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清清也明白过来,为什么秦百莲说她并不可怜反而可恨,这次许家事件中,只有一个无辜的牺牲者,就是那个贴身婢女。
许老夫人接着说:“我说这些,是为了告诉你庐山君绝非是个好相与的角色。它不敢亲自来京城,是因为京城承天监中有一位谪仙人。”
谪仙人?陡然听到这个秘辛,孙清清浮想联翩。世上真有仙人吗?官员有贬谪升迁,难道仙人也有?仙人也有自己的组织吗?
可惜许老夫人似乎不想就这个话题过多深入:“所以它布局许家,但目地却是盗取侯府的凤翅流星双刀和黄金锁子甲,这两件宝物本身对神鬼有莫大威力,仅仅是接触就能让很多鬼神烟消云散。”
原来如此,难怪秦百莲不亲自来,还要派出青三这个轻功高手。
许老夫人说到此时定了一下,看孙清清脸上没有什么意外的神色:“黄金锁子甲里面掺杂了一块天外陨石,穿上鬼神不能近身。凤翅流星双刀我并不知,传说看过它真面目的鬼神尚存世间的不出一掌之数。”
“以庐山君的修为想要使用这两件宝物当然也不成问题,它之所以要谋取宝物是因为最近它的一位大敌苏醒过来。”
“什么敌人?”孙清清问道,敌之敌乃吾友,也许可以从这里下手,能成庐山君的大敌恐怕实力也不下于它。
许老夫人却说:“这名大敌叫做喜蜘君,本体是一只大蜘蛛,平日里诱骗精壮男子,到极乐巅峰再一口吃掉。”
孙清清听了一阵恶寒。看来这条路走不通了,他可不是牡丹花下死的色中饿鬼。
许老夫人此时又说:“侯爷若去赤州寻庐山君,我给你一张符印,凭此印火神君可以保你安全,也算之前事情的赔礼,只是贵府的甲和刀要如何保全,就全凭侯爷见机行事了,侯爷且将右手伸出。”
孙清清依言伸出右手,他从来不会拒绝别人的好意。
许老夫人张口喷出一股烈焰,喷在孙清清右手掌心,一道符印显现,闪烁两下随后隐去。
许老夫人说:“此间事了,我也要回到火神君座前。”
孙清清看向灵堂中,那个女鬼已经不见踪影,心里有了猜测,不由说:“许琛公子他到底……”
许老夫人说道:“劫数难逃,秦百莲对琛儿怨恨极深,怎么会放过琛儿?所幸鬼害人限制颇多,她害怕许琛也化鬼,害死他之后就把他送到了地府,只不过到了地府难免油锅走一遭。”
“而今在许琛身体里的,就是先前那个贴身婢女,以后她就是许府二公子,许琛。也是因为她,我本来在琛儿外放那一天就该被杀死的,秦百莲看到我引起了她的暴动,对秦百莲造成了反噬。”话语里有无尽的心酸。
此时孙清清还不知道,许老夫人这句话另有深意,他只当那女子不愿意伤害无辜,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许琛外放途中一路上昏睡,为什么拿到了图纸却不来盗宝。
许老夫人说完,又直挺挺的躺回棺材里,棺材盖自动飞起来,盖在棺材里。
孙清清打开了门。院中正有几个仆从洒扫,看来许修和平四已经把宾客都送出府了。
经历这件事,京城恐怕又要流传起许老夫人死而复生的流言。许修已经辞职不日回乡,这些流言倒也影响不到他。
管家上前来,又把孙清清引到书房,椅子上坐着许修,气色倒是好了很多。
许修见到孙清清开口:“侯爷,我那老妻……”
孙清清一拱手,说了句:“有缘自会再见。”
许修点头:“让侯爷受惊了,管家替我准备一份礼品向侯爷赔罪。”
孙清清此时问道:“许大人有没有听过‘日照香炉生紫烟,遥看瀑布挂前川’这两句诗?”
许修沉思一会儿,摇头:“老夫读书几十年,从来没有听过这两句诗,想必是个不知名的诗人所作,这两句诗平平无奇,没什么出彩之处,侯爷问这个干什么?”
