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想毁灭一个人，就是所有的苦难都同时降临。
周五的晚上收到言伊的请柬，周六早上时隔多年，祁乐再一次见到了他的爷爷奶奶。
还是那样高高在上的姿态，还是用不屑鄙夷的眼神看着他，像是看着什么恶心的脏东西一般，却偏偏还要强迫自己来面对。
祁乐知道，这一对老夫妇，恨言伊差点毁了他们优秀的儿子，恨他存在这个世界，让祁长逸放不下，让祁长逸至今还没有出身更好，更优秀听话的继承人。
祁长逸的一意孤行，让他们容忍了他这么多年，最后还是忍不住了吗？
家政阿姨还没来，祁乐拉开玻璃门，视线交接，双方都没有说话。
祁乐转身想上楼，却被老太太的话说得顿住脚步。
“果然是女支女生的生的野种，下贱货色，见了人也连基本的礼貌都没有。”
祁乐回头，目光冷冽反问，“我见到的是人吗？”
“你！”老太太抬手指着他，像是要冲过来狠狠刮他一巴掌，“老头子，你看看，看看啊！真是把他那表子妈的一身的臭毛病学了个十成十，反了天了啊！”
夫妇俩登堂入室，戳着他的脊梁骨就端着长辈的架子开始骂，“你吃的是我们祁家的，用的是我们祁家的，养了条狗还知道见了主人摇摇尾巴，你这个白眼狼！”
祁乐面上毫无波澜，立在原地。
他十七八岁正直意气风发年纪，站在俩花甲老人面前，又没有任何敬意，多少显得居高临下，目中无人。
老爷子拄着拐杖就想扇过去，去去他身上的倨傲和不分尊卑。
“你这么瞪着谁？！有娘生没娘教是不是就真的不懂怎么做个人？！我今天就教教你！”
祁乐笑：“别了，难道你们不懂什么叫上梁不正下梁歪吗？”
一开口就知道气人，丝毫不让。
着实把老夫妇气得够呛，要不是身体还算健康，现在至少也要晕一个了。
没等他们说话，祁乐往沙发那边坐，缓慢眨眨眼，“我不仅吃你们的用你们的，我还姓祁，以后你们死了，埋在哪儿我都能给个意见，有什么问题？”
原本就故意挑祁长逸不在家的时候来，怕他护犊子，没办法好好教训这个反骨崽子。
可是祁乐早就不是当年那个生气了只会扑过去咬人的小孩，随便一推就会倒在地上，被用拐杖打到浑身青紫都不敢哭出声的小孩。
他们说祁乐像言伊，却不愿承认，祁乐那一身狠绝偏执的气势，眉眼间也全是祁长逸的影子。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及。
两老没打算和他继续这个话题，再说下去，指不定就气出病来了。
干瞪着，想打又迟迟没有落下棍棒。
祁乐盯着老爷子的拐杖，还是当年往死里打他的那根。
他只是被言伊带去了祁家主宅，说：“妈妈不是贱人！”
只是这样看了他们一眼，换走的差点就是一条命。
年纪小小的祁乐终于长成了他们害怕的样子，而再也没有那个需要保护的人。
“伶牙俐齿！狗仗人势的东西！”老太太扶着老爷子坐下来，恶狠狠道：“你别以为冠上祁家的姓，以后坐的就是长逸的位置，我告诉你，你没有资格。”
“你以为长逸还会糊涂地护着你多久？你很快就会变回原来的可怜虫。你那贱货娘攀上高枝了，长逸也会有自己的家庭，有自己的儿女。你算什么东西？不会打算死皮赖脸步走吧？”
老爷子的拐杖“咚”一声敲再地上，声如洪钟道：“没出息的东西，跟你妈一样要靠着别人才能爬上去，实在是丢人！”
看着他们一唱一和，祁乐只想发笑，喝了口刚拿过来准备配早餐的牛奶。他不会想着给他们倒杯水，反正也是浪费。
祁乐：“我要是出息，也不会冠你们祁家的姓，没办法，你们姓祁的就是像我这样的货色，甚至还更烂。”
“出息？被好几所学校退学的祁韵锦？砸钱念中专都念不下去的祁瑞诚？还是在少管所的祁谰？或者是才出生的祁天晓？”祁乐直视他们的眼睛，“哦，还有你们良莠不齐的外孙，真真出息。”
“你看我，也算杀了半个人，不是很适合姓祁吗？”
“祁乐！”老爷子还是忍不住挥了棍子，祁乐脸上的表情风云突变，阴沉下来，抓住拐杖，讥诮道：“我没有人性，是个畜生，大不了到时候和你们一起埋了，死透了还能互相膈应，我觉得挺好。”
祁乐阴森笑着，像是从地狱爬上来的恶鬼，阴冷可怖。
“我一直都活在地底下，终于，你们也要来尝尝了吗？”
看着他站起来，渐渐靠近，老太太尖叫出声，“你你你！你要干什么啊！祁乐，你会不得好死！你滚开！”
“祁乐！你敢？！”老爷子护着身后的老太太，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更加镇定一些，毕竟也是六七十的人了，总不能被一个毛头小子唬住。
祁乐摊手，满不在乎道：“我当然敢啊，你们都敢来了，我怕什么？”
“啊——”
“啧啧啧，反正也半截埋进去了，别怕啊。”
连老爷子都忍不住抬手挡着头，生怕他会一棍子挥下来，没死以后也得瘫在床上过完。
“哈哈哈哈哈哈……”
祁乐张狂的笑声，充斥着整栋别墅，如同吃人血肉的魔鬼，疯了，一定是疯了！
“跑啊，你们怎么不跑啊？”祁乐用拐杖戳戳老爷子的脸，笑着说：“快出去啊，不要学以前的我，会被打得很疼的，你看，这里还有疤，可疼可疼了，他们还说我活下来是个奇迹，我想知道祁家的奇迹是不是会遗传，到底会不会呢？”
“后悔吧？”
祁乐凑近老爷子的耳朵，小声道：“你们走不了了。”
他撩起来的卫衣袖子还没放下去，手臂上的疤痕又丑又长，仿佛骨头碎裂的同感再次降临，他却笑得开心。
“肋骨没断过吧？那就从这里开始好了。”
祁乐作势要打下去，老太太再次失声尖叫，“疯子，你这个疯子！神经病！啊——”
早上来上班的家政阿姨看到这一幕，也跟着一起喊出声，差点落荒而逃。
祁乐慢悠悠把脸转过去，冲着她笑，笑容纯真却残忍至极。
家政阿姨心口剧烈起伏，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劝说道：“乐乐，有话好好说，别冲动……”
祁乐询问：“阿姨也想和他们一起吗？”
“不……”
“祁乐！”
听到尖叫被吵醒的方景曜匆匆赶来，冲过去把祁乐扑倒在地，躲过他手里的拐杖，喘着粗气道：“祁乐，你冷静一点。”
“我知道你现在很想弄死他们，但是祁乐，求你清醒过来，别再，别再用这种方式和他们一起毁灭了。”
祁乐直视他的目光，反应突然迟缓起来，喃喃道：“一起毁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