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过半个小时，关于这场场面惨烈的战斗视频就在学生群里传播了开来。先只是在一个班里传播，后来从这个班传到了另一个班，紧接着就传遍了整个年级，没过一天，甚至别的年级的同学都看到了这个视频。拍摄视频的人手法十分的迅速和稳定，他好像就坐在离两个当事人不远的地方，在范载阳拍桌子的时候，就拿起手机开始拍摄了。于是，不仅仅是打架的场面，就连他们之间的对话，在那小小的屏幕里都听的一清二楚。透过现象看本质——大家感兴趣的不是打架的场面，而是陈豫良几乎吼出来的那句话，那句牵扯到两个在学校里突出的人物的话——他们就好像看到了外星人把飞船开到了他们眼前一样的新奇，不仅看完了，还要细细的琢磨讨论，甚至找到三班的同学们核实真假。三班的同学们不置可否，因为他们也不清楚到底是不是真的，不过看着范载阳每天都和魏鹤衷黏在一块儿，陈豫良又喊的那么大声，十有八九有可能是真的。
在学生们在好奇心的驱使下着急的核实真假的时候，正在喝汤的魏鹤衷点开了这个万恶的视频。这是他这辈子做过的最后悔的一件事，不过后悔也来不及了，几秒钟之后，他擦掉吐了一领子的汤汁，给范载阳发了条信息，问他这件事到底是怎么回事。
范载阳当然没有回复他了，这个时候的他，正缩在校门口焦急地等待着父母的到来。他也十分后悔，后悔自己那么冲动，居然跟别人打起架来。但一想起陈豫良说出来的那些话，他就觉得气晕了头，就算打她一顿也是值得的，即便她是个女生。不过，她哪算个女生啊——范载阳摸了摸被打肿了的左脸，这么凶残，简直就不能用女生的标准去衡量她。她一发起狠来，就连李逵都得退避三舍——如果李逵还活着的话。想到这里，范载阳不禁为自己陷在愤怒中的乐观心态逗笑了，他摇了摇头，决定待会儿不管老师和父母怎么批评，他只管低头认错，他可不想让母亲因为这件倒人胃口的事而大动肝火。
没过多久，一辆出租车就停在了他跟前。范载阳顿时觉得紧张起来，他搓搓手，站直身体，在父亲搀扶着母亲走下车时，目光先是紧紧地盯住了父亲的脸，想琢磨琢磨这位严肃的中年人的心理活动，来卜卦一下自己回家之后会不会挨打......他正在心里掐着手指头点兵点将，父母已经走到了他跟前。范妈妈看向他的目光沉着冷静，虽然说话的语气仍旧温柔，里面却带上了一丝显而易见的严厉，“叫我和你爸来学校，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范载阳便一五一十的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当然，他没有说事情的起因，要是说了，恐怕母亲会气的当场晕过去。他只是说自己路见不平，想要帮被欺负的女生出口气罢了，结果反被将了一军，他气不过，才和那人吵闹起来。
“我们先去见你的老师吧，听听到底是怎么回事。”范妈妈说道，她并没有第一时间责怪起儿子，她心里肯定觉得范载阳的做法有些过分，不过她还是想听听老师的意见，以及另一方当事人的看法。
范妈妈虽然沉默着没再说话，范爸爸却忍不住了。他和范载阳的性子一样，虽然经过范妈妈这么些年来的日常相处上的温润滋养，碰到事情，还是耐不住性子，要发作起来。他把范妈妈扶到一边，以免自己在教育范载阳的过程中，从嘴里喷出来的口水波及到范妈妈身上。他一只手扶着范妈妈的胳膊，腾出另一只手啪的一声往范载阳后脖颈上拍了一巴掌，低声斥道：“你跟人吵也就算了，我不说什么，你居然还跟别人打架！打架的对象还是个女孩子！你自己想想羞耻不羞耻？”
“爸。”范载阳辩解道，“她虽然是个女生，但力气可大了，你看我的脸，就是让她给打的！你和我妈都没打过我，她居然打了我的脸，你说我能不生气吗？”
这对父母这才注意到儿子左脸上肿胀起来的五个手指印。范妈妈急忙把范爸爸推到一边，捧着范载阳的脸仔细察看着，半晌过后，她气急道：“可气死我了，男孩子的脸是能随便让人打的吗！”
“可不。”范载阳委委屈屈的说道。