孙清清心里有了数,开口道:“我刚才和许老夫人探讨诗歌,这是老夫人对我说的两句,想必是即兴发挥吧。”
许修拱拱手:“娇兰她虽然是贤内助,却不是个读书种子,文采不高,侯爷海涵。”
孙清清笑道:“没事,我也是个才学不精腹中没有几两墨水的半吊子,我和许老夫人倒是投契。”
许修也朗声笑了起来。
许修亲自把孙清清送出了府,两个侍卫也接过了礼品。
待到许修回返,一个人影从府墙上跳下来,正是平四。
平四开口:“侯爷找小人有什么事?”刚才孙清清对他使了眼色,示意他有事要谈。
孙清清说:“刚才灵堂秦百莲变幻面貌,最后那名女子你似乎认识?不妨告诉我。”
平四看向两个侍卫,孙清清一挥手两个侍卫去了远处望风。
平四运使内力,嘴唇微动,声音出现在孙清清耳边。
“当初小公子年少时曾经有一个贴身婢女,后来许老夫人亲手勒死了她,当时我就在旁边看着,和刚才那名女子容貌一模一样!”
“是小公子强迫又诬陷的那一位?”孙清清问道。
平四恍然大悟:“原来青三已经告知公子,没错,正是那名贴身婢女,她的后事由我一手操办,当时对外说的是女子返乡再无音信,六司去查看无果。最后定了个路遇山贼被杀的判词。”
孙清清也不由沉思起来,喃喃自语:“难道真有因果业报?”
孙清清告辞离开,临走前问了一句女子姓名。
平四想了又想,说道:“贴身婢女姓名本就不常用,我又是保护尚书大人的,只知道小公子平日里称呼她为……雅儿!”
如此,许家事了。
孙清清回府。此时未及晌午,约十时左右。
喜娘和庆儿都在竹林练习武艺。孙清清也直奔后山。
今天是个阴天,竹子的影子淡淡的,在地上斑驳交错。平日里太阳毒辣,这竹林中也只有亭子中呆的住人,醉侯亭是由寒阴壁筑成,即使酷暑在里面也是通体凉爽。
喜娘在练习轻功,在竹林中上上下下,飞来飞去。
庆儿也在练习枪法,一杆木枪舞得虎虎生风,脚按步法,前后左右运转自如,虽然年纪还小,武功已经像模像样。
孙清清呵呵一笑,右脚一踩地上,震起周围竹叶,右手一捞拿了一大把。
随后劲力发出,一片叶子向庆儿飞去。庆儿感知到一股劲力袭来,气沉丹田,猛地向劲力来处一扎,那枪头点在叶子上,将叶子击得粉碎。
孙清清夹起两片叶子:“有长进,再来!”两片叶子左右飞出,绕出两个半圈,向庆儿夹击去。
庆儿面色沉着,身体向左一个半移,两臂抡枪一扫,在左边树叶上划出一道痕,随后枪头向后一转,两臂用力,点到右边树叶上,将树叶扎透。
孙清清右手一挥,三片树叶飞出,不但轨迹无序,快慢也不一,各自以刁钻角度向庆儿飞去。
庆儿仍是站立不动,目光凝视这三片树叶,终于等到最后赶来的树叶到了一定范围,大喝一声,以庆儿的年纪也许用娇叱更适合。身体宛如一张弓,连拉三次,顷刻间迅猛点出三枪,将三片树叶点透,落在地上。
孙清清见此,知道这不是庆儿的极限,还要再试试。这次连出五片叶子,从五个方向飞出,特意用了一种阵法,在庆儿眼中这五片叶子一同,组成了密不透风的天罗地网。
庆儿这次站不住了,身体急忙向后退,谁知五片叶子本来慢慢悠悠,中途突然加速,急切间迅如奔雷,就到眼前!
