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拜师后,以为今后能每日去师傅那里逛上一逛。谁知,第二天谢琦出门一趟,回来后便着人给甄馥送来十几册竹简,吩咐说是华旉交代了,让甄馥先熟读这些医书。
甄馥看着堆在眼前,占满整张几案的竹简,仰头长啸!她悲啊!
她悲的不是这些竹简笨重不便!也不是看不懂文字(这些竹简上的字皆是隶书模样,略微有几个繁体字,猜也能猜出是什么字)!此刻甄馥悲痛欲绝地望着面前摊开的一册竹简——这些字合在一起的意思,她一句也不懂!
前世医学生们常常抱着砖头样的大部头书册,对着书中的蝇头小楷埋头苦读。现在倒是没有信息量这么多的医书,可这一册几十片竹简连在一起,已经比一个正常板砖还大了!而且这些竹简制作不易,人们书写起来,都是竭尽所能的简洁,恨不能一个字包含了一段话的意思!更有意思的是,通篇没有一个标点符号!
甄馥望着竹简发了一会儿呆,她最后还是决定先去找谢琦谈谈!
谢琦的住处在临风居不远处,不过,这是甄馥第一次去谢琦的住处。走近了才发现,谢琦的听雨轩居然离琴徽园也很近。
听雨轩中一座精致的小楼,楼前栽着一棵槐树、几株紫薇和一些不知名的高大树木。此时正是花开时节,一枝枝浅红、粉白、淡紫的紫薇花,掩映在木叶间,煞是好看。
甄馥随着婢女的指引,沿铺着卵石的小路绕过小楼,来到楼后。甄馥这才明白,为什么这里叫做听雨轩!
原来,这楼后树木间竟有一汪碧池,池中几支荷花亭亭立于绿叶之间。这池虽不大,却是一应俱全,正中是玲珑精巧的假山,又有一座雕琢仔细的木拱桥从假山旁绕过,直跨池的两岸。池中一群锦鲤自由自在地游荡着。
婢女引着甄馥走上那木桥,绕过假山,到了对岸又沿着卵石小路走了片刻,才在一排小屋前停下。
婢女推开其中一间屋门,甄馥才察觉,这不起眼的小屋竟是书房!只见屋中十分宽敞明亮,贴壁靠着一排排半身高的木架,整整齐齐地码放着一堆堆竹简。
谢栋正端端正正地跪坐着练字,谢琦在一旁的几案边看着一册竹简。
甄馥进来,谢栋眉毛都没有抬一下,谢琦倒是温和地笑笑,问:“馥儿来了?怎么了?”
甄馥一边心内诧异谢栋怎地在此,一边笑道:“谢……咳、咳……”
差一点就当着谢栋的面叫了“谢哥哥”,幸好~反应过来了,捂着嘴拍了拍胸口,甄馥谄笑道:“二表叔~~多谢你帮我送回来的医书,我今天特意来谢谢你的!二表叔~~辛苦了!”
可能语气太过发嗲,内容太过空洞,感情太过虚假,甄馥自己都忍不住酸得打了个抖,更不用说那两人了:谢栋原本握得稳稳当当的毛笔抖了一下,顿时纸面上原本该是笔直的一竖,多了一个小枝桠;谢琦原本笑得一派自然,此刻面上却有些扭曲了,他忍得很辛苦才控制住自己的表情,问:“真的没事?”
甄馥的脸在谢琦认真的凝视下,渐渐垮了下来,她扁扁嘴,问:“二表叔,我什么时候去跟华医者学医去?”
谢栋在一旁下意识地看了甄馥一眼。
谢琦想了想,起身对甄馥道:“跟我来。”
甄馥乖乖跟着出屋。
到了隔间一座更多藏书的屋子里,甄馥惊叹不已。
谢琦待甄馥跪坐好,方微笑问道:“馥儿,到底何事?那些医书你尚未看过吧?看过记熟了再说去学不迟啊!”
甄馥这回彻底郁闷了,她闷闷地盯着谢琦身前的几案,低声道:“可是那些医书让我自己看,怎么看得懂啊!”说完,想想没有解释清楚,又接着说:“我不是说看不懂字,而是……那些字是什么意思,我一点也不明白!”
谢琦看看甄馥,带着好笑,戏谑道:“从来不知馥儿会承认自己有不懂的,今日可是难得!哈哈~!”甄馥给了他一个白眼,腹诽:我才多大点人,有不知道的一点错也没有!
谢琦笑了一阵,看看甄馥一脸镇定,未见一丝羞涩,这段时日一直徘徊心头的忧虑没由来淡了几分。他叹道:“馥儿果真是变了,岁数长了,人也稳重多了!”
顿了一顿,“馥儿不必担忧,这些书简一多半是你师傅留给你的,只交待你记熟背熟,毋须理解。剩下一小半是我从屋子里找出的,可能对你有些用处。因又有战事,你师傅今日已启程去了并州,过些日子战事平了,便能回来。”
甄馥听得点点头,心中对于战事颇有担忧:可别打到这边来了!
既然事了,心定下来,甄馥又有了闲情,她转头看看满架子的竹简,叹道:“为何不写在纸上?这样保存起来多方便啊!”
谢琦在一旁失笑:“这纸如何能保存?不如竹简保存的长久方便!”
甄馥摇摇头表示不信,反驳:“竹简上写字虽比纸上看起来好看些,但若是想要拿上几本书,那岂不是要专门用一辆车来拉?不如纸张轻薄、便携!”说到这里,甄馥像想起来什么似的,“谢哥哥,可还有纸?我的已经用完啦!”
谢琦点头道:“我这还有一些,稍候派人给你送过去,只是余也不多,想要新的还得等中秋后,宫中分发。”
甄馥皱眉问:“不会吧?这个不是很好弄的么?为什么要等宫里发?”
谢琦惊奇:“好弄?你可知这等柔白的纸只有几个宫中老匠人才制得出。”
甄馥听得吐吐舌头,扮了个鬼脸,心道:不会吧,还以为早就普及用纸了,没想到这东西生产这么不易啊!这时一个想法冒了出来:试试看自己能不能做出来纸!如果自己也能造出来纸,在这个缺纸的年代,低价卖给那些文人雅客,渐渐的财富积少成多,再慢慢的~~富可敌国!
甄馥越想嘴咧得越开,只把盯着她看的谢琦唬了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