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弈，给楼上那桌客人端上去。”一中年男子擦着汗，向外喊道。
不远处一少年跑过来，接过托盘，“来了。”走到楼梯口，回头道，“歇会儿吧。”
少年是被收养的，尚在襁褓之时，身上仅有一枚带有梅花纹刻的玉佩，玉佩中央单字一个“弈”，被掌柜收养后，让其跟着自己姓，为吴弈。
掌柜在身后望着吴弈上楼的身影，笑了笑，回身对一妇女开口，“小弈越来越懂事了。”
妇女名为陈秋，是老板娘。
“行了，别说这些了，赶快帮忙，那边儿刚来了一桌客人。”说着起身向外面走去。
掌柜走过来，扶过老板娘，“我去吧，你歇着。”
······
吴弈至楼上时，见这一桌客人都是锦衣华服的少年，眼神里面流露出一丝羡慕，稍纵即逝，转而是一种淡然。
走上前，弯腰将菜品托盘上盛放的几个菜品依次摆于桌上，而后退下，临出门前，“客人还有什么需要的话，招呼一声便可。”
见吴弈出去并且带上了房门，一少年靠在椅子上，“诶，老苏，今天怎么跑到这种小地方来吃啊？”
“你消息可真闭塞，你不知道苏少爷昨儿个被宵肴阁拒客了？”
主座之人面露尴尬之色，摆手道，“行了，别说了啊，再说我可生气了，吃菜吃菜。这地方嘛虽小，不过问了一些情况，对这儿的评价还是蛮高的，尝尝。”
几人陆续开始夹菜，“还别说，味道是还可以，就是摆盘和环境嘛，不过也不能强求。”
······
吴弈正在一楼楼梯边的客房里看着书，听见楼上的招呼，“小二，再拿两坛酒。”
将嘴上咬着的一小枝干草放下来，夹在已经被翻得有些泛黄褶皱的书页上，合上书，应了声，把酒坛一拿向楼上走去。
快走到房门口的时候，里面一少年说话声音也许是大了点，“所以你们几个人，几天后沔泽郡那文道大典到底去不去？”
“肯定去啊，数十年难得一遇，幸好我们有父辈的推荐名额，不然啊，常人想进去那可真是难如登天。”
吴弈走上前，轻轻敲了敲房门，推门而入“客官，你们的酒。”
听见敲门声的时候，几个少年就闭口不语，吃着菜。“嗯，放这里就好。”
······
天色已晚，残阳都早已落下，已经打烊的酒楼没了白日里的喧闹。
吴弈在他的房间中坐着，取下身上的玉佩放在桌前，看着玉佩发着呆。
他曾经一直在想，甚至幻想，自己会不会是什么达官贵人的子嗣，能在有一天把他带走，从此过上锦衣玉食的生活。
不过，这种思绪一年复一年，早已淡却。
人啊，对一个地方，一旦有了感情，那便不一样了。从小到大，掌柜的和老板娘对他和对待自己的孩子没什么区别，幼时开始自己孩子请的有私塾老师，也没有把他忘记。他也早已经在心里深深认同了二人，只希望自己将来能够出人头地，让他们不要再每天这么辛苦。
只不过有一点吴弈一直没有告诉他们，因为吴弈自己也不能确定，所以不敢慌忙开口让他们担心。
从小开始，他就一直有种朦朦胧胧的感觉，似乎很多东西明明是第一次见，却在某个刹那脑中思绪万千，也在幼时的私塾翻看书籍的时候，一个恍惚仿佛又想起了许多，只不过再去回想的时候，仿若镜花水月，无法捞起。
看向桌边翻得有些破旧了的《文典》，想到了今日听那少年所说的沔泽郡文道大典，心中满怀激动，文道大典啊，那是所有读书人都向往的盛会。大典上，想必那些宗师大儒都会出现吧。只不过，想到这里后，神情逐渐黯淡下来，像他这样的虽不是贫苦人家，但普通人家的孩子想要参加文道大典，少说也得需要当地有名望的私塾讲师或者乡绅做担保，但这，他也难以强求。
今夜，月色美好，月光皎洁，吴弈翻着手中的《文典》，默默诵读记忆着，感觉到月光亮度很足，借着月光也能看的很清楚，轻轻吹灭了灯芯，伏案学习着。
因为有着些许热意，所以房门并未关严实，掌柜和老板娘刚收拾完账本，正要往二楼去休息，途径吴弈房间，陈秋忽的从不是很宽的缝隙中看到了吴弈在桌前的身影。这么晚了还没睡吗？
陈秋让掌柜声音小点，不要吵到了小弈，二人静静的站在房门前透过缝隙看着吴弈看书的身影，许久，上了楼。
陈秋对掌柜道，“小弈是个好孩子，很努力，也很聪慧。”
“我知道。”掌柜沉默良久。
“我们家那小子没读书的天分，将来接手我们这酒楼也能过好一辈子了。我明天去求一下苏老爷吧，前些年有过些许联系，看能不能让小弈也去那个文道盛会，要是能遇到个好老师，他这一辈子应该可以很好的走下去吧。”
陈秋靠在掌柜的肩膀上，“嗯。”
······
第二天一早，吴弈照常起床，转头看向窗外，已经开始下雪了啊。
出了房门准备收拾收拾开始待客，只不过吴弈比较疑惑，怎么就自己一个人，走到柜台上看见老板娘留的字条，原来有事出去了，今天歇业。
吴弈回到房间中，躺在床上，也许是昨晚没休息好，渐渐进入了梦乡。
······
苏景达喝了口茶，看着边上一大早过来的吴掌柜，头和肩膀上被雪浸湿了一大片，“也罢，也算是当年差你的人情还了。除了我苏家小辈名额外，还有两个，本来是要承人情给别人的。不过，先说好，我答应还没用，还得孙夫子点头。”
吴掌柜赔笑点头，“是是，那自然，该走的流程肯定不能少。”
苏景达招了招手，让仆从去内院把孙夫子叫来。
待提到吴弈的时候，孙夫子点头，言语中很是称赞，在他教的学生中，吴弈这孩子虽然不是最聪明的，但是绝对是最懂事的。
苏景达摆了摆手，“好了，没什么事你先回去吧。让他尽快过来，今天就动身要走了。”
事情已了，吴掌柜临走前连连感谢。“真是谢谢苏老爷了。”
“行了，回去吧。开酒楼大早上不开门怎么能行。下雪天地滑，路上小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