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姬子轩正和姬子纤强调什么女孩子要保护好自己,什么不可以随便穿别的男孩的衣服,不可以随便收男孩子的礼物之类的,絮絮叨叨的,充分表现了来自于哥哥爱护。
正说着,一名仆从从一边走来,告诉他们姬父正在找姬子轩,说是要他去主院的书房。姬子轩便先行离开,临走前嘱咐那名仆从将姬子纤带到宴厅去。
待姬子轩离开后,姬子纤就跟着仆从走,一边走一边猜想着父亲找哥哥有什么事,完全没有注意到仆从带她去的地方并非宴厅,而是弯弯绕绕地走到池塘的另一边。
“姬小姐,到了。”仆从停下,喊了声姬子纤。姬子纤反应过来,有些奇怪。因为家中的仆人从来都不会叫她姬小姐,都是小姐小姐地叫着,从不喊姓,抬头后才意识到这是哪里。
“不是说去宴厅吗?”她转头看向那个仆从,倒吓了她自己一跳。那仆从十分奇怪,她的眼睛空洞无神,不像是人,倒像个傀儡。
姬子纤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结果脚下踩空,落入池塘。
“救……救命!”
……
无人应答,那傀儡似的仆从在她落水时就离开了。
姬子纤终究还是个三岁的小孩子,挣扎几下,就没了力气,只能任自己往下沉。
与此同时,还遥遥在池子对面的凉亭修习的梁客陵突然睁开眼睛,他迅速抬头看天上的星阵:
凤凰之星将降,龙星似有亮起之势。
抬手演算,脑海中浮现了一句话:
前路坎坷,分分合合。
他尝试演算凤星的降临地点,却因等级太低,遭到反噬,便立刻停止,静坐调息。
而与此同时,占卜局也热闹了,几名占卜师因宴厅的事,对姬子纤的未来前程很是好奇,但在替姬子纤占卜未来时遭到反噬,A级占卜师都出动了,也只测得四字:坎坎坷坷。
——
而小姬子纤这边,在她落水后,睁不开眼睛,窒息感一阵阵传来,浑身冰冷,像是进了冰窖,十分痛苦,一会儿便晕了过去。
池子中的小鱼儿们游到她周围,围着她转圈。她还是在往下沉,似是因为小鱼儿们的原因,她的脸色不再那么难看。
湖下黑洞洞的,湖底隐约可见一点光芒,似乎是个废弃的祭台,祭台外面有层屏障,池水都被隔绝在外面。
姬子纤快沉到湖底时,那祭台散出了丝丝缕缕柔和的白光,围绕姬子纤周身,将她带上祭台。
姬子纤躺在祭台上,她还在昏迷,她身下有一个图腾,图腾中心是“姬”字,周围刻着些稀奇古怪的纹路,有点像树藤,又像是云雾。图腾最下方是个奇怪的器皿图案,还很精致,两边还分别刻着一个工具,很特殊,也不知为何物,作什么用。
那丝丝缕缕的白色柔光,就是由这图腾散出来的,围在姬子纤周身。
这祭台既没有塑像也没有石碑,看不出是祭祀什么建的。
姬子纤只觉得现在周身暖暖的,没有刚落水时的冷到刺骨的感觉。但是她没办法醒来,她被困在自己的意识海里。
说来奇怪,她竟然能进入自己的意识海,而且她的意识海相对来说已经很大了,但云都人的意识海是在开了职域后才受控制的。
在出生之后,意识海就出现在他们的脑海里,并因个人心境的提升和变化而改变。每个人的意识海都不一样,有的山清水秀鸟语花香,有的则如熔岩地狱一般。
但姬子纤才三岁,且职域未开,按照常规,她的意识海应该还很小,而且她是无法进入的,但她的意识海已经很大,堪比云都职域学院即将毕业的一些尖子生。
可是,她的意识海虽然大,但很空,四周可见之处都是一片白,什么也没有。
姬子纤在意识海里走了很久也没找到出口,索性就瘫在地上(也不能说地,因为那里真的是一片白,天地似乎都是连着的),躺了好一会。她也是心大,差点就睡着了。
“你这小娃娃,怎的不走了,还躺在这睡觉?真是,我姬家后代怎会有如此之人,本座真是!”
