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贤睡至半夜,那农家的一抹青烟已是散去,又觉有些凉意再挣眼瞧时,只见月明星稀,再四下一瞧吓得浑身冷汗,哪里还有什么农家?
四下尽是皑皑白骨,再看时那白骨竟站了起来,一齐往孙贤这赶,那些骷髅眼里冒着烛火般的光一闪一闪。
孙贤只是用手撑着身躯想往后退去竟又动弹不得,当下四肢发软,心想‘’我这命休了,走了许久,却投得这般住处‘’。
那一丈来长的枯骨竟开口说话了,那骷髅对周围的骷髅说道;‘’好久没见活人了‘’。
邪笑一声,又道;‘’抓得这厮先不忙吃,先将他束缚在这树上,劈腹取心,孝敬将军‘’,呵呵呵,众鬼又是一阵笑。
那孙贤早已吓晕过去,众鬼把他绑在树上。
正欲划开肚皮吃他心肝,不料一阵雷声响起,照亮整片白桦林。
那雷声似鼓声摇大地,众鬼都有些站不稳了。
待雷光过后又一阵风吹来,便走出一个道士,头戴逍遥巾,脚穿云履,手中拿着一个简板,左下一个道童牵着他,右下,一只火豹跟随,潇潇洒洒,徐步而来。
众鬼,见到这老道士,也不害怕反倒是催他快些离开,莫要多管闲事,那阵风过后,那道士道;‘’将军们都是前朝好汉,守卫这巴蜀故土,贫道不愿与你们为难,看我面上放了这人罢。‘’众鬼哪里肯干,那道士再三相劝,不从。
那道士也作起法来,先施展遁甲之术,只见四周白桦林竟移动树干将众鬼围住,又叫下道童,把着一条伏魔索去捉鬼,火豹也与之相斗,一时间那白桦林形成一个法阵,众鬼四下逃脱无路只得教伏魔索栓住,绑于白桦林上,喝教离去。
只见道长念起法咒超度了众鬼,一道道冤魂飞向天际,那些白骨刹时没了精神。
只是,在不远处,还有一人侧身躲在树后,露出半只蓝衣袖。
但见那些皑皑白骨合成一处,挣脱了伏魔索,倒在地下。‘’
这是何故?‘’那道童问道,那道士收了木板,四周白桦林也尽数归位。
又左手抚着胡须,右手一指白骨。道;‘’这骷髅怪是前朝一个将军,死在这里。可怜为守护这一番故土,尸首也没人收,化作白骨,岁久年深,加之怨念太重,与四方冤魂合作一处,在此作怪。‘’
又唤醒了孙贤,与他埋了白骨,立了墓碑,又是祭拜一番,至黎明拂晓,方才往城中赶去。
孙贤牵着马在路上走着,与那道士言说所见卖儿卖女之事,却又是从怀中取出一物,言说道;‘’我乃当朝光禄大夫,受皇恩浩荡赐我符节特查巴蜀诸多怪异之事,当及见了,果不同寻常。
道长既有这般本领,恳请相助,保这一方平安,如何?‘’随即又展出怀中之物。
那道长一看果是一颗官印,言辞之间已然有相助之意。
行不多时,又到一客栈,孙贤时下已是饥肠辘辘,到得店们中来,点了些许肉食米饭,又把那道长和道童邀到桌前坐下,那老道又吩咐店小二点了两碗素面,方才坐下。
巧逸中菜馆内,热气腾腾的饭菜被店小二端上来,端上桌来时,翻滚的热气扑鼻而来,闻一闻没有想象中的清香,一向喜欢清淡口味的道长甚至被呛到。心想;‘’还好有这碗素面。只见大大的碗里仿佛堆起了一座小山,有红有绿,红的是辣椒,绿的是香菜,还有满满的面条和青绿色的酸菜汤。
当下用筷子挑起面条,用嘴吹散热气,一口吃了下去。不多时‘’那座小山‘’也被道长搬空了,一口菜汤喝尽,方才放下了碗筷。擦了擦嘴,又问孙贤;‘’既是钦差为何一人入蜀?‘’哈哈哈,那孙贤一边发笑一边揉着肚皮,答道;‘’我知道长必有此一问。‘’又收了闲散之态,挺直了腰板正色道;‘’地方官员知我是特派钦差哪里还能已实情告我,必定又是一番歌功颂德,出帝都不就,我就与那钦差卫队分开了,先探访一番,等钦差卫队到了毋敛,再现身不迟啊。‘’
‘’得此官员,百姓之福也,承蒙不弃,玉衡子李佑愿相助之。‘’当下一稽手,以显恭敬之意。又道;‘’大人这一路必定凶险万分,送你一护身符,以避灾祸。‘’玉涵‘’又唤了道童,道童拿出玉符递给孙贤,孙贤起身相拜致谢。
