橡木制的高台颜色晦暗而沉郁,半人高的蜡烛在两旁分立燃烧,当然,蜡烛的作用仅仅是为了提供一种仪式感,就像各个桌子上极为复杂的刻画一样。
木成蹊没有理会旁人的目光,他用随身携带的军刀一点一点的讲桌子上的刻画磨去,动作发出吱吱嘎嘎的声音。
这座独立会堂是庄严的场所,但是没有当回事了。
木成蹊现在只想把桌子上该死的花纹磨平,然后在平面上用刀刻他的公式。
他喜欢写那些生涩的公式,把这些公式写在各种衣服的空白处,或者用刀刻在某个地方,尤其是那些复杂的,不对称的,这会让他的心情平复下来。
决议已经结束了,下台后的几位上议员有些不满刚才的噪声,聚集在一起,最后张宗后走出来试图表达自己的不满,木成蹊没有准备回答,只是刻公式的速度越来越慢了。
“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木成蹊,你把国家的尊严放在何处?”
瞬间刀飞了出去,擦过头皮带着血迹。
“没中啊”不过他向来讨厌体能方面的训练,不用也正常。
木成蹊发生了一个哈欠,斜躺在桌子上,看着这位经验老道的政坛新秀,觉得他像一个小丑。
张宗昌的眼神瞬间惊愕,然后恐惧转化为愤怒,眼角不自觉的裂开,最后所有情绪被强行压制下去,神情愈发淡漠。
“过分了”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先生走过来,伸手按住了张宗后,随后招招手,原本就快速冲过来又因为老人出现而不敢动作的医护人员立即上前,在老人的眼神示意中半胁迫地带走了张宗后。
“我原本还以为你养的这条狗能够有什么动作呢。倒是没想到,你们这群上不了台面的血阀还能这么厉害?”木成蹊略带着讥讽的看着金秋还,但是一看到那张不动声色的脸,又觉得一切索然无味。
“叫司仪员开车进来,路太远,走不动了。”木成蹊在身后遥遥地喊着。
金秋还没有回头看或者说什么,像是对这种破坏规定的行为无动于衷一样,木成蹊什么心态他自然清楚,他当年的动作远比这些小年轻激烈。
走出了独立会堂,伸出手,上面是些许血迹,刚才制止张宗后可能的过激动作时沾上的。
周围没有人,监控是他布置的,他自然知道哪里是死角,实际上,他一直期待着某个人来一场刺杀,或许能让这场没意思的游戏产生新的变化。
可惜没有。
几步远的地方是侍奉的佣人,金秋还装作扶眼镜的样子,将手指放到嘴唇边。
人血的味道。
福和管家带着人已经走过来了。看着开车碾压过礼堂的木成蹊,金秋还不自觉的跳起嘴角,隔着一座装饰性的石桥,他向示威的木成蹊微笑致意。
“这礼堂的规章还是要遵守的”
福和没有说话,等待着金秋还下一步的指示。
“但是有些人不好动”
“你待会去找那些开车进礼堂接木小子的人。”金秋还递过去一枚硬币,“让那些人抛正反”
“正面就免职,反面就找个理由处理掉”
“嗯,总的来说,只要不反抗就这样”
“反抗的话,只有第一个人能活。”
“今天少爷回来,是提亲的事”福和管家一年扶金秋声上车,一边将消息告诉他。
“李家那姑娘?”
“麻烦,要不是为了地位稳固,这小子给我带来这么多事,怎么能活着呢?”
“你看,血阀就这点不好,一个子女都不剩了,你这一个派系就很麻烦,我的权利就不稳固,我当初怎么就只生了十几个呢”
福生一言不发,车里的人也对此熟视无睹。
“哎”
“真的可惜,不能现场去看,你找人带上设备,我要看转播。就用最近刚引进些仪器。”
“有些人老了,就不学习了,不肯接触新事物,不好。”
“老爷自然不同”福和面无表情地赞叹。
“我当然不同”
金秋还喃喃自语后音调突然变幻,用一个女生的嗓音发出声来“秋还,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助纣为虐,通过这条几乎是出卖主权的议案,明明连景致人都反对啊”
“不不”金秋还的声音又变回原来的声掉,“景致人的家族就是最大的障碍,他把议会当作五大家族的私产,甚至是自己家族的私产来看待,帮助他经营这份私产才是愚蠢,那些盲从的刁民会有更好的选择。”
“快了,景致人这个软弱的窃国者,不识时务的蠢货,用血缘评定等级的贱人死后”
望着车门外隔着很远就战战兢兢让路的人,金秋还觉得他们丑陋且恶心,但是他还是调整好温和的笑容,慈祥的向不会第二次遇见的人表演。
“我要为你撕掉这层破布”
“纪兰,再等一等,我会送这个旧时代一起给你陪葬的”
“这帮蠢货怎么能强迫我呢”
“哪怕你是个婊子”
??
