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府的城郊别院是邻近天水湖的,步行过去也就不到半个时辰。御史顾晚初与苏琉殇带了各自的婢女,遣退了马车,在街上的醉香榭买了些糕点,便步行向天水湖走去。
她们是从街上走去的,路上的百姓极少会见到这些大小姐们不乘马车,不坐轿子,反而走路的,而且看起来这两个小姐不是一般富贵人家的小姐,反而更像那种达官显贵的女儿,于是也便多瞧了几眼。
苏琉殇的婢女青碧有些看不过去,便说道:“小姐,我们还是雇辆马车吧,小姐的容颜被这些平民百姓看去了终归不好,毕竟……”
“好了,青碧。”青碧的话说到一半,便被顾晚初打断,“没事的,他们想看便看吧,不用去雇马车了。谁不是平民百姓呢?谁知道几年后,几十年后,几百年后,我们还会不会依旧走在这路上。所以我们应当好好珍惜这次机会。”
青碧只好努了努嘴,不再开口说话了。
其实顾晚初的想法是完全正确的,事实上这事也在很久以后发生了,只是那时候,早已物是人非,而她,也早已徘徊在了岁月的洪流之中,不复回返了。
她们走得极为缓慢,一路上都在欣赏沿途风景,用了半个时辰的时间才走至天水湖。
她们雇了一艘画舫,就开始缓缓滑向湖中心。
“初初,有没有觉得凉快了许多?看来这次天水湖是值得一来的。”苏琉殇捻了一块糕点放入口中,又继续说道:“今日怎的来游湖的人这么多?”
顾晚初拨开身旁的珠帘,看了看,便说道:“确实是凉快了许多,今天或许是什么民间的节日吧,来的人便多了些。”
苏琉殇点点头,“或许吧。”
顾晚初出门的时候,还仅仅是卯时,当画舫快划到湖中央时,已经接近午时了,虽说中午没吃什么,但顾晚初并不感到有什么饥饿,兴许是来的路上吃了些糕点吧。
苏琉殇正想让船夫掉头,将画舫划回岸边,却不想,岸边一男子,屏足了气,“所有游船上的人听好了!”语罢,又深吸一口气,“今日五皇子来天水湖游船,所有不相干的人请全部离开!”
顾晚初暗暗道:君洛辰好大的排场,连游船,都要清离所有人。
但她不知道的是,日后,他为了她,一如今日这般。
这下便是不想上岸也得上岸了。顾晚初和苏琉殇似乎都能看到那些公子小姐们撇撇嘴,千万分不愿,又不得不听从的那般模样,毕竟君洛辰是五皇子。
她们两人倒是无所谓,遣了船夫便向岸边划去,反正她二人也觉得是时候该回去了。
待船夫将画舫缓缓划到岸边,稳稳地停靠在岸边的时候,苏琉殇率先下画舫,站稳后,又拉着顾晚初的手将她带下画舫。
顾晚初与苏琉殇今日穿着的都是蓝色系的纱裙,在那些人中特别的显眼,再加上她们生得一副好皮囊,更是引得众多公子将视线停留在她们身上。
顾晚初才七岁,苏琉殇才八岁,即便见过再多大场面,被这么多公子盯着,即便是她们,也是极为紧张的。
“琉殇姐,我,我们先走吧。”顾晚初一手紧紧握着苏琉殇的手,一手则是紧紧攥着自己的衣服。
苏琉殇强压下心中的紧张之情,回握了顾晚初,“好,初初,我们走!”
苏琉殇拉着顾晚初的手,将所有目光通通忽视,走向自始至终立在一边的君洛辰。
苏琉殇带着还是很紧张的顾晚初站在了离君洛辰两丈远的空地上,然后缓缓行了一个标准的礼,“臣女琉殇见过五皇子,给五皇子请安。”
顾晚初也是如此,“臣女晚初见过五皇子,给五皇子请安。”
而君洛辰则是淡淡地看了她们一眼,“起来吧。”
顾晚初和苏琉殇起身,“臣女告退。”语罢,便转身打算离开天水湖,回别院去。
但君洛辰的一句话,却是让她们挺直了背脊,不敢再往前走一步。
他说:“本皇子有让你们走了吗?”
君洛辰也不过才八岁罢了,可他的其实,却是她们不敢忽视的。
顾晚初和苏琉殇僵直了身子,转过身,低着头,便一声不吭了。
“你们跟着本皇子来。”君洛辰说完,便走向刚刚赶来的一艘画舫。顾晚初和苏琉殇对视一眼,也便认命地一左一右跟在君洛辰身后,但始终离君洛辰两丈远。
站在一旁的中年男子很是识时务,见君洛辰走上画舫,便开始清离那些还没有离去的公子小姐们。
那些公子也是挺懂事的,见顾晚初、苏琉殇与五皇子相识,也便不敢再盯着她们看,摸摸鼻子悻悻离去。
至于那些小姐们,则也是成群结队,娇笑着离去。
君洛辰走向画舫,轻轻一跃,便轻轻松松站在画舫上,顾晚初和苏琉殇与君洛辰之间始终保持着两丈距离,所以当君洛辰已经站在画舫上时,她们二人才走至画舫下。
“上来。”君洛辰把右手伸向顾晚初,声音极为平淡。顾晚初踌躇了一会儿,便把手放在君洛辰的右手上。君洛辰微微一用力,顾晚初便被拉到了画舫之上。
此时苏琉殇还没有上画舫。顾晚初见君洛辰已经转身进入画舫之中,心中便已知晓君洛辰是不会将苏琉殇也拉上来的。“琉殇姐,拉着我的手,我拉你上来。”顾晚初跪在画舫边,将手伸向还没上来的苏琉殇,三千青丝也从脑后垂到了胸前。
苏琉殇看到眼前平白无故多出来的白嫩小手,知晓这是顾晚初的手,正在纳闷为何顾晚初会有这样举动时,顾晚初那柔柔的话语便已飘进了她的耳畔。苏琉殇抬头对顾晚初一笑,“初初,不用了,就你那小胳膊小腿,若再拉我,指不定会将你也拉下来的,还是我自己想办法上来吧。”
顾晚初稍稍的红了脸,“没事的,琉殇姐,快上来吧,五皇子还在里面等着我们呢。”顾晚初说着,还将手又往下伸了些。
苏琉殇没办法,只好拉住顾晚初的手,“初初,我要上来了,你小心一点。”见顾晚初点点头,苏琉殇用手撑住舫头,使了好大的力气,才艰难地到了画舫之上。
“初初,谢谢你啊。”苏琉殇拉着顾晚初的手,亲切的说道。而顾晚初则是回给了苏琉殇一个大大的微笑,“没事的,琉殇姐!”
她们二人自然都不知道,她们的一言一行,悉数被君洛辰看在眼里。而君洛辰此时想的,是宫宴那天顾晚初的言行举止,似乎根本不是同一个人。君洛辰看着眼前顾晚初的笑脸,心中便暗自有了一个想法。
他似乎,对顾晚初有了那么一点儿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