突然的,一道苍老的声音响起,恼怒与无奈掺在里面,把姬子纤的睡意全都驱赶了,她向四周转了很多圈,也没看到有什么人。
“老爷爷,你在哪里啊?你是谁呀?这里又是哪里啊?我已经走了好久了,都走累了,也没有找到出口,你能带我出去吗?”
姬子纤想:“竟然那个老爷爷也在这里,我也没看到他,他肯定对这里非常熟悉,他肯定知道出口。他不会骗我吧?我好累啊,要是他答应带我去怎么办,要去吗?”
那老者若是知晓姬子纤的想法,一定会吐血的。
“我乃姬家第十代家主姬修月,因生时无后人可继承我的传承之力,便封一缕魂魄于先辈所设的在祠堂的礼制阵法中,望姬家后辈可继承。
我本在阵中沉睡,你出生那天,却被阵法唤醒,引我入你的意识海。本以为会等上六年才能与你对话,却不料你今日便入了此地。”姬修月叹了一声气,心里虽然是高兴的,对姬子纤的天赋感到忧虑,从古至今,云都凡天赋异禀者,若露锋芒,毕早亡啊。
他想:“算了,这丫头还小,而且挺合我眼缘,大不了,我护她一世便可。”
这时的姬修月还不知道,在不久之后,他便只能护她最后一次平安。
“我沉睡了万年,也等了万年,这才等到你,小娃娃,你身有姬家血脉,天赋尚佳。你可愿接受我云都第一咒师的传承?虽然已有万年之久,但这是我毕生所习所创,无人能及。你只需要通过一个小小的试炼,便能得到它,如何?”
岂料,姬子纤听后,再次呈“大”字躺下,闭上眼睛,一动不动,装睡ing——
“小丫头,你怎么了?”这一躺倒是把姬修月吓了一跳,不知姬子纤是怎么了。
“老爷爷,您说让我接受传承,这个可以,但是,有试炼,这不行。”姬子纤闭着眼睛回道
“为什么?”姬修月疑惑,姬修月不解,刚刚不还好好的吗?
“虽然我没试炼过,但是听说试炼好累。”
“……”
“而且家里的藏书楼有好多书啊、手记啊、修习方法啊什么的,我哥哥就是自己看书修习的,那我肯定也可以,要是不行的话哥哥可以教我啊。”
“……小丫头,那是需要很长时间的,如果没人指导,很容易走歪路。”
“不会啊,哥哥就是靠自己的。”
“……”姬修月沉默。
“老爷爷,说不定书楼里还有您写的东西呢。”
“……”姬修月有些莫名烦躁。
“老爷爷,我说的是不是很有道理啊。”姬子纤十分俏皮地补了一句。
“我这传承……,那好,不试炼了,我直接传于你罢。”姬修月无奈回道。
“……可是老爷爷,听说接受传承会淬体,还要通筋脉,好疼的,我还是不要了吧。”姬子纤想了想,歪着脑袋道。
“……”
姬修月如果有实体,一定会被气吐血,一定会。
“我这传承,你是要也得要,不要也得要,由不得你拒绝!小丫头……,姬家以后就交在你们手上了。”
话音刚落,姬子纤的整个意识海开始震动,她还未来得及思考姬修月最后一句话的意思,便已离开意识海醒了过来。
她身下的图腾开始源源不断地涌出那柔和的银丝,散着象牙白一样的光芒,围绕着她的周身,不断进入她的身体。
随着越来越多的银丝钻入她的体内,她逐渐感到丹田疼痛,并渐渐蔓延致全身上下,筋骨也如同消融再生一般,脑子就像要裂开一样,但她硬是没吭一声。
姬子纤很开朗懂事,有时甚至让人觉得她太懂事了。如果不是心情嫉妒烦躁,她很少拉脸。
她的眼泪是真正的金豆子,让她落泪太难了。即使是疼痛,也不行。若不是身为医师的姬母亲自为她检查过,都会认为她生来没有痛觉一样。
这如同重铸身躯的疼痛感,硬是被她一声不吭地扛了下来。