“没事，妈给你讨公道。”范妈妈一把搂住几乎比她高出半个头的儿子，雄赳赳气昂昂的朝办公楼走去。范爸爸若有所思的跟在他们身后，虽然儿子的脸被人抽了一巴掌，但他心底里还是认为跟女人打架失了男子汉的风度，这种做法还是不可取的。再说了，范载阳练了那么一身的肌肉，他大可以钳制住那女孩子，干嘛非要打起来呢？可见儿子的身体还不是很强壮，回去得多煮点鸡胸肉给他吃。
一家三口来到教导主任办公室的时候，陈豫良的父母还没来，陈豫良也不见了踪影。他们先是略微谈了一下，顺便泡起了茶，一人端着一个小茶杯，细细品尝起教导主任传说中的每月朔日才舍得喝的高档铁观音来。教导主任对范载阳的印象还是挺不错的，这种好印象来自于后者在演讲比赛和长跑比赛中为校争光的事迹当中。这次见到他的父母，见他们的谈吐十分有条理教养，不是那种不讲道理随意撒泼的人，教导主任心中对于范载阳的责备便像阳光下小水洼里的水一般，一点一点的被蒸发掉了。
“对不住啊，范载阳给您带来了这么大的麻烦。”范爸爸笑道，脸上带着歉意，“不管原因是什么，打架总不是件对的事。”说着，他给范载阳使了个眼色，示意后者赶紧跟主任道歉。
“诶——”教导主任抬起一只手，止住了范载阳的动作，笑道，“其实学生打架嘛，也是正常的，青春期的孩子，性情普遍都比较冲动些，不然怎么会有年少气盛这个词儿呢。这次让范载阳叫你们过来啊，其实主要也是想沟通沟通孩子的问题，看看这个学习上啊、生活中啊，有什么值得咱们大家交流交流的，我们来好好聊一聊。”
“对对。”范爸爸笑道。
“主任，这两个孩子到底是因为什么问题打起来的呢？”范妈妈没理会也没参与这两位中年人笑面虎一般的“礼尚往来”，打破天窗问道。
教导主任瞥了范载阳一眼，欲言又止。好半天，他又笑着劝范载阳的父母喝茶，对范载阳说道：“这样吧，你先出去一会儿，我跟你爸妈聊一聊。”
范载阳疑惑地看了他一眼，眼角余光瞥到父亲也在示意自己出去，就起身出去了。他关上门，把耳朵贴在门上，想听听里面到底在说些什么。但教导主任办公室的大木门隔音极好，连一点声音都听不见。范载阳只好泄气的靠在墙上，百无聊赖的打量起墙上挂着的名人介绍画来。
没过一会儿，走廊另一头传来了脚步声。他扭头一看，见一对中年人朝他的方向走来，身后还跟着陈豫心。范载阳唰的一下把身体站直了，略带惊讶的看着他们。他的目光落在陈豫心的脸上，只见后者迅疾的扫了他一眼，就把头低低的垂了下去。而走在她前边的那两位，想必就是陈豫良和陈豫心的父母了。范载阳不由得细细打量了他们一下。
陈豫心的父亲陈钟明身材瘦小，上身穿着一件磨旧了的皮夹克，领子朝上高高竖着，遮住了半个下巴。他板着个脸，鼻子两旁的法令纹极重，眼角也蔓延出好几条深深的纹路来，像是峡谷上散布着的沟壑。看到范载阳，他抬起目光，勉强挤出一丝笑容，麻木的眼眶中极其为难的露出一丝和善来。
在他旁边像是飘过来一般的，是陈豫心的母亲谢瑞虹。她的目光不知道定在何处，就像是没看到范载阳似的走过了他身边，抬起手敲了敲门。她拉着个脸，眼睛下面挂着两个大大的青色眼袋，身材比起陈钟明来，却显得又胖又壮。看到他们那阴沉的神情，范载阳下意识地朝后退了退，几乎整个人都贴在了墙壁上。他看着他们敲开门走了进去，那疲惫的脊背像是同时被好几座大山压着，似乎快支撑不住要倒下去了。
等他们都走进去之后，范载阳才跟在陈豫心的脚步后面，也走了进去。
“来，坐。”教导主任搬了两把椅子，示意陈豫心的父母坐下。陈豫心的父亲坐下了，但她的母亲还站着，两只手抓着洗的发白的咖啡色围裙，此时此刻，谢瑞虹铁青的脸上忽然露出一丝不耐烦的神色来，问道：“陈豫良呢？”
教导主任愣了一下，他看着眼前这位没什么颜色的灰白人物，惊讶的问道：“你们没看见她吗？我让她去叫你们了呀?”他倒了杯茶，说道：“您先坐。”
“家里还一堆活儿呢。陈豫良打架是吧？我知道了，你想开除就开除，想批评就批评，我没什么意见。”
陈钟明伸出手，拽了拽谢瑞虹的围裙，对教导主任笑道：“她打哪个孩子了？打了他吗？”他伸出黑瘦的食指指着范载阳，又站了起来，弯着腰，可怜巴巴的给后者鞠了个躬，“我回去就教育陈豫良，让她来给你赔不是。”
范载阳急忙也跟着鞠了个躬，他不知所措的看着主任和父母，感到为难极了。
看到眼前的这一幕，陈豫心缩起脖子，缓慢的朝后一退再退，直到后背靠上角落的墙壁。
