个年轻男子,其中之一正是谢琦,魏夫人正搂着一个不省人事的少年不断呼喊,少年的一只袖子高高掳起,小臂上一个大大的伤痕,身旁一地血污。少年身旁另有一仆从打扮的少年蜷成一团,瑟瑟抖动。众人不远处,一条已经被斩成两半的黑灰色蛇尸。
老夫人看到站着的两人,心里不由地松了一口气。刚刚在来的路上,还以为是元郎被害,心里一直准备着要和儿媳拼命了,现下见不是元郎不由心头稍定。可转头看见躺在地上面目苍白的三郎,心又被吊了上来,不过总比之前的慌乱无措要好了很多。
老夫人问道:“可去请了医者?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魏夫人心痛的头昏眼花,早已忘了礼节孝意,此刻只心如刀绞地看着怀中奄奄一息的小儿子。
谢琰上前施礼道:“祖母,已经差人去请医者了。孩儿今日回来的早,母亲预备下拜祠,孩儿便同弟弟们一同来祠堂。我们三人将将跪下叩头,不知从哪里溜出一条蝮蛇,猛冲过来,正咬中三弟手臂。”
五福心中大惊,这时节怎么还有蝮蛇跑出来乱咬人?大冬天的,蛇不该都冬眠了么?蝮蛇可是剧毒啊,就是现代被咬了,若是没有血清恐怕也难好吧!看来这三郎注定了是个薄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