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叶,我们去哪儿?”我实在受不了这沉闷的气氛,忍不住开口问道。
青叶将地图塞给我,指了指上面一个画满绿草的列车站台,说:“我们去这里。”
“站台?”我疑惑不解,“站台附近就算有灯,也是那种明亮的路灯吧。”
在我的记忆里,列车站台是一个很悲伤的地方。因为那里会把许多人送走,让更多人面临离别的悲伤。而且,它曾把那个人送走两次,第一次他回来了,第二次他再也没有回来。我恨透了它。
可是他却不这样认为。他第一次被送走回来后,把我带到了那个列车站台,同去的还有青叶。
那是一个夜色深沉的晚上,他抱着我们到了站台前,站台附近都亮着刺眼的光茫——高大又明亮的路灯。
我不喜欢这里的灯光,也不喜欢这个站台。我发表意见。他附和道,我也不是很喜欢这种光亮,但是,站台可没有错哦。
我反驳,为什么,它送走了你,这就是它的错。我差点哭出来,它是个坏东西。
他把尚且稚嫩的手放在我的头上,温声说道,送走我的,是列车,不是站台。站台不过是个过渡点,你走过了它,就选择了离开。但是啊,列车带走的不仅有离开的人,也有回去的人啊。它承载的东西,既有离别,也有重聚,还有相遇。而站台,只是一段旅程的开始或结束。
不要那么轻易的否定它啊,人家被这么误会,很可怜的。
他的话仿佛轻飘飘的云朵,慢慢的飘散在夜空中。
周围一片寂静,我仍旧不赞同他的话,但语气温和了些,看在你的面子上,我可以先原谅它,但它若再敢送走你,我便恨死它了。
青叶笑了,青木,你好傻。那个人也弯起了嘴角,有浅浅的笑意。
我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要笑,你们笑什么?
真傻啊,如果我真的被列车送走了,你却恨站台,是不是怪错了人?不知怎的,他说这些话时让我感到有些冷意。
我梗着脖子反驳道,才没怪错人,是你说站台是一段旅程的开始或结束的,我不怪它却怪只负责过程的列车不是更傻吗?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说,嗯,青木真聪明。之后我们都沉默了,直到青叶随口说道,送走,可能是一段新生活的美好开始吧。那下次,把青木送走就好了吧。
结果自然是我揍了青叶一顿,知道他将我们分开才罢手。
“唔,我也不是很确定呢。”青叶揉了揉自己的脸颊,“不过青木,你出手可真狠呀。到现在都觉得疼呢。”
他说的正是我们三人去站台是我揍了他的那次。
我傲娇地撇过头去:“哼,谁让你说要把我送走的。要不是我是吃棉花长大的,你肯定登时就倒地不起了。”我挥了挥自己的红色小拳头以示威胁。
青叶点头,说:“嗯,青木最软了。”出乎意料地没有反驳我。
习惯了和青叶对着干的我突然被他顺毛,惹得我有点害羞,我只好大吼道:“好了,我们快去站台找灯吧。”抢先走在了青叶的前面。
幸亏我手里拿着地图,青叶制作的标记也不算复杂,我们直抵目的地。
站台的附近,不是绿油油的嫩草,而是暗黄色的荒草。轨道也染上了一层不薄不厚的灰尘,看起来比我们居住的废墟还要荒凉,至少废墟没有这么厚的灰尘。
此时,我突然很感激青叶:“青叶,还好你每天都打扫废墟,不然我一定脏兮兮的了。”
“那青木以后帮我一起打扫吧。”
我没有立刻回答青叶,因为我实在不喜欢打扫卫生。但想到那个人回来应该会很高兴看到一切都是干净又生机盎然的,我还是决定帮忙。
“好啊。”
我抬头向上看,依旧是高大无比的路灯,但还没有发光,应该是夜色不够黑吧。
“青叶,除了黄昏的光线,我没有看到任何发光的东西啊。”我问正在凝视轨道尽头的青叶。
然后他又说了一串我听不懂的话:“它在一个小站上,注视着周围的荒草,让列车静静驰过,带走温和的记忆。”
又是“它”?“它”到底是什么?列车?这里有列车吗?
我还来不及发问,青叶就拉着我躲到了站台后。我看到地上的小沙粒在上下跳动,轨道上的细小灰尘慢慢往下落,然后又往空中飘去,连荒草都在快乐地摇动。
它们怎么这么高兴?
然而下一秒,我就知道了原因。
青叶对我说:“列车要来了。”
我听到了列车呼啸而过的声音,仿若风的怒吼。大面积的尘土被扬起,荒草向列车弯腰致意,小沙粒们跳得更欢了。
等我从站台后出来时,只能看到列车模糊的尾影。尘土,沙粒,荒草,都安静了下来。
我站在原地,愣愣的,只是盯着远去的列车。我想到了那个人,他第二次离去时,没有让我和青叶去站台送他。我一直不明白是为什么,也许是不想让我们看到他流泪吧,他一直是个坚强的男孩子。
他乘坐列车离开这里开始一段新的旅程时,是不是也像这般疾驰而过,只有尘土,沙粒,荒草为他送别?是不是想起了我们?又是否有一点后悔?
可我不知道答案。
“青木,我们走吧,列车已经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