庆儿心知上当了,这五片叶子就等于五个人,这五个人觑准他旧力已没,新力未生的破绽,知道他此时不能转力出枪。
庆儿索性向后一仰,躺倒在地,借助下落的势力,左手向右推枪尾,右手顺势猛地一扫,竟然让他用这种毫无章法的枪术打下了五片叶子。
庆儿爬起来,长出一口气。不料刚才扫落在地的一片叶子突然电射出,贴在了庆儿胸口上。
庆儿呆住了,把叶子拿在手中,定定的看着叶子不说话。胜负已分,敌人残血反杀他。刚才那一扫毕竟是难以用力的权宜之计,力度不能把握,很显然,有一片叶子受力不够,这名敌人没有被杀死。
见庆儿脸上很快挂满了懊悔之色,孙清清上前摸摸他的头,劝慰他:“比上次长进很多,不错不错,去我藏宝阁一层地字二十八号的柜子里,那是你的奖励。”
庆儿转忧为喜,郑重的谢过孙清清,将那片叶子贴身收好,就跑去了孙清清的藏宝阁。
孙清清知道,庆儿就是这个性格,想做的事用尽全力,一旦做错事或者力有不能及,就会把错误的原因写下来,或者把导致犯错误的东西收起来。
孙清清之前已经把二十八号柜子机关收了起来,这是他早就想好的给庆儿的奖励,可以作为激励。
孙清清又屏退左右的侍卫,婢女,竹林中只剩下他和喜娘。
喜娘此时不再飞来飞去,转而在一棵竹子上借助竹叶腾转挪移,忽闪忽现,时而像蝶随风舞动,时而如花随风摇摆,真是风一样的女子。
喜娘本来在竹子上一边练习轻功,一边看着孙清清对庆儿的考较。此时看到孙清清向她看来,脸上还带着恶作剧一样的笑容,心知不好。
随即感到脚下竹子一震,脚下本来要踩的树叶换了位置,一下踩空,喜娘另一只脚急忙点了一下竹子,就要往别的竹子上飞去。
就在这时,又一片树叶从下面向她飞去,堵住了她的去路。喜娘手臂向后一伸,两指夹住一片树叶用力,身体又被带了回去,险之又险避过了下面飞来的树叶。
还没等喜娘喘口气,下面的竹子又是一震,喜娘心说有完没完?身体不自主的被震离竹子,这次是真的无处借力了。
喜娘身体正要下坠,却落入了一个宽厚的怀抱。原来孙清清见喜娘确实无招可变,遂脚下一踩,身体直直飞上天接住了喜娘。
两人在空中对视,各自都带着温和的笑容,每一次的互动都是一次心动。
落地后,孙清清看到喜娘脸色忽变,不等她发难先发制人:“你的轻功太差了,一点小小的考验都经受不住,这让我怎么放心?等我回来,一定要每天监督你练习轻功。”
气的喜娘狠狠捶了他几拳。
不过听到孙清清的话,喜娘还是担忧的问道:“你准备什么时候去?能多带些侍卫吗?”
见喜娘果然注意话中的重点,心知转移话题果然还是让对方自己来才是高明。
虽然这么说不太好,但为对方担忧同样也是一种维持感情的方式,只不过个中度要把握好,“为伊消得人憔悴”的程度就太过了。
喜娘为他担忧,孙清清心里是很高兴的。说道:“宜早不宜迟,今天已经是九月一号,到那里先看看情况,至于侍卫就不带了,我这次去不需要准备什么东西,我会尽快解决问题然后回来。”
喜娘点点头。两人走到凉亭,在凉亭的石凳上坐着。
先是谈了一会儿诗词歌赋,又探讨了人生哲学,随后喜娘提出在练武时遇到的问题,孙清清帮他解决。
练武不比习文。从教学角度上,练武更加简单,因为练武无非是提高肉身打倒敌人,在这个范畴内的都是武。而习文则较难,能读能背不能通,就不能算作学会。
因此孙清清可以对喜娘进行武功教导,因为他天赋远远超出喜娘。这也并不意味着他会做老师,只是过来人传授经验而已。
正说着,孙清清突然开口:“‘日照香炉生紫烟,遥看瀑布挂前川’的下一句是什么?”
喜娘习惯性的回答:“飞……”
随后身体猛地一僵,双手抱头趴在桌子上,不敢看孙清清。
孙清清叹了一口气,起身抱住了她,感受到她的恐惧,把真气渡了过去,平复她的心情。
两人就这样坐着,良久孙清清开口:“下次回来给我解释。”
喜娘紧紧抓住他的衣服,把头埋到他的怀里。
孙清清开口:“我知道这是你最大的秘密,我不会逼迫你。”
侍卫来通知开饭。孙清清抱着喜娘,对侍卫说:“把饭端到我房里。”随后就这么把喜娘抱回了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