“其实叫你们过来——-”教导主任的脑子终于扑闪着翅膀回到了头骨里面，急忙说道，“也不仅仅是为了这件事，主要是她的班主任也是有很多话想要跟你们交流一下。”他扭头对刚进来不久的陈豫良的班主任使了个眼色，“这个孩子吧，身上虽然有好些毛病，但也不是没有可以改进的地方。你们好不容易来一次，大家都坐下来，喝喝茶，聊聊天，不要太紧张了。”
他嘴里的“好些毛病”，在这位高高瘦瘦、压力极大的班主任眼里看来，可不是小毛病。他带的班里，好学生简直就像极品珍珠一般稀少，里面龙鱼混杂，有些学生的胆子大到都敢直接捉弄老师。老师要是批评他们，他们天不怕地不怕，直接叫嚣着让学校开除他们，他们求之不得。而这些人里面，陈豫良拔得头筹，在一次使出一脚扫腿把教英语的老太太绊倒之后，她的难缠程度立马登上了七班第一名。班主任在办公室里听学生们来打报告，听的最多的就是“老师陈豫良把我的虎牙扇掉了”“老师陈豫良把我的书包扔厕所蹲坑里了”“老师陈豫良往你的讲台抽屉里塞了32只长着好多条腿的毛毛虫”“老师陈豫良把某某某推下楼去了”。而那个被陈豫良推倒滚下一层楼梯的可怜的某某某，至今还在家里打着石膏挂着腿在休养。所以，在教导主任说出这句话来的时候，他勉强把一肚子的牢骚都咽回到喉咙里，苦着脸挤出一丝笑容，感到自己瞬间好像老了七八十岁。
“我到底做错了什么，我才24岁，我才毕业半年，为什么让我受此折磨——”七班班主任在心里哭天喊地，但脸上仍旧沉静着，拉过一个小板凳，缩着长条身体坐了下来。
这头已经摆好了要长谈的架势，那头的教导主任便对范载阳的父母笑道：“要不今天就先这样吧，你们回去也别责骂孩子，该好好沟通还是好好沟通——我送送你们吧。”
范载阳的父亲跟他握了握手，止住了他的脚步，搀扶着范载阳的母亲朝外面走去。范载阳的全副身心都在陈豫心身上，他亦步亦趋的跟在父母身后，满心期待着她能给予自己的目光一个回应。快走出门时，陈豫心忽然抬起头来，十分迅速的瞥了他一眼，随后又急急垂下头去。虽然两个人的目光只接触了短短的半秒钟，但范载阳还是感受到浑身仿佛过了电一般的奇妙感觉。
那是只有互相倾慕的两个人之间才能感受到的敏锐的无形情意。
陈豫心尽力把心中所有的委屈、为难、心疼和抱歉都含在那短促的一瞥里，她不知道范载阳有没有接受到，她只是朦胧记得，仿佛看到他的眼睛在那一瞬间放出光来般的明亮，整个人的脊背瞬间都挺直了。
事实却也确实如此——范载阳几乎蹦跳着走出办公室，万分体贴的轻轻关上了门。他感到心花怒放，一点也没注意到走在他前方的父母已经陷入了可怕的沉默当中，先前那因为儿子挨打而义愤填膺的模样在陈豫心的父母进来之后就消失殆尽了。走了几步，范妈妈忽然停下脚步，回头深深地望了儿子一眼，欲言又止，紧接着扭过头，接着朝前边走去。
“怎么了？”范载阳被父母一前一后望过来的目光盯得心里发怵，他三两步跨到他们旁边，并肩走着，脸上满是疑惑。
“你就没什么话跟我和你妈说的？”范爸爸问道。他紧皱着眉头，好像一想到什么事情就让他觉得肠子都扭成了一团。
范载阳思考了一下，谨慎的看着父亲。一般父亲这么说话，就是在钓鱼执法，在这个时候，他最好闭上嘴，不然说多错多，还得被关禁闭面壁思过。
于是范载阳鼓着腮帮子使劲摇了摇头，这一摇，他的左脸被力量牵扯到，猛地疼痛起来。他嘶了一声，赶紧用手捂住，委屈巴巴的看着父亲，表达着“我都这样了你还要钓鱼执法你能不能有点慈悲之心好好心疼下你儿子”的不满意见。
范爸爸从他脸上读出了这个意见，理解的点了点头，十分同情的忽略了，接着说道：“你最好自己招来，我还能对你的坦白从点宽。”
“妈。”无奈之下，范载阳只好把求助的目光移到了母亲脸上。
范妈妈沉重的叹了口气，从口袋里拿出手机，点开视频，递到了儿子跟前。
于是，范载阳在这个万恶的小盒子的屏幕里再次受到了第二次伤害。
“对啊。”他指着屏幕里的陈豫良说道，“她骂我，还打我，我才跟她打起来。”
“重点不是这个——”一着急，范爸爸就有点兜不住了，他干脆直接问道，“我就问你，你是不是在早恋？”
范载阳浑身一震，神色为之巨变，他惊讶的看着父母，又赶紧把脸低下去，嘟嘟囔囔的说道：“没有......没有......我怎么可能早恋......”
