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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日的午后,蝉声鼎沸,一向蓬勃的榕树的叶子都被晒的萎靡。
树荫下,四岁的钟晨天趴在母亲的腿上正仰头看着她,同时用稚嫩的童音说:“阿娘,小天已经吃完饭了,我要阿娘给我擦嘴!”
一旁站着的仅仅八岁的大哥钟近黎忍不住插嘴道:“小天你就知道跟阿娘撒娇,擦嘴这种小事都要阿娘来做,阿娘好不容易才回来一次,就不能让她好好休息一下嘛!”
而母亲只是微微一笑,从腰间布囊中抽出一条柳青色的手帕,给钟晨天擦擦嘴角粘到的米粒,然后语气温柔地把钟近黎叫她自己身边。
钟近黎甫一站定,她便抬手揉揉他满头柔软的暗蓝色头发。钟近黎随父亲,头发都是暗蓝色,像夏日天之将明,启明星东悬之际,正中央天空的颜色。他的名字“近黎”也是由此而来。这颜色非但不妖异,配上他虽显稚气但已初露成熟的精致五官,反而恰到好处。而钟晨天遗传母亲,头发颜色是棕褐色的。
“黎儿长大了呢!”母亲温柔说道,脸上是一种欣慰的神情,却让钟近黎顿时有些不好意思,这还是第一次被母亲夸奖大了呢,不由得有些自豪,钟晨天却在一旁对自己的哥哥做鬼脸,手指落下一只眼睑,“略略略”的吐着舌头。
“是我太久没有陪你们在一起了,下次回来,我们加上你们父亲,一起出去玩怎么样?好啦,现在去和其他孩子们玩吧!”母亲许下承诺,同时松开了手,微笑着注视着两个孩子在欢快的应了一声之后,跑向另一边的孩子群。
钟晨天再次见到母亲和父亲,是在473天之后。
她和父亲以及其他十多个人躺在这里,面覆白锦,像是睡着了一般,却再也无法醒过来了。哥哥在身后紧紧揽住他,然他无法再向前一步,无法,再去握住那只垂在白锦外苍白的、曾经轻柔地用手帕给他擦嘴的手。
钟晨天呆呆地站在原地,嘴里机械般地重复着:“不会的……这……不是真的……他清晰地感觉到身后紧抱着他的钟近黎的身体在颤抖,也听到了哥哥沙哑的哭泣声。钟晨天后背的衣衫已经被浸湿了一片,可他毫无反应。
骗人,不是说好要一起出去玩的吗?
473天,我每天都在等着你们回来。三天前的中秋节,两天前哥哥的九岁生辰,你们都不曾回来。我还有好多话没有跟你们说呢,我跟哥哥,都还没有再抱过你们一次呢!
灵堂之内,所有弟子排列在左右两侧,低头不语,面容悲戚。
钟老家主眼眶含泪,背对正门,面朝着长子与儿媳及一众弟子的尸身,久久伫立。钟晨天的二叔钟沂旿擦去脸上的泪,站在重老家主的右后方。钟樱婉和钟泽衡被他们的母亲圈着,在右排弟子前方低泣。
钟晨天的三叔钟沂哲一拳击在柱子上,忍着眼泪重重说道:“这可恶的妖鱼,此等血仇,我必将讨回来!”完全没有人注意到,一直被钟近黎抱住的,位于左排弟子前方的钟晨天,攥紧的拳头缓缓松开,双目也逐渐染上了一层赤金色。
啊啊,想起来了,这是他第一次“灵蕴暴动”的情形。那时的他,因为控制不了体内狂躁的灵蕴而失控,铸成了大错,现如今,又要再来一次吗?
这次,没人能阻止得了他吧。
“哇啊——”钟晨天大叫一声,猛地睁开了眼睛,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迅速环顾四周,却不由得诧异起来。
周围的景色和他失去意识前一样,路还在,两边的树也还在,有风吹过,树叶“沙沙”作响,不是幻觉,难道,还真有人阻止了自己的失控?
