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尽的白雾在疯狂涌动,如同雪崩一般吞噬了千万里土地,一切的一切全都是虚无,被淹没在这大雾里,手脚动弹都艰难。雾气浓稠白浊,让人无法呼吸,五感尽失,大恐怖在心头盘旋!
元柠惊醒,此时已然是第二天,阳光通过窗户撒进来,明明还算凉爽的清晨,他身上却全是冷汗。
好可怕的梦。
在地上捡起被子,又把一件罩袍随意披在身上,走出卧室。又漫无目的地走到阳台门前,把罩袍往下身遮了遮,推开门站上阳台。
放眼望去全是楼房与山水,近处的房屋少,方圆一两百米只有元柠身处的这一栋房子。稀疏的古朴小屋一间间散落在这里,嵌在高矮不一的树林中,一条条卵石小道将它们连接。再远处是密集的建筑群,参差不齐炊烟袅袅。极尽目力还能望到一些或雄伟或秀丽的山峰,云雾与炊烟在元柠的视角中重叠飘摇。
“阁下请用早膳。”一名仆人穿着深灰色黑领长袍,跪地呈上餐盘。
“谢谢。”元柠有些局促,躬了躬身说道。
摸了摸阳台的栏杆,通体实木制成的屋子就连栏杆都这么光滑温润。看见侍者沿卵石小道走远,元柠端起餐盘上的饭菜狼吞虎咽起来。该死的,其他事情想得那么周到,昨天晚上怎么没人送饭来!这么久没吃东西,今天早上就是被饿醒来的......
“呃......呃嗝......”
吃的太快被噎住了。
“饿坏了吧。”辛该踏着楼梯走上来,“得亏我叫阿冉多关注你,不然今天早上你肯定又饿肚子。”
元柠说不出话来,一下子吃得太撑了,正靠在栏杆上,两条腿随意地岔放着。
“阿冉就是刚刚给你送饭的人。昨天你没吃晚饭是吧,我就住在东边临着的那屋,昨天指给你看了的。你肚子饿也不知道来问问我哪里有东西吃吗?”辛该继续道,“沿着你门前这条路向北边,那里有个很近的饭堂,随时都有东西吃。辛府常有人执行任务到半夜才回,府中就设了几处饭堂,让他们吃好喝好再歇息,缓解数日劳累。你入了我父亲门下,就相当于我的兄弟,不用那么拘谨。就算是散修投靠某一个门派,那个门派也会让他过得好,才有忠心不是吗?”
“还有以后别这样坐在阳台上了,下面的人看得见。腿岔那么开不知羞的吗?阿冉他们昨天没给你送穿在里面的裤子么?”辛该别过头去,“进来吧,我带了茶叶来,喝口茶歇着消消食。我再跟你讲讲修炼的事。”
元柠慢慢悠悠地合起腿来,道:“那裤子我不知道怎么穿,反正屋里没别人就懒得管啦。再说你反正对男的没兴趣,刚才那个角度我觉得你肯定看不到关键部位,看到了我也不介意的。”
“我对男的有没有兴趣不重要重要的是这样不雅啊!太难看了赶快把你的裤子穿上吧,你今后要是每天只穿着罩袍出门,等你会飞行了,人们抬头就会看到一个暴露狂。”辛该无法想象那种场面,“再说兴趣是可以培养的,你要是天天这样万一把我培养得有这方面爱好了怎么办。你在很长时间内都打不过我的,我要是强迫你......”
“你果然还是对男的有兴趣,你......”元柠总算怕起来了,缩成一团。
“没有,我只是想你好好穿衣服......”
“你刚刚都说我打不过你要强迫我。”
“我吓唬你的。”
“果然知子莫若父,辛鹏大人就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
“我不是啊!你不能信他的吧,他一直都是自说自话!”辛该无语。
“辛鹏大人还说从小教育你要尊重他人......”
“够了够了!”辛该不想再跟他在这个话题里绕了,“我对你没兴趣,一点兴趣都没有!我只是看你好像很怕这种事才这样吓唬你的!所以你赶紧去研究怎么穿上那条该死的裤子行么,我在这里等你喝茶!”
元柠哼哼唧唧穿好裤子从卧室出来,辛该已经烧好水在泡茶了。茶室里一整套器具倒不是木质,茶碗茶杯是绿釉瓷制,一个黄铜水壶放在青铜小鼎上烧着,壶嘴在飘着白气。桌上还放着两只紫红色的小果,他认得这是院墙边种的那三棵歪脖子树结的果。
“早知道这果子可以吃,我昨晚摘几个也不至于饿成那样啊。”元柠叹口气。
“这果子佐茶用不错,空腹吃不行。”辛该给他倒上茶水,“直接吃的话,这两只就足够让你痴呆五个昼夜。”
“那不是有毒的东西么,干什么种在院里?”元柠捧起茶杯尝了尝,这茶散发着清香,很矛盾的感觉,是那种“浓郁的清香”,咽下去还在舌根留下苦味,“啊,苦的,不好喝。”
“你仔细品,这可是辛府最好的茶山上产的顶级茶叶,辛云山茶。”
元柠闭上眼回味一下:“好像有回甘呢?”