不用他回答，这对悲伤的父母已经自以为知道了事情的真相。他们看着对方，重重叹了口气，以此来表达着彼此内心的伤感。
“妈知道，你长大了，也发育了，喜欢谁也正常。”范妈妈悲伤的说道。
范载阳垂着头，一声不吭。他心想，既然父母已经发现了，那瞒着也没什么必要了，不如打开天窗说亮话吧。
“再怎么长大你现在也才十六岁，才上高一，你想想你现在是早恋的时候吗？”范爸爸可没这么好糊弄，“你是考了全年级第一还是全校第一，就已经嘚瑟成这样了？你什么时候考个全校第一，你现在就地娶个媳妇你妈和我都没意见！”
“也不算早恋......”范载阳弱弱的辩解道，“顶多算暗恋......”
“暗恋也不成！”范爸爸斥道，“你现在暗恋的不应该是人，而是书本、学习！”
范载阳抬头瞥了父亲一眼，迷茫的目光中表达了自己天真的疑惑——书本学习怎么暗恋？
范爸爸没理会他，接着说道：“你说你，早恋也就算了，这都已经发生的事情了，再去纠结也没什么用，以后改正就行——但是，你就算早恋，你也找个女孩儿，我们范家也不至于绝后，对吧。虽然说现在世道开明，但你突然给我和你妈来这么一下子，我们老两口哪接受得了。不行不行——”他使劲摇了摇头，皱紧了眉头，“赶紧分手！好好学习！考不上重点大学，我就让你把资治通鉴给抄一遍！”
“等下！”范载阳忽然抬起一只手，眉尖挂满了疑惑和惊奇，“找个女孩儿——什么意思？”
“小阳。”范妈妈听着他们一来一去，终于忍不住开口了，“你跟妈妈说实话，你和那个魏鹤衷——”
范妈妈的话还没说完，范载阳的脑袋里倏地轰了一声，突然就想起陈豫良在那么多同学面前造谣自己的那句话来了。刚刚看到陈豫心，他完完全全把这个茬儿给忘光了，万万没想到，就是这句话惹的父母在这里白担心。想到这里，他松了口气，为父母没发现自己暗恋的对象是陈豫心而感到侥幸开心，急忙解释道：“哎呀，我和他就是兄弟、哥们！你们想哪去了？我真的是服了，你们怎么什么话都相信啊，就是不相信自己儿子！”
“也不能这么说。”范爸爸半信半疑道，“树大才招风......”
