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寒冬腊月,我一生素衣,立在窗前,望着窗外满园萧条之色。我伸出手接住一片雪花,看着它在我的手中消融,不知怎的,便心生凄凉起来。
三年前的这天冬日并不像今日这样寒冷,反倒有点温暖。
因为三年前的此时,我嫁给了自己心爱的人,成了七王妃。
我生来便是天之骄女,含着金钥匙出生,无论是容貌还是家世,上天都不吝赐予我。
我的祖父是开国重臣,父亲是当朝的大将军,母亲是太后的亲侄女,三个兄长在朝廷为官为将。
在这偌大繁华的京城,只有我活得肆意妄为,离经叛道。
约莫在我十岁那年,我便名动京城。
倒不是我多貌美多有才,只因那年上元佳节,我带领一众玩伴,趁着月黑风高在城西放了一把火。
火势迅速蔓延,火光滔天,好似天边有霞光万丈,美得让人挪不开眼。
笠日,城西的一条街变成了废墟。
幸而那年上元佳节,百姓都在城东放花灯,没有闹出人命,一向疼我的父亲却罚我跪了祠堂。
后来父亲领我去挨家挨户地赔礼道歉,给了他们补偿的银两。
大将军带着爱女亲自登门补偿道歉,百姓自然无话可说,这件事便不了了之。
只是我却在京城“名声大噪。”
十三岁那年,我有幸同皇子公主们一起同窗。
那时我就同一些皇子公主们捉弄太傅,皇子公主也偶尔被我欺负。
我一来皇子公主们的学业大多荒废,不出半月父亲便将我领回了家。
十四岁,我再一次放火烧了自家府邸。
大多吃一堑长一智。可我偏偏是屡教不改。
我以为父亲会再次罚我,但他却只是站在废墟前摸了摸我的发顶,轻叹了口气。
十五岁,打马球时输掉了和宰相之子的马球。
他骑在马上居高临下的看着我,对我打马球技嗤之以鼻。
我一向心高气傲,一气之下踢了他的马,马儿受惊,他从马上摔落,摔断了腿。
他是宰相独子,从小也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
宰相怒气冲冲来到将军府,要父亲给他的儿子还一个公道,看他的架势,恨不得也打断我的一条腿。
此事原就是将军府理亏,宰相不依不饶,最后是母亲进宫求了太后,才将此事平息。
只是自那以后,宰相常在朝堂上反驳父亲的谏言。
十六岁那年,是个多事之秋,九子夺嫡。朝堂之上掀起一阵腥风血雨。
我乃将门之女,身后是整个将军府。若谁娶我,则是东宫之位,势在必得。
原本我嫁给谁,这一辈子都会平安喜乐,荣华富贵顺随一生。
可父亲看出我势必会卷入这场斗争中,不得不为我挑选出最有才能和有资格入主东宫的皇子。
此人便是七皇子。
那时我年少不懂这些复杂难辨的朝堂之事,便气父亲私自为我选定夫婿。
后来那年的上元佳节,花灯会上,隔着河水,我见到了那位七皇子。
他身形挺拔,一声玄色长袍似要与夜色融为一体,河水倒映出他颀长的身影,我溺在他深邃的目光中沉沦不能自拔。
那时我便想,他那样超然世外的人会不会不喜欢这样任性恣意的我?
这样的念头一闪而过,惊觉一向心高气傲的我会害怕别人不喜欢自己,我不禁失笑。
复而看向那人,他竟也朝着我的方向看来。
蓦地,他竟笑了。他那样冷峻的面容笑起来,恍若天地失色,万物复苏。
我与他隔着万千花灯,明明近在咫尺,却又遥不可及。
花灯将他俊逸的轮廓映照得更加分明,那笑便愈发灼人。
我的脸颊发烫,呼吸竟也有些紊乱。我不敢再看那人,便向一旁的南纾告辞。
自那以后,我便以为他也心悦于我,殊不知,那日他竟然是在朝着南纾笑。
南纾是江南之人,父亲原在江南为官,三月前调任上京,与我在同一学堂授教,大约是南纾刚来,人生地不熟,大家都不爱同她玩耍。
我在学堂是个混世魔王,大家都爱同我一起戏耍,我见南纾过于孤单,便也带着她一同玩耍,后来便也渐渐熟络起来。
南纾有着江南女子的婉约,不似我这般张扬,她虽无倾城之貌,却也能让人一见倾心。
第二月,他便来了将军府拜访,我便更加笃定他与我有意。
那是南纾也在将军府,听闻七皇子来拜访,她的眼神便有些飘忽不定。
我沉浸在欣喜当中,并没有在意。
那时我与他交谈,他与我的态度称不上熟络,但也不冷淡。
我以为他这清冷之人想来也不喜与人过多交谈,能对我这样已是最好。
后来我与他也同游过几次,南纾也大多在场。
那时我情窦初开,本应爱的热烈,可在他面前,我总是小心翼翼,不似在别人那面前那般张扬,想来我应是太过喜欢他吧。
原本,也有其他好友提醒我小心南纾,我却以为他们是杞人忧天。
如今看来是我当局者迷,竟没能发现他们的眉目传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