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你这一脸高兴样，没出息。”尹雯雯支开了和她搭讪的所有男生，转而对刚刚放完行李下楼的韩千山说。
“那可不嘛，这真是金玉其内败絮其外啊！你不说，我怎么会知道这种破楼里的配置会如此高端。”韩千山放肆地笑着，头摸了摸后脑勺。
他在来雄县长城大学之前，就上网搜了很多关于学校环境的信息。可搜了大半天，得到的信息几乎是零。
学校官网可以说是长城大学在网络上唯一开放的信息窗口，除此之外，就没有关于这所大学的更多话题了。“王国神秘大学”的外号也是由此而来。
韩千山还搜索了关于长城大学校园生活的话题群，结果显示得牛头不对马嘴。
他从进校到现在也已经超过了一个小时，其中在宿舍楼瞎看看瞎逛逛就花费了四十多分钟。尹雯雯也一直在楼下等他。
这个女人等待他的耐心是韩千山完全没有想到的，这与刚进校门，韩千山对她的初印象大相径庭。
他直到此时才认真审视了这个将要带着他逛遍整座校园的讲解员学姐。
尹雯雯的皮肤不算白，甚至可以说有些黝黑，想必是常常在烈日下训练的缘故。但她姣好的面容并不没有被她不完美的肤色所掩盖，仍可以看见她那微尖的脸上满满的胶原蛋白。
“怎么了？”尹雯雯对呆站在她面前的这个学弟颇为不解。
韩千山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没什么没什么，学姐不是要带我了解学校吗？走嘛走嘛。”
“你若是跟那些男生动一样的心思，那我可没什么好脸色。”尹雯雯说完就扭头往学校里走了。
韩千山明白她口中的“那些男生动的什么心思”，于是乖乖地笑了一下，跟了上去。
尹雯雯先是带他走到一个颇具现代化的建筑前，放慢了脚步对他说：“这是我们学校的科技作战室，是那些科技兵们学习模拟实战的地方，跟我们没有什么关系。”
“跟我们没有关系，难道学姐知道我是什么学院的？”
“有什么好奇怪的，只有战斗T学院的学生会亘古不变地住在第五区的第五栋楼。”
“那学姐是什么……”韩千山还没问完就被打断。
“我在校门自我介绍的时候就说过，间谍特工学院。”尹雯雯侧着身子，但没有回头，“走吧，我们去下一个对我们都很重要的地方。”
韩千山口头上“哦”了一声，眼光还聚焦在这栋看起来像是全校最现代化的建筑上。
这栋楼并不高，但韩千山并不能从他所站的位置看到楼的全貌。他看到楼的左右两边都有长长的延申，而在他的面前，也是一面长长的白墙。
那白墙朝韩千山的方向延申出来，很有3D的视觉感。在白墙与左右两墙呈90度的直角处，分布着两扇全自动玻璃门。
之所以肯定是全自动的，是因为韩千山看到有穿着白卫皮衣军装的人出入，而没有进行任何操作，门就自动打开了。
“你为什么走那么慢？我们学校本就不是很大，但按照你这个速度走下去，没有一个小时也别想结束了。”尹雯雯有些不耐烦。
“她的性子果然还是暴躁的，偶尔的正经应该是作为间谍特工严格训练下的后生产品。”韩千山这样想。
紧接着，他们来到了一处看着像是图书馆的建筑旁，但它毫不遵循平常大学对于图书馆建造的标准。
这栋图书馆楼不仅矮小，而且破旧，若不是门栏上有写着“图书馆”三个字的吊牌，韩千山差点把它当作一栋将要被拆除的危楼。
“这就是我们学校的图书馆了。”尹雯雯看着韩千山惊讶的样子，继续说：“你别看这楼长得这副挫样，但的确是整个王国藏书量最多的图书馆，好东西都在底下呢。”
“好东西都在底下？”
尹雯雯的眉头皱成了一团，“你的脑子怎么这么笨呢？听不懂吗？这图书馆有地下楼层，OK？”
“懂……我当然懂，我的问题是为什么要把好东西放在地底下。”韩千山赶忙解释。
“当然是因为这里的书极其珍贵了。几千年来，从古代社会到现代社会，肌体世界最著名的将军战法，都被做成书保存在这里。除了兵法书，还有许多战争实况的记载。”