“咚咚”门外响起了急促的敲门声,徐鹤宁没有说话,他的心中满是一种以无能为力为原材料组构的愤怒。
书案上是一张白色的通知单。
亚库尔对佛伦多的战役后期影响,吕国统治阶级原本就不多的独立信心消失殆尽,买办阶级势力大涨,他们直接准备逐步把吕国的产业外包出去,以此来换取金融资本,并且显示自己是一个彻底的“自由”国家。
嗯,反正旁边是耀华,背后是亚库尔,发展就要面对压力,不如躺着算了。反正耀华和亚库尔相互制衡。
真是聪明的领导者。
耀华在这场吕国自主性的主权买卖中凭借地理,拿下了少数几个产业。
其中就有现在还不是很发达的计算机产业。
现在,也不用吕国人学技术来慢慢转型了,连根子都被卖了。
徐鹤宁原本光辉的前程现在一片暗淡。
“像是一条刚被驯化就夺走了骨头的狗一样”低声的喃喃自语,整理了一番紊乱的思绪后,徐鹤宁朗声说道。
“进来吧”
门外人早已冲了进来。
徐集乡的脸上还带着些许肥皂的痕迹,正准备开口,却又不得不大声的喘气。
“十三号楼,雷奕,跳楼。”
徐集乡迅速调整好身手准备来拉徐鹤宁,却发现纹丝不动。
“有多少人在围观”徐鹤宁问。
“有多少人在围观”第二次声音大了起来,夹杂着些许愤怒。
“啊”徐集乡愣了一下,“大概是许多人,是严修告诉我的,他去把吕国的变动告诉雷奕。”
“所以,雷奕第二次被抓刚释放,严修就带着一群人去告知这个消息准备看戏?”
徐鹤宁脸上浮现了些许笑意,淡淡的问道。
徐集乡不再说话,“一些人,很多的人是自行集聚的”
“好了,等消息吧,我和他熟悉,这种尴尬的场面,以雷奕的性格,人少有可能冷静下来就回头,没有熟人才能减轻心理负担。”
末了,徐鹤宁又问了一句。
“你们没通知别的留学生去看戏吧”
徐集乡一时无言以对。
徐鹤宁看着远处,脑子里空空荡荡的,在书桌前坐了一夜,这时候有一些头晕。
他不再说话,等着某个人来宣判这场闹剧。
推开门窗有些许凉意。
多事之秋。
??
前几天一位徐鹤宁只记住了长相没记住姓名的女生送来的时钟钟弦缓缓地拨动着,七点,悠扬的铃声响起了。
夜的第三章。现在黎明已经出现,这首曲子倒是不怎么应景。
徐集乡站在一旁,嘴角嗫嚅了一会儿,最终不再说话,脸贴着墙壁,闭上眼睛,不看任何东西。
??
“我就送你们到这里,病人的情绪已经稳定下来了,只是右腿截肢,希望你们注意一些。”
女医生上了年纪,那种中老年妇女的刻薄感却不明显,上挑的剑眉表现出的更多是一种专业感。
徐鹤宁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提醒一下还在失神的徐集乡。
“我休息一会儿”
徐集乡将手中的花篮和水果塞给徐鹤宁。
“你先进去吧”
没有强求,徐鹤宁推门进去。
雷奕躺着没有说话,徐鹤宁也没有说话,他上前从一堆慰问的水果中找出苹果,在水池边冲了一下,随即自己啃了起来。
最后还是雷奕先开口。
“你和我想象中的一样,最后来看我的。”
“刚开始要是你来的话,我肯定是极为难受的”
“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就闹成今天这幅鬼样子了”
雷奕笑了笑。
“一条腿,那位严修被处分了。”
“现在舆论彻底反转了”
徐鹤宁接上话头。
“我看那位的性格也不是很宽和,现在他被扣的帽子也越来越极端,搞不好他也会来这么一出。”
“没意思”两人同时说了出来。
相视一笑不再说话。
“我现在反而平静下来了”
雷奕淡淡的说道。
“从回来路上下来的那一刻好爽,现在心里空空荡荡的,什么想法也没有。”
“我给你带了书”徐鹤宁突然说道。
“不会是经济学吧,我最讨厌那帮蠢货了。”
“差不多。”徐鹤宁将苹果台湾最后一口,又顺了一根香蕉。
“还有历史,千秋过而自知。你没文化,听不懂。但是里面有许多人比你惨。”
“话说,你原先那么丑,肯定没那么多人送你东西吧。”
徐鹤宁开始吃一种包裹的很严实的水果,看起来是最贵的,趁着雷奕翻书的时候。
“哎,留一点,这可是一条腿换来的啊”
雷奕没有回头,但大概猜出徐鹤宁终于对目标下手了。
“身体好以后去我店里帮我监督一下吧。”
本来想说那里都是和你差不多的人,最后还是没说出口。徐鹤宁想了想,又说道。
“虽然很放心,但是还是留个人比较好。”
“明天我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