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成种子？那不是已经几十年了吗？
这家伙的生命力可真够强悍的。同时也足够脆弱的。——自己遇见它的时候，它可是弱的连一点生存意志都不具备了。
“你上一次，为什么变成种子？”
刘玉问了一个关键性问题。
不为别的，这个问题，可以帮助她判断，T391到底强大到什么地步。
或者说，它已经不需要自己的帮忙了。
“你可以不问这个问题吗？”T391有些为难。
“为什么？”
“有些丢人。”T391用了很久的时间，去回答这一个明显有答案，而它却不太愿意回答的问题，而且答案根本和正确无关。
至少和刘玉想听见的无关。
丢人？刘玉想，有什么好丢人的。
一样东西只要还活着就不丢人。
死了，才丢人。
因为活着，你要承担折磨，痛苦，甚至其他更多的东西。
而死了，你只要承担一样东西就可以了。
那就是死了。
“如果你觉得丢人，那我可以先告诉你一些，我觉得丢人的事情。”刘玉说，然后声音低下去，有点沮丧，“我想帮助人的时候，经常出现危险，而且还很多次都差点死了，这让我觉得很丢人。并且我很害怕，每一次都是。”
刘玉这么说，用很多句觉得，来表示自己的意思。
“帮助别人，有什么好丢人的。”T391不是太了解刘玉的意思，并且觉得刘玉有些奇怪。
“我指的不是帮助别人。”
“什么不是帮助别人？”
“我指的是我害怕。”刘玉纠结着这个问题，把自己的实际想法告诉T391，“我每次帮助别人，差点死了的时候，就觉得自己很丢人。”
“哦，那确实是丢人了。”T391说。
“什么丢人了？”
“差点死了。”
“差点死了？”刘玉不理解，“差点死了又什么丢人？”
“没死成就是丢人。”T391说。
两个人的思维好像有些差别，刘玉表示的丢人，T391不太能听得懂，T391表示的丢人，刘玉又有些不太理解。
“你最好还是不要觉得丢人了，那样我还可以把我的事情告诉你。”T391说。
可是顿了一时，T391又问。
“别人死了的时候，你会觉得丢人吗？”
“什么别人死了？”刘玉不明白。
“你帮助的人，死了的时候，或者快要死了的时候，你觉得丢人吗？”T391详解答着自己的问题，让刘玉尽量听明白，刘玉也确实很快明白过来。
“当然，那比我自己死了都还丢人。”她告诉T391这个答案，声音平静的。
T391看着刘玉的眼睛。
“我相信你说的是真话。”它说。
“谢谢你。”刘玉吐出一句，她很少会使用的句子。
“哦，其实我还有一个问题。”T391说。
刘玉觉得有些晕，T391绕圈子，快绕的让她连自己原本在问什么都忘记了，怎么都回答这么多了，还是有问题……她都快问题多的想走人了。
“你说吧。”刘玉尽量不让这种想‘撂挑子’的感觉接近自己。
“你一共丢过多少人？”这个问题，让刘玉升起一股火，愤怒的，带着些‘想揍人’的感觉，一下子在心里蔓延开来，她却还不得不回答。
刘玉很是纠结了一阵子。
“快超过个位数了。”她最终吐出一个答案，有些模糊，但也足够清晰，是处于一到九之间的数值，至少比十位数好判断一些。
T391估摸了一阵子。
“那你还真厉害。”他忽然脸上带着笑，说不清是在笑什么。
要怎么解释这个笑呢？得要看站在什么样的角度去解读它。
在T391的内心世界里，这个笑可能富藏着它真正的含义，但是在刘玉的感觉里，T391的笑容已经和卢洪明很接近，这一部分快的让人可怕。
而剩下来，那一段不同的部分是，卢洪明的笑是低等的，那是常见的，普通生物才有的笑，就像只要是活着的东西，都能作出的笑容，而T391的笑，是高端的，没有含着太多表情在里面，甚至让人看过一眼就知道，这个生物没有那么多的人类感情。
简单的来说，这是一个不怎么丰富的笑容。
刘玉不太明白，这句“真厉害”，到底是在夸自己，还是带着鄙夷性的。
她想，T391要是个真正平凡的人类就好了，那样，她就可以透过T391的一些行为表示，去看透它内心对自己的想法。
可是T391不是人类，它是一个和自己一样高端的生命体。
这种高端，让刘玉看不出来，T391到底需不需要自己。如果不需要，自己应该就要离开了……当然要是需要的话，她就得必须留下来，帮T391摆平一堆事情。
不管是不是自己想去做的，都要去摆平。
如果遇见危险，自己连性命都得赔上去。
刘玉突然希望，自己这一世的“宿主”最好强大一点，那样的话，她至少还有活下去的可能。
至于为什么活下去……这个问题，总是太过困难了。
“你活着的问题是什么？”刘玉想了一阵子，甩锅似得把这个问题告诉T391。
“不是问题。”T391说。
“不是问题？你是说，活着对你来说，不是问题吗？”刘玉一时间不明白这句简单到只有四个字的话。
“不，我说你问的问题，关于‘你活着的问题是什么？’这句话正确的问法，应该是‘你活着的目的是什么？’”T391说。
刘玉一时间有些尴尬，但又觉得自己的问法没有错。
谁活着不是一大堆问题？
吃饭、睡觉、穿衣服，寻找爱好或者消灭爱好，这都是问题。
可是她非常想知道T391的答案，所以不得已，改变了自己的问法。
“好吧，我重新发问，请问你活着的目的是什么？”刘玉很乖巧地问道。
就算不乖巧，也要装出乖巧的样子。
“嗯……我活着的目的，是学着属于别人，而不是属于自己。”T391回答了刘玉的问题，而这个答案，显然在它心里徘徊了很久，让刘玉很是不爽。
“你就是在等我这么问！”她抗议道。
T391咧了咧嘴，给她一个非常接近普通人的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