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沫儿礼貌地打了个招呼,语气尽显敬畏。
“李校长好。”
她面前的正是嘉中的校长,也是李冬阳的爸爸。
身高近一米八,身形修长,没有啤酒肚。
校长背背后的手放到了身前,不由得多看了两眼面前的小姑娘。
像,真的和小悦悦很像。
难怪儿子和她走得这么近,还对她这么好。
估计也是因为她们长得像吧。
他轻轻拍了下周沫儿的肩膀。
周沫儿一下子紧张得绷的紧紧地,一动不动,眼睛都不眨,呼吸都是小心翼翼的。
校长见状轻笑了一声,小朋友真胆小,一点都不禁吓。
就跟个认生的小兔子似的。
他说,“不要怕,我现在是以李冬阳爸爸的身份和你聊天,不是校长。”
周沫儿:那我们就更没什么好聊的了。
能聊什么?
“听说你是我儿子的小弟?”
周沫儿看了校长一眼,有些犹豫,不敢说。
校长又说,“我不反对,挺好的,只要不惹事。”
周沫儿松了口气。
“嗯,他是我大哥。”
“我儿子很优秀的。”
儿子好不容易走出了阴影,他不希望小朋友因为外面的传言而离开冬阳,再次把他推回灰暗的世界里。
所以,他要尽力为儿子留住这个好朋友。
李校长又说,“这一个月我们家冬阳和你走得很近。”
听他这么说,周沫儿心都快跳出来了。
校长不会是误会了吧?
天地良心,她可没有带坏他儿子。
周沫儿见他不说话,她便道,“校长——”
“叫伯父。”
周沫儿:“???”
关注点跑偏了吧。
她说,“伯父,我和李冬阳虽然是好朋友,但是我没有带坏他的。”
“他语文考零分……和我没关系的……”
所以,不要找我谈心好咩?
窝是无辜哒!!!
周沫儿也知道考零分很丢脸,所以她特意把零分说的很轻。
李校长闻言却笑了,对她说,“你想多了。”
“我儿子语文很好的,之所以考零分,是因为他不愿意去考。”
“他还没有走出来。”
周沫儿听得云里雾里的。
语文很好?
有多好?
一考就考零鸭蛋的那种好。
关键是人家老爹还特别自豪。
看来,李校长是被他儿子的语文成绩气昏头了。
周沫儿安慰道,“其实一时的成绩说明不了什么的,只要大哥肯努力,他的语文肯定会进步的。”
零分也不可能退步了。
怎么看她的言论都是有道理的。
校长这次没有笑,眼睛凝视着操场上赛跑的同学,心已经飘远了。
几秒后,思绪回笼。
他对周沫儿说,“周沫儿,我想和你说说我儿子的过去,你愿意听吗?”
周沫儿点点头,表示愿意。
本来她是对这些事情没兴趣的。
但是校长都这么说了,她要是不听不好吧?
再说了,这事还是和大哥有关。
听听也可以。
李校长说,“我儿子本来是在实验学校上学的,一是因为离家近,二是因为他唯一的好朋友林悦悦在那里上学。”
“他们两个关系很好,一起长大的,用你们的话说,就是青梅竹马。”
“他们从小就一起上课,一起吃饭,一起玩,甚至一起逃课。”
“但好景不长,一年前,他们刚刚上初中,就遇到了一件不好的事,从此我爱笑的儿子也不复存在了。”
“这件事和他们班语文老师有关。”
“九月的一天下起了大暴雨,路上还堵车,等我赶到的时候,教室里空无一人。”
“我当时急啊,这要是小悦悦和我儿子被坏人带走了怎么办?”
虽然过去很久了,但是李校长说起这件事时还是很激动,周沫儿努力地踮起脚,安抚地给校长拍拍背。
李校长顿了一下,瞬及笑了,继续说道,“我打电话给他们班主任,也就是语文老师,没人接。”
“我心里毛毛的,眼皮一直在跳,我就担心发生意外,到处找。”
“那天,整个教学楼都没人了,连个保安都没了,所有人都下班了。”
“办公室、值班室……”
“所有地方都没有人。”
“我路过三楼厕所的时候,看到一个施工牌,一开始没发现不对劲,过了几分钟就后知后觉发现,这所学校是新建好的,哪里还需要施工?”
“当即我就跑回了三楼厕所。”
“在那里,我找到了我儿子和小悦悦,还有他们的班主任。”
说到这里,李校长明显停顿了一下,如鲠在喉,说不下去了。
周沫儿从口袋里拿出一颗大白兔奶糖,递给校长。
“奶糖很甜,校长要吃吗?吃了就不难过了。”
李校长看了眼她手里的奶糖,开玩笑地说,“不怕我给你没收了?”
学校是不允许带零食的。
周沫儿摇摇头,“今天运动会。”
所以,是可以带零食的。
“而且,本来就是给你吃的。”
校长接过奶糖,盯着它看了许久就是不吃。
几十年不吃糖了。
连味道都忘了。
周沫儿见校长不吃,便又从口袋里拿出了一把,笑盈盈地道,“你放心吃吧,我还有好多,管够!”
说着,便把满满一把奶糖都倒在了校长的大手里。
“呐,被你没收了,你要吃光光哇!”
校长看了看手里小山似的奶糖,全还给了她,只留了一颗。
“一颗就够了。”
“吃多了牙疼。”
周沫儿:可以戴假牙哇。
“哦。”
经周沫儿这么一弄,李校长心情也好的七七八八。
他便继续道,“当时,我儿子已经被打得鼻青脸肿,衣服也是乱七八糟,脏兮兮的。”
“他被那个狗老师用绳子绑着,嘴里还塞着破布,一个字说不出来。”
“而小悦悦……”
“她、她被那个畜生性侵了,整个人就像是提线布偶一样,毫无生机。”
“事后我报警了,那个畜生被抓了,但是两个孩子也被毁了。”
“小悦悦受刺激发疯跳楼自杀了,我儿子也性情大变。”说到这里,校长眼中闪着泪花,言语之中尽是自责之意。
“他开始学拳击、散打,而且脾气暴躁,一不顺心就要揍人。在实验学校待了一年,所有人都怕他,不敢靠近他半步。”
“我看不下去,强硬地给他转了校,希望他能走出来。”
“我本来不抱太大希望的,但是他确实有了转变,最起码他开始交朋友了。”
说道这里,他特意看了眼周沫儿,对她说,“作为家长,我有私心,我希望你可以和我儿子好好做朋友,希望我儿子可以得到治愈,再次热爱生活。”
“当然,我也不会去道德绑架或者强人所难,如果有一天你真的不愿意和我儿子玩了,我也支持你。”
周沫儿听了这些,很害怕,但是对小悦悦很同情,对大哥也很同情。
她说,“伯父,我会帮大哥走出来的。”
“还有,我们会是一辈子的好朋友,要一直一直在一起玩的那种。”
李校长笑笑,没有反驳。
青春期的孩子都这样,总觉得一切都可以长久甚至永恒。
但是天下无不散之筵席,哪有什么天长地久?
不过,在孩子面前,他不想当大人。
所以,没有说破的必要。
“校长,那我去找大哥就不能看比赛了,所以你可不可以给我们班参赛同学拍照片、录视频啊?”
“这是我们老师给我的任务。”
校长拿过她手上的手机,点头。
“快去吧,我帮你拍。”
“谢谢校长!”
“那个,拍好看点,我也想看嗷!”
“知道啦!”校长无奈地笑笑,真是摊到个祖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