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辞的脸拉的长长的,面子上也挂不住,这两家都是追随他多年的干将,这进京城不过数月就这样了,也不怪柳无忧瞧不上他们。
“芍药,下次柳小公子若是还来的话,就跟他去吧。”柳无忧的心狠手辣芍药见识过,只是没想到自己的堂弟她也狠心下得去手,一个贵公子休了家世上乘的原配娶一个娼妓,这娼妓还与他长兄有过是非,柳家小公子也就彻底毁了。也是,为了自己的权威把自己的弟弟都舍得放在西北苦寒之地数年不闻不问,宠爱自己的堂兄用完了就打到蓟北的女人,一个没什么用的堂弟她怎么会关心死活。
柳无忧说完后起身去了赛牡丹房里,她这次来的的另一目的就是为了查账。朝廷重臣,名流公子花钱在这红楼里的财物是一笔大收入,鱼龙混杂的地方更是隐藏着稀奇古怪的腌臜事儿,前朝听不到的声音在这种三教九流集会的地方也多如牛毛。柳无忧未出阁时常跟着柳彧出来鬼混,柳彧此人亦正亦邪,与柳无忧合拍得很,后来柳彧北上,这地方的账目就由柳无忧接***乐窟也是是非地。
单间中只剩下三人,芍药见两个男子面容俊逸,又不苟言笑,不用想也知是主子亲近之人,尤其是那穿着黑色衣袍的男人,与柳无忧平起平坐,理所当然地享受着他人的服侍,不怒自威的样子,身份定是尊贵非常。
“最近还有什么新鲜事,你讲些吧。”
他坐在这里等着柳无忧也是无聊,好容易得来的机会,听听民间事也好。
芍药便说了些最近京城里的趣闻,新科状元被阁老家榜下捉婿,这探花郎升官速度极快,名门公子顾清辉出门被扔了花,柳国公最小的女儿嫁了个官员次子,陆家公子在街上骑马撞飞了好几个人……林林总总的说大也不大,说小也不小。
“这么多事,就没人管?”燕辞蹙眉,这数月他忙于朝中大事,未想他们进京不过一年,就开始忘记了初心,飞扬跋扈不亚于世家贵族。
“您这就说笑了,所为的世家贵族与南下的新贵,不过是朝中的政见罢了,于这百姓而言有什么区别。”老百姓不在乎江山姓什么,也不在乎谁做了皇帝,在他们心里,能让他们过上好日子的就是好皇帝,让他们日子不好的就是昏君。至于谁来坐皇位,有几个人在乎。
“她常来?”柳无忧对这里熟悉程度和在皇宫里没甚差别,而且那个老鸨的态度也能窥知老鸨知道柳无忧的身份。
“大公子前些年常带着大小姐出来,他们爱吃这里的红烧肘子;后来大公子离开了京城,这花楼表面上是赛妈妈的,只是这实际上的管事儿自然就成了大小姐。”那时的柳无忧像是盛开的牡丹花,在哪里都是天生的焦点,只要大小姐以来,大公子的友人就从风流邪魅的浪荡子变成了温文儒雅的贵公子。
燕辞听闻,不再说话,芍药也不多言,他的身份她隐隐猜测,只是知道的越多死得越快,好死不如赖活着,她流落风尘也惜命。
“看你也是书香世家的女子,为何流落至此?”
“亲族获罪,我被卖到了这花楼,幸而赛妈妈收留。”她不想多说,过去的事就过去了,没什么值得好怀念的。她也曾风光过,只不过这风光伴随着的是巨大的隐患与打击。
“公子,既然您与大小姐是朋友,我不妨说一句不该说的。”芍药看的清楚,主子与这男子不止于朋友关系,二人之间似有若无的默契与亲密,再来这位公子看主子的眼神,她欢场纵横这么多年,又怎会忽视。
“但说无妨。”燕辞难得好说话。
“公子一表人才,家眷美妻自然不少,可主子向来眼里容不得沙子,二位性格行事相似,痴男怨女的事情,芍药见过不少,劝公子莫做了苦情人。”柳无忧那时喜欢骊姬跳舞,而且花了大把的银子请骊姬为她独舞,骊姬贪得无厌,打着柳无忧的名号在外面跳舞赚钱,还顺利嫁进了一个小官家里,后来全家下了狱,骊姬死的时候手筋、脚筋被切得整整齐齐,柳无忧只说了一句,“我的只属于我,别人碰了,我就容不下了。”在眼前碍眼,还不如消失在这世上。
从那之后,红媛楼上上下下都知道主子的脾性,再也没有人犯这类错误。
燕辞本以为自己会生气却意外的平静,他和柳无忧,剪不断理还乱,到了现在,谁都没法抽身。那日解决了郑馨暖,他们因为那帕子又闹不愉快,燕辞不明白柳无忧到底在想什么,也不想知道了,知道了或许更伤人,倒不如像眼前。
“你出去吧。”燕辞赶人,那女人回来要是见俩人聊得愉快,不知道又胡思乱想什么,他可不愿意惹这个麻烦。
柳无忧进了赛牡丹的房里,第一件事就是要了水洗了个舒舒服服的澡,又换了身衣服,昨天三人在客栈里将就了一晚上,她又病着,燕辞也不嫌就这么搂着她睡了一晚上,今早起来,她自己都闻着自己馊了,燕辞还脸不红气不喘地说香得很。
柳无忧穿着蜀锦长裙,赛牡丹财力绝不是一般人可以比得上的,只是这蜀锦珍贵,一般人用不起也不会用,她也是从一位蜀地来的商人手里得来的,没成想今天还阴差阳错地取悦了柳无忧。
柳无忧一页一页核对着账目,没什么大问题,等柳无忧把账本核对完后,赛牡丹鬼鬼祟祟关上门,又从枕头下的暗格里取出来一大摞账本,里面详细地记载了每一位客人姓名,叫了哪位姑娘、给了多少钱、赏了什么物件,而且不光是红媛楼一处,还有几家盛名的花楼的账目都在这里;有身份特殊的人则单独做了账本,里面的内容别有洞天,柳无忧先看了柳家的账目,又拿了几本朝中权贵的账,脸色清冷,合上后又询问那些财物的去处。
“奴自是不敢处置,都着人收在了库房,单独存了起来,只是这里终究不是存东西的地方。”赛牡丹担忧,这些东西动辄昂贵,有些还是宫里的禁物,自他们手里不好办。
“嬷嬷先收着,过几日我会派人来取。”
赛牡丹吃了颗定心丸,这才把心放回肚子里。
柳无忧淡淡拢了拢干得差不多的头发,赛牡丹取了梳子为她梳头,镜子里的女子花容月貌,朱唇不染而红,就连梳头的也是个妙人。
“这些年辛苦嬷嬷了,您的好我都记在心里。”柳无忧不多说,能令一个风尘女子衷心,她自有自己的法子。
“主子,只要她过得好,奴定为主子肝脑涂地。”赛牡丹跪在地上,面上带着感激,要不是主子照拂着她那个女儿,她也不会活到今日。
这世上大多数的父母为了儿女的未来,把自己当做物件由着人用,可怜儿行千里母担忧,养儿女也是还债;可是也有些父母……柳无忧想起自己的父母,不由得摇摇头。
“嬷嬷放心,她现在有了喜欢的人,那男子也喜欢她;等过段日子,我就为她赐婚,把她风风光光地嫁出去。”柳无忧起身,将最后一支珠簪簪到发间,取了口脂轻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