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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1章

“我就知道你在这里。”

黄如金有些惊讶。

史睿的笑容在秋日清晨的阳光里看上去异常灿烂,“你从前就说过,你一定会到这边来的。我跟大姐说了,这一年都在这里照顾生意。我就知道有一天会遇上你的。”

“走,我带你去见一个人。”

史睿拉着她回去。

黄如金一瞬间有点恐惧。她实在害怕见到那些她无法面对的人。不过在见到他所说的那个人后,黄如金的恐惧就消失了。

史睿带来的,并不是什么她害怕见到的人,是个熟人,不过也不算太熟。

史家在这里小镇的集市上有个小型的药材产,黄如金跟着他回去,史睿进去一会儿,便带了一个人出来。

黄如金看见他后眼睛顿时张大,过了好久,才勉强辨认出来,松了口气,朝他笑道,“神算子,原来是你。”

薛之光一身长衫,褪去了牢狱里的囚服,他看上去整洁许多。他胡须很长,神骨清朗,看上去倒还真有那么一股仙风道骨的味道。

黄如金不明白,薛之光怎么也跟着史睿跑到南方来了。

看见她脸上的疑惑,薛之光哈哈大笑。

“小恩人,我可一直在找你!”

原来秦彦飞将薛之光从牢狱里弄出来后,黄如金就起兵了,薛之光不知道她就是黄如金,一直也就没有去找她。直到皇帝被杀,新帝登基,通缉令出来,他这才清楚黄如金的真实身份。

“好家伙,有本事!怪不得你同我说,不要我来算,你也一样百战百胜!”薛之光一边摇扇子一边笑。黄如金也一笑置之,道,“都是过去的事了。”

薛之光在京城里开了个算命摊子,一边给人算命,一边打听黄如金的下落。这事后来被史睿发现,带进府里去问,才清楚个中情况。

薛之光年轻时其实也曾是一方有名的居士,史万达也有所耳闻,史睿执意要带着他到南方来,史万达也就没有再强留他在京都。

短短不到一年的时间,似乎所有人都变了,再也不复当初的各种幼稚心态,果断成长。黄如金原本还有些担心和史睿见面的尴尬感,但两人真相见之后,这种疑虑似乎一下子就消除了,史睿并不是小气的人,如今谈笑风生,也十分自然,黄如金松了口气。果然是她想太多。

其实感情这种事,都是年少轻狂时才会激烈的,时间一长,或许也就慢慢淡去了,她脑袋里也还残留着初恋的一些奇怪酸涩感,如今想起来却都觉得好笑。史睿对她,大概就是这样的感觉吧。

见到史睿之后,他说什么也不肯就这样放她回去,黄如金也就没有再刻意隐瞒自己的行踪。事实上,和史睿的正常见面给了她许多勇气,面对一个人,仿佛并不像自己想象中的那样困难。

薛之光的到来,也给了黄如金巨大的希望。薛之光是文人出身,琴棋书画,岐黄天文,无一不通。黄如金很早以前就有一个想法,不过一直没有付诸行动。改变一个地方,一夕之间,无法做到,她早已放弃了当初武力征服南方的打算,不过,她依旧想改变这个地方。

振兴之本,在于教育。黄如金一直想创办一所学校。

南方没有科举制度,民风也开放,正好便于她实施素质教育。

在史睿的张罗下,黄如金的中华书院很快就成立了。史睿支付了基础资金,薛之光出任教务主任,黄如金自己担任校长。

学校的收费很便宜,几近免费,黄如金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都没有任何收入,只能靠同时给史睿打工来解决资金问题。她其实对生意方面的事一窍不通,所幸薛之光十分擅长管理账务,而黄如金在管理大数目的人员上也有一定经验,因此成为了史睿建在南方药材厂名义上的一个管事。靠薪水来维持学校的运转。

要说她的书院名满天下,那都是很多年以后的事了。

黄如金从未想过自己竟会成为一个受人尊敬的学者,人人见她都叫一句黄校长,她一直以为自己是个粗人,缺乏自制力,为人冲动任性,很多方面,都像个小孩子,甚至连小孩子也不如。但人总是会成长的,有些人可能要经历很多才会长大一点点,有些人,比方像她,或许一定要经历生死沉淀,才会明白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冬天过后,又到秋天,第一批学生已经初步成长,书院渐渐步入良好运营模式。