“战争实况？就是将每场战役当中发生了什么，都记录成文字吗？”
“对，其中还包括了许多不可思议，几乎被认为不可能记录的细节。”尹雯雯说，“学校里的人都把这种书称作‘理论中的实践’。”
“这很好理解，看这样的书相当于亲临当年的战场了，不过有时不免枯燥吧。”
尹雯雯冷笑一声，“对于那些对白卫军指挥官位置只有想法没有实际行动的人来说，被枯燥的文字学习打败只是时间问题。同样，意志不够坚定的人，也学习不了。”
“但对于那些真正胸怀理想，不愿平凡一生的白卫军人来说，这里简直就是天堂。”韩千山说出了下一句话。
“小伙子，看不出来你还是有点觉悟的嘛。”
“说笑了，这也是受我老爸的影响。”
“你老……你父亲也是白卫军吗？”尹雯雯的眼里多了一点光。
“是啊……啊也不是，他不是白卫军，他是一名警察。”
尹雯雯眼里的光又暗了下去，“这样啊。”
“但是我父亲，他有着纯正的白卫军血统，当初也真的很想成为一名军人……”
“不过是梦罢了。”尹雯雯打断了他，手指了指东方，“你看那边。”
韩千山顺着方向看去，看到有一队人，排着队伍从一栋建筑的侧门走了出来。他看不出有什么异常。
“你看他们，进去的时候还有人欢声笑语，出来却一个个无精打采的。”
“他们进去做什么？”
“军保测试。”
“军保测试？”
“我估计您父亲也经历过。”尹雯雯的语气很平淡，似乎是看穿了现实，“这个测试，顾名思义，就是军队保留测试，是定期对正在接受白卫军训练的学生进行的阶段性测试。”
“那他们……为什么无精打采的。”
“没通过呗。”
“没通过……会怎么样？”
“像您父亲那样。”
韩千山其实早在尹雯雯说，是对白卫军学生进行的阶段测试时就明白了。
“我父亲虽然从事SZSL二十多年，但他从未改变当初的志向。”
“不过是梦罢了，毫无意义。”
“你不能这么说我爸！”韩千山这回真的有些生气。
“我不是瞧不起你父亲……”
“那你什么意思？”韩千山质问，“你无非就是想说，我父亲也像那群学生一样，自己不努力活该当警察呗？当警察有什么不好？”
“当警察当然没什么不好！”尹雯雯也放大的声音，“但顶着白卫军的血统传承，本该从事白卫军这样光荣的职业，却因为自己的不努力被取消了资格，这很丢人。”
“我……”
“你什么你？你父亲难道不是因为自己的原因最终才没能成为白卫军的吗？”
韩千山语塞。他小时候，常听见家中的一角有人的哭声，那是他父亲的。那声音还常常自语，内容大概就是“后悔当初为什么不努力”这样的话。
“你以为SZSL是什么地方？不合格白卫军子弟的垃圾场？你错了！这类不努力的人根本没资格成为光荣的SZSL警察。”尹雯雯凶狠的表情淡了下去。
“我没有侮辱你的父亲，从你的言语中我可以知道，他虽然没能成为白卫军，但他依然可以成为SZSL的警察。这说明他没有放弃自己。”
尹雯雯又看了看刚刚从测试大楼里走出来的那一队人，他们已经走远了，“你不会认为他们能去SZSL吧？呵，他们只能回家，哪也去不了。”
之后的时间，都是尹雯雯自顾自地讲解，韩千山没有再说一句话。倒不是和尹雯雯怄气，而是在思考这残酷的制度。
不合格的人就会回家，这就是雄县长城大学的传统。它很冰冷，但这是对所有人民的负责，能够承担保卫王国这样重大责任的人，必须优秀。
从这个角度看，这项制度也很有温度。
尹雯雯最后不仅和韩千山在食堂吃了饭，还把他送回了宿舍。这并不是因为她对这个学弟有什么好感，只是韩千山自己提出“饿了，吃完饭回宿舍”的要求，尹雯雯怕他迷路，所以才一直没有选择离开。
韩千山无意识地爬上宿舍楼那丑陋的水泥台阶，到了宿舍门口时没着急进去，而是趴在水泥护栏上，看着远处的夕阳。
雄县的夕阳很宁静，不像大城市那般嘈杂。
韩千山突然有点喜欢这个地方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