一只略显冰凉的小手捏住了他的下巴,强行把他的脸转向前方,同时一个恼怒的童音响起:“你挂心的事还真是多呢,死到临头还敢东张西望!”
钟晨天抬头,却只见他面前不远处站着一个六七岁的小姑娘,个头不算太高,浅绿色短发,棕色的眼睛,一身藕荷色的连衣裙,上衣是莲蓬黄色的宽带短衣,碧绿色荷叶形裙摆尚未及膝,赤着脚,双臂环抱在胸前,右手里还捏着一尺多长的柳条。
柳枝像条鞭子一样,正被有一搭没一搭的抽着,发出轻微的破空声。
见钟晨天一直盯着自己看,那小女孩脸上的怒意更盛,朝他呵斥道,“看什么看,老实交代你的目的,说完了我好给你个痛快的死法!”
目的?他能有什么目的?苍天!不过是为了躲避家里的除妖队而跑到这儿来,又因为一股奇怪的灵力引发了自己蛰伏八年的“灵蕴暴动”从而失去意识昏迷而已,怎么醒来就像罪犯一样被审问?是他的错,他出门前该看看黄历的!
考虑到自己一开口可能就是最后的遗言,钟晨天选择了沉默。他挪下目光,扫了一眼捆住自己的东西——茶碗口粗细的藤蔓,在他身上密密匝匝的缠了四五圈,连同他背靠的石头界碑,就这么一起绑着,更令人绝望的是,他是坐着的姿势,双脚被缚,这样就更使不上力了。
“跟他废什么话,还不如直接让我吃了他。”一个男孩的声音响起,有些木木的,像是没睡醒的模糊声音。
钟晨天不用转头也知道,这声音的主人和捏住他下巴的是同一个,但是——吃了他吗……
你以为你是食人花还是猪笼草,要么就是小白兔狸藻?想要吃了他还没那么容易,先等你变成可以吃人的植物再说吧!
不过以上只是钟晨天的内心对白,他当然没有把它们说出来,由于下巴被制住,他只是移开了目光并闭上了眼睛,不再理会这两只小妖怪。
是的,从女孩露出的尖耳,和男孩低于人类的体温,到两个小家伙散发出的妖力气息,无不显示出了他们是集自然灵气而形成的妖怪这一事实。钟晨天的父母均死于妖怪之手,他怎么可能会搭理这两个陌生小妖呢?
然而他的做法显然是更加激怒了那个女孩,她怒喝一声,“既然你的嘴这么硬,那你的命就结束在这里吧!”她手中的柳条瞬间发出淡淡的绿色光芒,在她的手中逐渐伸直、硬化,变成一把锋利的木锥。她向前迈了一步,右手伸出,直刺钟晨天的咽喉,而男孩也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收回了手,木锥随即而至。
结果下一刻,两只小妖都惊呆了。
钟晨天将头向左一歪,轻松的躲过了这根本避无可避的夺命一击,整个过程甚至都没有睁开眼睛。而木锥因为未中目标,狠狠地嵌入钟晨天背靠的石碑之中,结果木锥丝毫未损,石碑反倒是出现了蛛网状的裂纹。
“嗯,是呀,”钟晨天淡淡开口,同时睁开眼睛,眼神清明却是没多少表情“结束了。”钟晨天抬起右手握住木锥,稍一用力收紧,那木锥,顷刻间就如冬日的冰凌一样,生生碎裂……
题外话:关于妖怪的种类前面说过因为体内妖力或灵力元素属性的不同,妖怪可分不同属性,另外,妖怪之间也包含着种类的区别。
简单来说,以不同的分类标准有不同类别。
按成形特点:灵气聚集类(天地间灵气汇聚到一定程度找到宿体成型);生灵修成类(由动物后天修炼加强自身灵气或妖怪子女)。
性质:器物妖(锅碗瓢盆阿啥的),植物妖,动物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