小小的三岁娃娃,舌尖已经咬出了血,,面上却仍然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若不是额上的汗珠和疼到发白的脸,或许真的会让人觉得她什么事也没有。
大约一个时辰后,银丝慢慢减少直至消失,姬子纤已经筋疲力尽地瘫在地上,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打湿黏在额头上,身上的衣服也湿透了,格外狼狈。
精神长时间紧绷,现在刚一放松,浓浓的困意袭来,她便就这样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姬修月也从她的意识海钻了出来。
“小丫头,还真是一声不吭啊,倒是像她。”他替姬子纤将额前的头发拂到一边,脸上的疼惜和无奈交杂。
没有人比姬修月更清楚接受传承之力的蚀骨之痛了。
上古世家曾经之所以强盛,就是因为传承之力,但他们的快速衰落,也是因传承之力。
家主将自己的本源力量压缩并传通过传承仪式传给即将上任的继承人,这是几大世家的秘法,后来因家族联姻、合作等,逐渐在各个世家出现。
于是就出现了家族旁系站队,兄弟相残,勾心斗角,有的家族还出现了所谓传承之战。
各大家族迅速衰落,云都的各大中心行业本就依附于家族,没了家族的支持,云都各业瘫痪,民不聊生。
当时的几大强盛世家家主因此联手,封锁传承之力,销毁相关古法典籍,全面封查,姬修月便是当时参与的姬家家主。
后来,虽还有漏网之鱼,但也不敢再大张旗鼓地去做了,“传承之力”成了各世家祖辈的忌讳。
再后来,世代更替,万年来,后辈中没有几个人知道有这回事,也就只有云都上古史事里,有那么一句提到过。
姬修月仍记得,在他儿时的姬家,虽说没有传承之战,且姬家也是大家族,家教较严,但背地也好不到哪去。
他也是阴差阳错的,得到了接受传承之力的机会。可毕竟是外力,他在接受时也是受尽折磨。
接受传承也是有风险的,所以大多家族都有传承试炼,在通过的人里挑选继承人。通过了试炼,但因身体经脉和意识海无法承受而在传承仪式中死亡的人比比皆是。
姬修月让姬子纤接受传承,也是考虑再三,不到迫不得已,他或许永远不会对姬子纤进行传承仪式的。
姬家老祖在世时,便预言:“凤将临于姬,福。”
但还有下半句——“亦祸矣。”
这句话被老祖用灵魂契约铸在传承之力中,接受传承的人不能向他人表达这句话,这句话一直传到姬修月这里。
姬修月他说了谎,不是后人无法继承,而是他不愿再看到姬家后辈自相残杀了。所以,他将传承之力封在魂魄中,他打算在姬家的礼制阵法中沉睡,直至消失。
也许正是因为他未入轮回,姬家后代子孙也受了影响,原本庞大的家族,如中了诅咒一般,每代人都只能有一子一女两个孩子。
姬修月知道姬子纤是“凤”,在姬子纤出生时就知道了。“凤”本就与咒师有这很深的渊源,第一代“凤”便是位咒师,或许就是因为这个,他才会被唤醒。
没过一会,姬子纤就清醒过来,她感觉全身筋骨都麻木了,稍微一动,猛的就有一阵刺骨的疼痛传来,引得她“嘶”的吸了口冷气。
“怎么回事!?”姬子纤咬牙坐了起来,疼痛也一阵一阵的传来,不过一会,她的额上又出现了汗珠。
“小娃娃,醒了?”姬修月飘了过来。
“就是你要我接受什么传承的?”姬子纤瞪着他。
“唉,先别生气嘛,我以后就算你半个师父了呀~”姬修月用十分欠扁的语气,说十分欠扁的话,可惜小姬子纤全身疼,不然一定想办法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