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娘娘下帖子,柳无忧最终还是决定去了,她这次穿得倒是妥帖,也没有过多的打扮,主要是她怕虞太后自卑,毕竟她年轻漂亮,虞太后人老珠黄的。
听她这么说,秋嬷嬷都看不得了,忙不迭地劝止。
柳无忧倒是无所谓,她这宫里安插的那些人不就是为了听这个吗,她向来有成人之美的美德。
太后的宴席就是气派,皇帝和众宫嫔妃都出席了,还有些贵妇人带着家眷也出现在了宴上,一时间热闹非凡。
至于这些贵妇们打的什么主意,柳无忧也能猜到几分,只不过她倒是瞧见了几家,顾家姑娘顾风荷竟然也来了。
她收回目光,走向自己的座位。她是最后来的,等她坐定,众人行礼后,歌舞才开始,身着华丽宫装的舞女翩然起舞,缠绵动人的舞姿配着柔和轻缓的靡靡之音,有了几番盛世太平的假象,谁又能想到,北疆的战士此刻正遭受敌军的侵扰,南边的百姓就要面临暴雨的袭击呢。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历朝历代从来都是常态,只不过被掩在了红袖罗绮之下罢了。
压轴上场的是位异族少女,她背对着众人,在众舞女的环绕下款款出现,整个大殿静了下来。
果真是绝世美人,柳腰长腿,长长的头发略微卷曲,直到臀部,深邃的蓝色眼睛像是诱人的蓝宝石散发着致命的光芒,高挺的鼻梁和丰满的红唇充满着异域风情;她穿着蓝色的纱裙,翩翩起舞之间若隐若现的肌肤增添了几分神秘,清脆的碎铃铛点缀在身上,仿佛有摄魂的魅惑力。
她的出现,不少人心里有些慌乱,如今宫里后妃不多,皇上纳妃势在必行,这样的尤物,哪个男人会拒绝呢。
一舞完毕,女子规矩地行礼,眼睛微微一抬,秋波如涟漪一般荡漾开来。
柳无忧喝了口茶,润了润嗓子,唇角带着浅浅的笑意,她向来喜欢漂亮的,这女子着实入她的眼,对于喜欢的东西,她从来不吝啬,“秋嬷嬷,赏。”她随手拔下头上的簪子。
“谢太后娘娘。”女子开口,黄莺出谷也不过如此了。
虞太后也赏了对镯子,这场宴会上,此女风头大出。
自然,宴会结束后,皇上在承恩殿临幸了这位异族美人,这一夜后宫中没有几个嫔妃睡得安慰。
这一夜,柳无忧也没有休息,柳绍被召入宫,还带来一位妙龄少女,柳无忧脸上挂着浅笑,眼里却冰冷。
“父亲,柳家女儿这次一个都不许入宫。”
她挑起那少女的下巴,“如果柳家谁敢违背命令,哀家就要了他们全家的命。”她手一松,少女软塌塌地摔在了地上,“包括您,如果您听不进去,女儿自然要孝顺,只是无虑就不必回来了。”
柳绍气愤,似乎要争辩什么,最后也没说,只是点了点头。
柳无忧见状,淡淡扫了一眼地上匍匐着的少女,“岚儿一向聪明不是吗?”
等刘嬷嬷扶着柳岚出去,关了殿门,柳无忧才坐下,脸色刹那间阴沉,“父亲,可别听秦氏的,自己反倒糊涂了。”秦氏是柳岚的母亲,柳绍妻子鹿氏去世后,虽没有被扶正,在府里地位却提高了不少,不过柳无忧瞧不上她,她也不敢直接和柳无忧谈判,只能撒娇求着柳绍,柳绍昨儿个被吹了枕边风,今天头脑一热,带着柳岚参加了宴会。
自始至终,柳无忧在宴会上都未正眼看过他们那一桌,秦氏回去抱怨,柳绍再三思索,还是进了宫。
“是我考虑不周了。”柳绍也知道这次女儿是生气了,“你的意思我会告诉柳家众人,至于岚儿,她快定亲的姑娘了,就是今儿想你了,来看看。”
父亲的承诺柳无忧没有拒绝,识时务者为俊杰。
父女二人说完正事,柳绍从怀里掏出一包果干,外面的油纸上印着“禾香斋”三个大字,酸酸甜甜的味道传了出来。
这是柳无忧以前最喜欢的一家铺子,未出阁的时候,经常光顾他们家,鹿氏在的时候,每每知道她偷偷出了门,许久未归就派人去禾香斋寻人,一寻一个准儿。后来她进了宫,鹿氏有机会进宫就去禾香斋买上些吃食带进宫;再后来,鹿氏去了,无虑偶尔也会给她带一些,只不过那个时候,禾香斋换了配方,没有了原来的味道了;无虑去了边境,她亲眼送他离去,仲玉不知道从哪里知晓了她喜欢禾香斋的果子点心,竟然将师傅招进了宫里,只是她早就不喜欢禾香斋了。
“尝尝吧,还是原来的工艺。”
柳无忧接过,捏了一颗酸梅放进嘴里,酸甜的小果子在嘴里化开,她忍不住又多捏一颗。很久都没尝过这个味道了。
“今时不同往日了,柳家毕竟是哀家的母家,无虑是哀家的弟弟,这么做都是为了无虑的未来,得不偿失的事以后少做。”
她不再多言,她这个父亲向来是聪明人,聪明人做聪明事。
等柳家父女出了宫,秋嬷嬷服侍着柳无忧沐浴,氤氲的水汽形成一道天然的水帘,花瓣的香味混着淡淡的女子香。
“嬷嬷真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柳无忧撩起了些许水花,半截皓腕搭在浴桶上,保养得宜的玉肌在水里晶莹剔透,若是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哪位未出阁的小姐,谁会想到她都做了七八年的皇后,如今又成了太后呢。
秋嬷嬷拿着巾帕为她擦拭着乌发,又抹了一层桂花油包住,浓郁的桂花香在头顶四散,柳无忧耸了耸鼻子,适应了香味。
“您这话说的,”秋嬷嬷也不生气,脸上笑盈盈的,“这兵书上叫什么来着?”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秋嬷嬷点头,“就是这句。”
“那嬷嬷可真是能文能武,若是前朝能允了女子做官,嬷嬷还不得是个大学士。”柳无忧轻笑。
其他的丫鬟婆子怕柳无忧,秋嬷嬷可不怕,这姑娘都是她一手带大的,她什么性子,她秋嬷嬷最清楚了。
“主子,柳大人真的能听您的?”
柳家虽说向来对柳无忧言听计从,但那都是前事了,现当下她不过是一个摆设,又有几人能真正替她办事,就要重新估量了。就算是柳家,也不会为了一个失了权利的太后而放弃利益。这就是现实。
“嬷嬷,他现在也就靠着我了,是不得不听。”柳无忧轻笑,柳绍至少现在离不开她,也不敢忤逆自己,怕她什么时候万一发疯,真的弄死柳家全族,无虑手里握着十万大军不提,天机阁现下也在她的掌握之中,想要柳家过得好,就只能听她摆布。
秋嬷嬷取了潮阳绸做的寝衣,这潮阳蚕的特殊之处就在于吐出来的丝就带着色彩,不经过任何晕染就可以直接做成衣服,每年只出几批绸缎,大部分贵族人家都用它来做头花、巾帕、头带,也就只有柳无忧想的出来,成匹的潮阳绸做衣服。
身着天价睡衣的她丝毫不怎么爱惜,穿脏了、穿旧了、甚至穿久了就不要了,这宫廷上上下下都清楚,却无一人敢站出来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