孙贤李佑二人正说话间,普发嘉又回到了巧逸中饭馆,那店中都是老客,又是四方邻居,正门口处也坐着二人斯斯文文,‘’文军叔好,文献叔好‘’刚跟两位邻居长辈打了声招呼,拐角处,又见一人‘’那不是王洪王黑子吗?‘’心里这样想着,脸上却笑嘻嘻的喊了声‘’王叔叔好‘’,那王洪面无表情的看了普发嘉一眼,点了点头,又转过头去吃起菜来。
巧逸中门口处的二人,还在谈论学馆的诸多事情。
普发嘉走到王洪背后转身做了个鬼脸,随后转到内室向把平安符递给父母。
言说要去谈指的姑姑家去玩几天,父母担心路途遥远也不同意。普发嘉竟自己偷偷跑出来了
出得门来,孙贤见那普发嘉走路蹒跚,又像个鸭子一般,又想起了白桦林上那蓝衫汉子。
心想;‘’那少年不正是此人吗?‘’又去追问个姓名,果真叫个普发嘉,心下是又惊又骇,‘’玉衡道长,你看这少年也是妖怪吗?为何与我那幻境中见到的男子描述的别无二质?‘‘
那老道李佑又道;‘‘这幻化的样貌也不是凭空而来的‘’又摆起竹板推演一番,道;‘’这少年倒是与那鬼有些因果,至于是谁那我可就算不出来了。‘’
普发嘉出得门来,只想着平日里总是听一蓝衫汉子说,西方山峦起伏,又有紫气祥云,传闻有道门之人在此修习仙法。
便一路西行而去,孙贤李佑二人紧随其后只是不敢跟得太近。
一路行来,只觉路越发崎岖,更有山脉绵延数百里。
山峰巍峨不止,更有茂密山林,百年松柏,穿过云峰,直直插上天际。
又往前走了几日,到了六背山,忽觉腹中疼痛,向林深处跑了去解决了。只是孙贤看见四周云雾尽皆变了颜色。
普发嘉出得林中来,发现已无路可走。
前方是一崖壁,不多时,那些紫色的云团源源不断向普发嘉涌来,形成了一阶一阶的云梯。
普发嘉有些害怕捡起地上一块石头朝云梯扔去,见那石头也不下坠,方才踏上脚去。
只觉软绵绵的,一阶阶走下,将近崖底,只见有一个有一方水,水上还有一蓝衣汉子双脚踩着一根竹竿站定。
普发嘉看得出奇,缓步走下云梯。那蓝衣汉子转过头来,普发嘉又觉冷了三分,心想;‘’这不是我在毋敛中所见之人吗?他怎么在这里?‘’但那蓝衣汉子眼光看向普发嘉时,普发嘉已是身不由己,双漆跪在地下。
他一挥衣袖,那一方水和竹竿都不见了。
只须臾间,便来到他面前。问道;‘’你真想学道门之法吗?‘’
普发嘉点了点头,眼神又有些呆滞,对那汉子说道;‘’我四岁时见爷爷去了,父母都哭得伤心,我只当是爷爷睡了一觉,可后来再没见到过爷爷,父亲对我说人死了就再也见不到了,这些年还有俺那毋敛也死过很多人,因此我要学这仙法,我要让那些爱我的人和我爱的人,永远都能够再相见!”
那蓝衫汉子道;“长生本就是虚妄之谈,只是修习之路艰难,必要历经痛苦,如此你还愿学吗?‘’
‘’愿学,愿学‘’又磕了几个头求那蓝衫汉子教他。
普发嘉离开已有几日,他的父母在巧逸中菜馆儿里,心情极其复杂,母亲头几天是天天在那坐着发呆,就想着儿子到哪儿了?适应不?吃的怎样?睡得怎样?多了这几分牵挂,菜也不做了,每日就是简单吃些饭食,然后坐到门口望着过路行人,观察生活以蔚相思。
他的父亲也有些挂念,但又不像普发嘉母亲那样表现。看着妻子一连如此又消瘦了许多,只是感叹当真是‘’离别家乡岁月多,近来人世半消磨。!‘’端起一碗甜粥调了汤匙喂妻子吃了下去,拉起妻子的手攥在怀中,因此也更加相信‘’父母在,不远游‘’。
两人彼此依偎又一齐看向远方的谈指方向,都忍着这牵挂之情,没让眼眶中的泪水落下来,又是在鼓励彼此,生活,要看向远方。
他们在思念之余又转了话题,回顾着他们自己少年时的模样,有说有笑,青春窘态,少年往事都被一一道了出来。有苦涩,也有快乐,有遗憾也有成长,真是人生不得长欢乐,年少须臾老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