由于史睿在京都的卖力宣传,不少人慕名而来,薛之光又善于周旋,稳住了很多大商,为学校拉了不少赞助费。书院终于走上正轨了,黄如金松了口气。

由于教学新奇,是以中华书院虽然还不算很大规模,但是已经渐渐开始小有名气。

史睿会在每年的开春回一次京,第一次回去的时候,他就问过黄如金,要不要跟着一块回去看看,黄如金以书院繁忙推迟了。

第二年开春的时候,史睿又准备启程,黄如金本来还算是不打算回去的,史睿过来找她那一天她正在上课。黄如金是名义上的校长,也身兼许多门杂七杂八的课程,史睿过来的时候,她正在训练一群小朋友投标枪,小孩子力气小,当然投不远,史睿一过来,他们就都起哄了,扔了标枪,跑过来叫睿哥哥。

史睿的确很宠书院里的学生,带了很多吃食来,分给孩子们吃,黄如金没办法,只好下课。

薛之光不在,史睿说自己是过来辞行的,过两天事多,可能就没时间了。黄如金只好先放下手头的事务,先陪他在书院里走走。

和史睿相处也快一年多了,两人一直都很默契,谁也不开口提任何和京都相关,尤其是和林愈相关的消息。这仿佛是一个禁忌,每提黄如金每翻脸。史睿在触过一次霉头之后也就没有再管她。

其实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来,黄如金的心里还是放着人的,那个人是谁,自然也不言而喻。只不过黄如金终究是黄如金,尽管她的性格从暴躁到暴烈再到现在,趋于平和,但不管外表怎么改变,她执拗的内心却始终还是同往日一模一样。她打算做的事,一定要做到头,她不肯听的话,谁说都没有用。死犟的棺材板性格。

连史睿也异常无奈。

“你看,我还没说,你脸色又摆上了,好歹我是你的老板吧?”

黄如金本来就是个脸上藏不住事的人,直来直往的,史睿这么说,反倒将她逗笑了。

“是,史老板,您说,我听着。”

“是祁大人托我给你送信的。”

史睿偷偷瞟了一眼黄如金,故作平淡道,“京都今年三月三,在东市拍卖劈海破涛刀。”

“什么?!”

黄如金果然暴跳起来,额上青筋直露,“哪个王八蛋敢把刀给偷了还拖出来卖?不知道那刀是我的吗?!”

史睿扫了她一眼,表情颇为无辜,“是你的你怎么没带在身上?”

“我放在左烈的陵园里了!”

黄如金大吼,史睿也只好安慰她,“那被别人偷走也是有可能的嘛。”

“唉,可惜。”他叹了一声,“爹现在管我管得很严,我想回去给你买下来,手上也没有那么多闲钱,看来大约是要被别人买走了。”

黄如金深深吸了口气,有些烦躁地嗯了一声。

不知为何,这两年的政策一直都在向南方偏移,南蛮土地上也有很多领主,但新帝却许诺了他们很多好处,在保证他们领导地位的前提下还额外每年提供资助,条件就是将南方划入大平领地范围内。这有点像是现代的民族自治区,根据各个领主的势力范围,南方被划成了四个大省,往下依次划分郡县,像黄如金现在所处的广江,气候和热带雨林有些相似,因为许多大平药材商的进驻,广江已经渐渐有城市化的趋势。

祁玉关如今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凭他的力量,要查找到黄如金的所在,其实不算难事。他早猜测到黄如金在南方了,只是一直没有定位,毕竟如今的广江一带,在一年之前,还算深山老林,交通异常不便,信息也不灵通。在史睿往京都带来中华书院的消息后,祁玉关就有所察觉,那传闻中书院的教学模式,十分奇怪,什么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争做四有新人之类的标语口号,实在是和黄如金过去的口吻太过相似。几番彻查,当然就揪出了黄如金的老巢。

史睿自然也希望黄如金能过得好一点,她却始终将自己囚禁在自画的圈子里,不肯出来。用刀来引人这一招,还是祁玉关的主意。其实不单是要引出黄如金,他同样也想引出销声匿迹的林愈。

史睿是知情人,薛之光本来也一眼看出来了,也没说,黄如金还一直蒙在鼓里。

在二月中旬的时候,史睿就打算启程回京了,黄如金一直都没有相随的意思,临行的前一天,史睿忍住没来找她,他人本来都已经到码头了,黄如金一直没出现,史睿只好一拖再拖。薛之光前来送行,只是微笑,却不着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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