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在屋檐下打着秋千,房梁上的燕子窝显得岌岌可危,多年过去,这里仍然是古老的教学楼,陈旧的宿舍,水仙花圃里的枯草疲惫的趴在石凳周围,夕阳斜照,掀开了浓郁的香樟树的味道。校园里三三两两的同学们在这个宁静得能握住时间之沙的地方微笑,读书,争吵。只是少了她的影子,她去了哪里呢?许相如总觉得她就在这里。许相如沿着柳堤走去,孤独的看着从前她晨读的地方,她下课后回宿舍的地方,她在球场投篮地方……
三年过去了,她杳无音讯。听说她去了很远的云州,却不知道具体地址,电话也再也拨不通了,没有人知道她的行踪,也不知道她现在是否过得好。许相如现在觉得,如果一个人真的想要自己失踪,是多么容易。毕业那年,曾经请求过她一起拍毕业照,却被拒绝了。
这几年许相如把所有精力都放在了事业上,在国企打拼不容易,有空的时候就来学校看看,他一直都期盼奇迹的出现,希望她又会出现在他的眼前,只是看着没有表情的天空,曾经断了的风筝从来都没有飞回来的那一天。他决定离开这里,去找寻一片宁静的天空,掏空这些年的愧疚。同时三天前一个神秘的电话令他坐立不安。电话里的那个人提起了十年前的一场奇玉谋杀案。事发地点就在醉乡。这引起了他本能的警觉。于是他告诉自己下一个目的地就是醉乡。
“喂,你好!请问一下你知道醉花村怎么走?”许相如伸出头向车窗外田里的农民们问道。
一个女孩在一片金黄的稻子里直起身抬头望了一眼车里钻出的脑袋,微笑着说,“这就是醉花村啊。”
“清云?你怎么在这?”许相如定睛一看,惊奇的问道。
“我怎么不可以在这?这是我家。”清云也感到惊奇的看着这个迷途的小伙子。
“什么?你家不是在云州吗?怎么……怎么在这啊?”许相如取下墨镜,眼睛睁得老大。
“许相如?怎么是你啊?”清云笑着说。
“我……我……哦……我是新搬过来的,你知道醉湖在哪吗?我就住那里。”许相如有点反应迟钝,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
“是你买了村东头那栋楼啊,哦,一直往前走,过了一片红枫树林,就是了。”清云指了指方向说道。
相如一头雾水地钻进了车里。忘了说谢谢。
周围几个村民抬头望着这个不速之客,目送其远去。
许相如差点就从车里蹦出来,他好不容易从惊喜中恢复过来,才捏了捏方向盘,开远了些,眼睛不停地看着后视镜里的她劳作的身影,眼眶不觉就湿了。忽然想起忘了问林清云的家在哪了。
许相如的车穿梭在一片大大的枫树林。正值秋季,枫叶红透了,像是镶了金边似的,在夕阳的雾霭里显得格外梦幻,道路上落满了层层叠叠的枫叶,他喜欢看落叶在风中摇曳的样子,它们落下,没有任何话语,却是那样的祥和,没有遗憾,和清云一样,让他有一种久违了的熟悉感。
他居然来到了林清云的家乡。她是怎么样突然变成了田间地头的灰姑娘的?他顿时失去了知觉。他想起了他小时候,他家屋后就有一片竹林,春天的时候都能闻出竹笋成长的气息,夜晚静得连蚊子唱歌,小虫子打洞都听见,他还救过一条不小心断了尾巴黄色的小壁虎,门前的菜地篱笆上的喇叭花会在雨过天晴时开放得更加娇艳,只可惜他读高中后就很少回家了,一直都在城市里学习工作,都市的繁华让他一个从农村长大的孩子有一种莫名的恐慌,起初的新鲜感在几年的熟悉中就冲淡了,之后为了生存而奋斗的热情很快也被疲倦所代替。
他虽然一直倔强的认为他的生活一直是由自己掌控的,但是事实上这在城市工作的三年让他更加迷茫和孤独,并没有不顺利的大事发生,相反他已经是总经理了。但他却感觉到一阵阵的失落。倔强的他,从此更加迷恋乡村,一听说此处有一村屋出售,价格也便宜,也就当机立断的买下来了,从此有了新的生活,他的心总算是有了着落了。而且神秘电话里的那个人就藏在这。
以他的经验,这次一定能查个水落石出。在一个谁都不认识的地方,不,突然清云出现了,他仿佛在一个自己向往已久的但现在看来危机四伏的世外桃源,碰到了那个梦中的她。他的知觉总算是回来了,能闻到各种野花香和农作物的芬芳。没有故乡带给他的沉重,一种扑鼻而来的自由空气,一股轻松自在的新鲜气流涌遍了他全身的每一个细胞。
不一会,一栋半老的两层的洋楼呈现在他面前,很不错,还有一个小院子,是农村比较时新的洋楼模样,掏出钥匙,破门而入,随及进了卧室,躺倒在床上,他感觉他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不愿闭上眼睛,害怕又会进入了另一个梦境。但他一直没有忘记他此行的目的----查案。
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了。
阳光穿透了玻璃窗,洒射在窗台上,他一骨碌地爬起来,简单的收拾了一下屋子就准备出门转转。这里并非什么风景区,但一片片的金色的稻子在晨光与微风的交融中显得格外恬静,像是酣睡过后刚起床的少女害羞的垂着饱满的脸颊,望着那一道道金灿灿的阳光回想着昨天与清云的偶遇如秋霜凝结的美梦一般。
几户农家已经炊烟袅袅,田埂上有几个小孩在放牛,又有几个农夫在田里捆稻草人,顺着一条小溪走了许久,几处鸡鸣鸟叫清脆悦耳,望着远山薄雾浮动,一轮旭日从东山头挂了起来,好久不见日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