“爸。”范载阳严肃的看着他，“她那是嚼舌头，是造谣！你们居然不相信我，相信一个扇了你儿子一巴掌的恶霸，我太伤心了，真的好伤心，为什么会这样——”说着，他捂着脸，发出呜呜呜的声音来。
“别装了。”范爸爸皱眉说道，“行了，不是就不是。不说了，你妈也累了，我先送你妈回去，今天我请假扣掉的工资就用你的零花钱来补了。”他搂着范妈妈走出了大楼，而范载阳的悲伤从被误会转移到了零花钱的牺牲上。算了算了——他心想，就当是破财免灾了。他没精打采的朝外走去，漫不经心的从口袋里掏出手机，这才看到魏鹤衷发来的信息。
“真好。”范载阳自言自语道，“这下子全校人都知道了，太棒了。”
他正准备给魏鹤衷回信息，手机叮铃一响，范爸爸发了一条信息过来。范载阳打开一看，顿时脸通红，他咳了两声，心虚的好像最隐秘的事被人发现了一样。
“刚刚你妈在，我不好说。你现在年纪还小，黄色的东西少看点，会肾虚。这是老爸给你的忠告，你要好好记着。”
范载阳刚准备回复，范爸爸又发过来一条——“不是少看，最好别看，你听爸爸的话，都是对你有好处的。”
“知道了，爸。”范载阳无奈的回复到。
他把手机揣回兜里，弯弯绕绕的回到了教室，一路上收获了好奇的目光无数。他表面上视而不见，其实心里还挺难受的，毕竟谁也不想因为这种噱头而引起别人对自己的注意。
回到教室里，魏鹤衷已经抱着胳膊满脸冷漠的等着他了。一看到范载阳，班里午休的同学们都发出了低低的嗡嗡声，对着他们指手画脚，捂着嘴嘻嘻哈哈的笑着，讨论起来。
“你们有完没完了？”魏鹤衷不耐烦地扫视着他们，指着一对对贴着耳朵八卦的同学们说道，“照你们这么看，那你们这贴着耳朵的样子，也是谈恋爱咯！年纪不大，思想还挺龌龊，我看你们这样跟那个母老虎也没什么区别！”
有好几个男生听了他的话，都露出了不屑一顾的神情。
范载阳无奈的叹了口气，他放下折叠床，径直躺了下来，闭上了眼睛，一句话也不说。
“你倒是给我个解释啊。”魏鹤衷踹了他一脚，“你把我陷害成这样，你自己倒优哉游哉的睡下了。”
“我也是受害者。”范载阳睁开眼睛看着他，“再说视频你不都看到了吗，你还让我解释什么？”
“算了。”魏鹤衷在自己的折叠床上躺了下来，抱着胳膊看着天花板，“到底怎么回事？怎么你就跟母老虎打起来了？她扇你的那一巴掌可真响亮，好家伙，余音绕梁三日不绝啊。”
“我这是路见不平，英雄救美，你懂个屁。”
“救成了吗你。”魏鹤衷讽刺道，“我就问你，你脸疼不？”
“你就别笑话我了，还是兄弟不？”范载阳有些恼怒。
“行行行。”魏鹤衷笑道，“小灵秃是不是叫你爸妈了？哈哈，他有没有跟他们告状？”
小灵秃是教导主任的外号，起因是他的头顶虽然秃了，但是脑袋仍旧很灵活，学校的制度在他的眼里从来都不是死的，在他的手里可以灵活变通——只要能让他站在你的角度上理解你、同情你就成。学生们还是挺喜欢他的，因为他不管处理什么事情都不会死板，还会努力让自己跟上学生们的时尚步伐，但是凶起来也是真凶，尤其那双肿肿的单眼皮眼睛，一生气，那目光都能把你生吞活剥了，威严的不得了。
“没有，不过，我倒是看到陈豫心的爸妈了。”
“哦——”魏鹤衷的语气听上去很是不感兴趣。
“唉，我真心疼她。”范载阳感叹道。
“你还是心疼心疼你自己吧。”魏鹤衷转了个身，背对着他，“顺便也心疼心疼我这个背锅的人。”
“你？我没打你就不错了。”
“你还要打我？”魏鹤衷一骨碌翻身坐起来，“我可是处处为你着想，你还要打我？”
“你为我着想什么了？”范载阳好笑的看着他。
“比那还难听的话我也听了，我都没说给你听倒你胃口。”魏鹤衷用下巴指了指自己的手机，“说实话，就母老虎那种人，现在她说出什么话来我都不觉得稀奇。”
“惹不起我还躲不起，以后我看到她我就绕道走。”范载阳恨恨的说道。
“你终于要放弃追史前怪物啦？不讨好母老虎啦？”魏鹤衷调侃道。
范载阳白了他一眼，“怎么可能不追——她俩又不是亲姐妹——再说了，陈豫心的感情还要归她管，那她的手伸的也太长了，我把她的手给斩了，也算是帮陈豫心做了一件大好事。”
魏鹤衷喉咙里滚出一串笑声，虚假的应承道：“对，您老说得对，毕竟您的脸皮厚，还能再挨上几巴掌。”
“懒得理你。”范载阳一脚把魏鹤衷的折叠床踹远，“别离我太近，我不想跟你传绯闻。”
魏鹤衷哼了一声，给了他一个冷冰冰的背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