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枝和着飞光一起,大展神威,把对手打得东奔西逃,但是这灰袍人修为似乎比那几个歘火教徒要高一些,虽然她们偷袭在先,短时间内,仍然拿不下来。
激战正酣,忽然听到一声巨响,她循声望去,只见一头五尾一角、状如赤豹的巨兽撞破山体,从洞中蹿了出来,不由惊呼了一声:“糟糕,这里有一头狰兽!”
又对梅枝道:“梅姐,你不是说他们的修为跟我们差不多吗?”
梅枝的脸色也有些变了:“修为确实跟我们差不多,只是个头未免太大了一点……”
两人都意识到不能再拖了,加紧了手上的攻势,带着敌人,把战场往叶舒怀那边转去。
叶舒怀刚才及时回神,硬接了狰兽一击,被打得倒飞十几丈,手腕发麻,差点把剑都丢了,这时落到一棵枫树上,勉强镇定着笑道:
“你的伤势很不轻啊,我劝你还是乖乖躺下,安心疗伤比较好。”
狰兽低吼了几声,爪子深入地面,如陷腐土:“一鼓作气,把你吃了,伤自然也就好了。”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你这说法好像很不吉利……”
回应他的却只是一股带着腥味的狂风。
他及时一闪避开,狰兽正撞在枫树上,断枝残叶,四散飞舞。
他身形一纵,高高跃起,向下劈出一剑。
“铮”的一声,剑气落在狰兽的脊背上,迸出一溜火花。
狰兽抖了抖身子,若无其事地道:“你的剑法太弱了。”
叶舒怀手中的长剑,是从黑衣人的乾坤袋里取出来的——没有从罗女那里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他还是不太敢用那柄龙形骨剑,这时被狰兽赤果果地嘲讽,也不生气,只是微微笑道:
“我的剑法确实很烂,可是剑却厉害得很,只是一想到拿着它把你一剑劈了,就觉得好像有点欺负人……”
狰兽哼了一声,五条长尾连连卷动,像投石机一样,把一块块大石、一棵棵巨树,向叶舒怀掷了过去。
叶舒怀一边闪避,一边出剑,剑气嗤嗤乱响,把大石巨树切成一块又一块,陨石似的砸进了山谷里。
打了半晌,狰兽不耐烦起来,头微微一低,脸中间的角骤然发亮,射出一道匹练似的白光。
那白光速度极快,叶舒怀只来得及一侧身,嚓的一响,飘起来的头发和一截衣角,被一下子削断,自空中悠悠飘落了下去。
感受到白光之中暗含的锋锐之意,他不由出了一身冷汗,刚才要是慢上那么一点,自己此时恐怕已经被一分为二,进了狰兽的肚子里了。
那狰兽射出白光,似乎也不好受,短暂地虚弱了一瞬。
便于此时,一道凌厉至极的剑气向它脖颈袭来。
狰兽往侧边一闪,咆哮一声,脖颈被切了个小口,鲜血如注涌出。
出手的那人,自然还是罗女。
她不像叶舒怀那么多顾虑,手上拿着的正是那柄龙形骨剑,与灰袍人缠斗之际,觑着一个空子,冷不丁地出剑暗算,成功地伤到了狰兽的脖子。
狰兽大怒,追着叶舒怀上天入地,一副不死不休的架势。
叶舒怀叫苦不迭:“伤你的又不是我,干吗一直追着我跑?”
