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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剿贼匪已经过去了好几天,除了没有了这一窝匪徒,好像什么变化都没有发生。
村子里的人依旧是忙碌着秋收,忙碌着求活,没有人想起那个被匪徒杀了的小孩子,也没有人想起那个昏倒在地的老人。
只是偶尔见到他时,或许会怜悯心大起,好心安抚慰问一番老人。
只是老人只是痴痴呆呆,问非所答,他总爱在那个失去了孙子的角落发呆,目光呆滞,似乎在回忆着什么,又时不时地会发出两下笑声,然后开始流着泪。
有人说看见他自己对着自己说话,有人说他疯了,有人觉得他可怜,还有的人经历了三天以后开始觉得他应该被赶出村子。
天下人好像大都一样,最初的怜悯心一旦泛滥便会开始变得不耐烦。
苏不羡一天中偶尔会见到他两次,每次见到他,他便好像恢复了神志,对着苏不羡笑一笑,不由分说地冲过去拉着苏不羡说谢谢。
至于他谢什么,苏不羡也不知道,或许是因为他没有像其他人一样对他,或许是当日苏不羡尽力地去挽回。
老人可能还记得,所以他对苏不羡总是不一样。
何老头家里突然热闹了起来,阿六和伏粒跟着苏不羡留在了这里。
对于这两个人,何老头没什么感觉,并没有像对苏不羡一样呼呼喝喝,因为大家都没有告诉他这两个人曾经的身份。
只说了伏粒和阿六如今的新身份,丧亲,四处流浪。
何老头对待身份清白的人还是蛮好的,同意可以让他们两个人留下来一段时间。
何年和何跃也很喜欢这个看起来很好看的姐姐,只是姐姐偶尔也会一个人发呆,让他们很奇怪。
“就像,就像是村子里那个老爷爷一样……”何跃这样子对苏不羡说。
苏不羡当然知道伏粒发呆的原因啊,只是怎么会和小孩子说这些呢?
他只是摸着何跃的脑袋,转移了话题,说起了其他。
阿六也变得沉默。
只有伏粒,才能让他变得热情。
只有经过磨砺经过劫难,才能获得新生。他们已经经历了劫难,何时新生,仍未可知。
阿六的生命里只剩下了兵器,还有小阿粒。那个对他来说亦师亦亲的老人,已经永远西去,仓促到,他都手足无措。
院子里练功的除了苏不羡,又多了一个阿六,还有想要偷学的何年。
阿六每一次挥舞匕首变得更加凶狠,更加坚定。
“我一定会保护好她的。”
哪怕是再一次付出生命,但是一定不会再让她哭。
每个人都有着自己人生的来路和归途,而阿六的来路则是二当家,归途就是伏粒了。
而苏不羡呢,依旧是这么地过活着,偶尔会想起那些他交的朋友,偶尔想念大娘一家,有时候还会幻想自己当初留在了武当,是不是今天一切都会不一样?
他还会想起当初那段黑暗的日子,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他想起当初自己一个人靠着一副小小而虚弱的身躯在庙里求活的,时候,也不像以前一般呼吸不得,就好像,被黑暗笼罩的城市里,一道裂缝慢慢被打开,虽然阳光还没有洒进来,但是起码有了盼头不是吗?
他对午空的感觉,一言难尽。
一个人怎么可以这么多面,他见过他的冷酷无情,见过他的唠叨多话,见过他的铁面无私?
苏不羡想不明白,所以午空和属下们离开的那一天他没有去送和道别,不止他,伏粒与阿六同样没去。
伏粒不恨午空,但是也不会再想和他有任何交集,阿六对午空的态度更不用说了。
午空收到了来自京城的消息,皇帝的病情再次加深,京里的大人物开始了新的一轮博弈,皇子们纷纷开始行动,官员们也相继站队。
他本来来此就不是单纯为了剿匪,只是为了远离京城那个是非之地罢了,剿匪?顺带而已。
奈何现在上头紧急召回。
那就走吧。
一行人静悄悄地离开,就像当初静悄悄地来一样,没有人欢迎,也没有人欢送。
他已经习惯了啊,他自从坐上了这个位置,便已经预料到了如今的一切,只是虽然是做好了准备,但是难得也会难受啊。
他可是很喜欢苏不羡这个人。
午空的路,空无一人,只能孑然一人前行。
……
苏不羡也要离开了。
临走之前,他去找了阿六和伏粒,问道:“你们有什么打算?”
阿六看着伏粒,想要听她的意见。
伏粒则是看着苏不羡,又看了阿六哥一眼,“阿六哥……”
阿六点了点头,让她做决定。
“那我们也离开吧。”伏粒说,又看了一下阿六。
阿六以为伏粒是因为苏不羡要离开,她才会选择一起离开,内心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苦涩,辛酸,或者兼有。
可是伏粒接着说:“我们不和你一起走了,苏不羡。”
“好。”苏不羡本来也没有要和他们一起离开的意思,当即爽快地回答。
然后苏不羡便走了,要去和何年他们说一下。
等待苏不羡已经看不见影子了,阿六才对伏粒开口问道:“那我们去哪里?”
伏粒笑了一下,除开脸色依旧苍白,一起都和当初一样,“当然是四处走了啊,不然我们还能去哪里?难不成你要在这里住一辈子吗?”
阿六摇头。
只是如果你愿意,我也可以放弃一切,陪你一起过完平凡的一生的。
“我知道你渴望遇到更强大的人,所以,就让我们出发吧!”
说完伏粒对着阿六哥又笑了一下,像春天的花开一般美好,也像冬日里的太阳一般温暖和煦。
经历了这一些事情,总有一些东西会改变的,不管有没有人察觉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