“哈哈哈哈。”辛该笑出声,“茶种确实是辛云山来的,只不过种在我自己院子里,跟山上产的差得多了。”
元柠白了他一眼,显然没想到辛该会逗他。
辛该拿出一把小刀,将紫果的皮削下,再把果核剔出,果核如鸡肾,但不是肉红而是米黄色,上面走着丝丝红线。果肉白里透红,像是桃肉,辛该把它切成丁,倒进壶里和茶叶一起煮。果皮也放在小鼎旁烘干。
果肉和茶水煮好再倒进小紫砂壶,辛该示意可以喝了,茶水没有了苦味,有淡淡的青酸,喝着满口生津。果粒咬开酸酸甜甜,又有茶香又有果味。
“好喝吧。”辛该看上去有些得意,“我哥教我的,这一大片宅子都归我父亲一脉,小时候我哥带着我在所有宅子的前后院栽上了这种树。这种树长得快,第二年就又高又壮了,我们坐在树上看风景,可是这种树不经坐,没几天就发现它脖子歪了。于是我们每天换树坐着,结果就是现在你看到的树全是歪脖子的。”
“啊,那这些树挺可怜的。”元柠大嚼果粒。
“我们也没想到这些粗枝大叶的树居然能被人坐弯。”辛该捏起鼎旁的果皮,这个鼎里面不知放的是什么燃料,一杯茶的功夫就把果皮烘干了。辛该轻车熟路从桌下摸出个黑斑石臼,将干透的果皮磨成细碎的粉末,放在熏香炉里点燃,释出芬芳的味道。
“带你去府里转一转吧。”辛该起身道,整套茶具都凭空浮了起来。
“哇,厉害啊!”元柠看得目瞪口呆。
“这种事包你修炼十天之内就能做到啦。”辛该满不在乎,“你有必要了解一下咱们辛府。”
两人沿楼梯下去,室内都是不穿鞋的,辛该穿好鞋看见元柠呆呆站在门前,才发现阿冉没有给他送鞋子来,之前穿的那双鞋脏的不行而且奇形怪状,昨晚就被阿冉收拾一并扔了。只得临时叫阿冉送鞋来。
走在卵石小道上,一整套茶具被辛该控制着浮在两人身旁,一边走还能一边悠然饮茶。元柠回头看自己住的地方,黑漆厚木屋的屋顶、屋檐上长出了一些嫩叶。
“昨天晚上好像都没有这些叶子的呀?”元柠问道。
“这间屋子其实是一棵树。”辛该看了他一眼,“家族有精通木系法术的人,找到优秀的树苗种下,施加意念它就能长成想要的样子。这是一株黑纹雀叶树,木质坚硬如铁,尤其厚重。是四百多年前种下的,在这里算是年轻的一株了。我住的那屋是棵一千一百年的紫斑柳,这种树屋没人住时就是秃的,和普通木房子没什么两样,住进人了,树就会感受到灵气,开始长出枝叶来。我那棵紫斑柳已经长出无数枝条,快把整个院子都遮住了,在夏天很阴凉,烦人的是每到春天就飘落柳絮。”
“我父亲有八十三棵这样的树,七十四棵空着。除了你我和我哥,就只有阿冉他们几个下人住了,所以方圆十几里只有我们这几个人。”
“你哥就是昨天说的那个很厉害的辛执末吗?”
“嗯。其实我爹这一脉只有三人,我爹修为不高,我的战斗能力也不是很强,可我哥不一样,他是家族这一代里的最强者,夏主钦定的守边大将军。”辛该道,“咱们辛家内可是分派系的,你现在是辛鹏这一派的人,虽然人少,但是我爹在家族的地位却不低。”
“可你说辛鹏大人修为不高呀。”辛洵不解。
“我爹修为不高没错,但他是家主之子,正统的直系族人。辛家比其他家族都更重视实力,我父亲是夏土三大学士之首,为家族开发了许多秘法。凭借这些才有了如今家族中的地位。”辛该顿了顿,“既然你是我爹门下的人,就必须分清楚派系,不要闯进他人的地盘。辛家的庞大不可想象,严格来说它是一座城。城的东南角连着夏都,就是昨天我们进来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