“好男不跟女斗,反正你们都是一伙的!”狰兽仍然不依不饶。
叶舒怀心念电转,奔过雪枝身边时,向她使了个眼色。
雪枝会意,丢下那灰袍人不管,忽然放出飞光,把狰兽的左前足扎了个小孔。
叶舒怀就着狰兽的咆哮怒吼声,刷刷几剑,接下了那灰袍人的攻击。
这下狰兽更加暴怒,不要命似的洒出一道道白光。
谷中顿时光芒乱闪,烟尘四扬,混乱得无以复加。
三个女孩时不时地就抽空暗算一下狰兽,叶舒怀则接连挡下了其他三个灰袍人的攻击。
三个灰袍人见势不妙,拼命缠住三个女孩。
他们的功法似乎同出一门,走的都是诡异的路子,出手时往往混含着黄烟,气味甚是难闻。
叶舒怀注意着全场局势的变化,暗想:“也差不多了,不如偷偷给狰兽来一记狠的,结束这次战斗。”
他一直被狰兽追着跑,毫无疑问是全场最弱之人,要是趁它不备,突然拔出骨剑来,还真有可能一招制胜。
他心里有些犹豫,想着:
“就用一次,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吧?当初那么弱的情况下,用了两次,不也没出什么事吗?”
他暗暗咬了咬牙,已下定了决心。
又一次被狰兽追到山脚下时,他突然一脚蹬在石壁上,轰的一声,岩崩石塌,他手伸到背后,霍然转身,一剑劈出!
大蓬烈焰从骨剑之中喷薄而出,雷轰电闪般扑向追来的狰兽。
狰兽双目圆睁,满是惊骇之色,已来不及做出任何躲避的动作。
叶舒怀眼见它就要死在自己的剑下,心里却没什么欢喜之情。
本质上,他不是个喜欢打打杀杀的人。
但是他想到这狰兽连同类也不放过的残忍之处,便叹息一声,继续硬着心肠出剑。
烈焰还未到,已先烧焦了狰兽脸上的毛发。
在叶舒怀的想象中,已经闻到了那一股难闻的焦臭味。
但是时间一点点过去,却没有任何事情发生。
他从疑惑不解,到震惊无言,用了也不知道是短短的一瞬,还是无以计数的时间。
从周围古怪的景象中,他总算弄明白了一件事:这座山谷被冻住了。
不只是他劈出的烈焰、满脸惊骇的狰兽,便连三个女孩、三个灰袍人,无数悬浮在空中的灰尘、碎石和木屑,也都被冻住了。
只有他的脑子还能活动。
这种感觉很古怪,好像天上突然掉下来一大团树脂,把他们一起变成了琥珀里的小昆虫,他们还活着,但是连蹬一蹬腿都做不到,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外面的世界,被裹挟在时间里,向前肆意奔流。
一个沧桑古老有如神灵的声音突兀地响起:“居然一下子出现了两柄龙脊剑,还好,还好,我没有来迟。”
叶舒怀感觉到背后多了一个人,但是他无法回头,不免有点提心吊胆,不知道这个突然出现的人,是何方神圣,来意又是什么。
面对这种如神似魔的人物,他一点反抗的念头都提不起来。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啊……他第一次深刻地体会到这句话的含义,心里只有满满的无奈和悲哀。
在梅枝和雪枝的眼中,那人却也没做什么,只是提着叶舒怀和罗女一步踏出,便没了踪影,快得让人怀疑刚才所发生的一切,其实只是个幻觉。
他们刚一离开,世界便开始动了。
烈焰袭上了狰兽的身体,把它烧得只剩下个独角,从空中掉了下来。
悬浮的灰尘继续飘舞,断枝碎石却跌落到地上。
飞光本来离着一个灰袍人只有两尺距离,这时一个前扑,把他射了个对穿。
另外两个灰袍人无心再战,卷起狰兽遗留的独角,灰溜溜地逃了。
只剩下两个女孩望着空荡凌乱的山谷,一时回不了神。
太阳越升越高,不知过了多久,雪枝才怔怔开口道:“梅姐,他、他们就这么走了?也太突然了吧?”
“唉,”梅枝叹了一声,“那也没办法啊,那老人飞得如此之快,却没有音爆产生,应该就是传说中逍遥境的修士吧,即使我们宫主在此,也留不住他们的。”
雪枝沉默了一会,也叹了一声:“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到他们。他们走得这么快,这么突然,真是让人难受。”
梅枝望着远处的白云悠悠出神:“希望他们好人有好报,能顺利闯过这一关吧。”
两人过了半晌,才收拾起心情,进山洞里搜出了独角狮王的那只独角,相携着黯然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