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迟暮。
柔和的月光逐渐笼罩大地,悠久的千古雄城点燃了万家灯火,清秋一行三人漫步在街头所路过的是一对对成双成对的男女举止亲密,有说有笑,谈天说地;驻足在桥头,漫步在街道,或者游船上赏玩,亦有吟诗作对只为博美人一笑……在月光的祝福下,他与她的心仿佛连在了一起,许下誓言永不分离,长长久久。
无论在哪里,何种环境,总是少不了情情爱爱,但不得不承认情爱最是人间佳话。
经四处询问,清秋已经大致猜到了小荷的去向,无心美景,“尽早回去为妙。”
小狼本名薛狼,其姐薛宛白,二人非玄国人士,家乡是远在千万里之外的阳国所属,因战乱家园被毁,年幼时随父母翻山越岭一路流浪,最终机缘巧合乘商船来到玄国境,如今只剩姐弟二人。
此刻姐弟二人正与清秋、救人男子洪斌一起朝卫府走去,清秋有着自己的考虑,他们已经得罪军方若放任三人离去太过危险,所以想回去和自家师父商量一下,看看能否收留三人。
虽然还不清楚自家师父究竟有怎样的影响力,但能得到当今玄王的召见也足以证明其不凡吧。
薛宛白一手拉着弟弟小狼,一双美目时不时瞥向清秋,脸上泛起一坨动人的红晕,好在身处月夜中并不明显。
而洪斌同样注视着前者,脑海中全身清秋战斗的身影,“何时,我能变得和他一般强大。”
一路无话。
“老爷,小姐回来了!”
卫府门前的看守见到熟悉的身影,神情激动,二话没说连忙朝府内禀报消息。
“好像有什么不太对?”洪斌与薛宛白对视一眼。
四人刚迈进府中,一道柔软的身影直接窜入清秋怀中,猝不及防间清秋都是稍微有些踉跄,旋即连忙安抚怀中连蹦带跳的小荷,“好啦好啦。”
“小姐你吓死我。”
清秋暗自松了口气,擦了擦小姑娘眼角的泪光,“我这不是好好的嘛。”
轰隆!
宛若晴天霹雳一般的声音在洪、薛二人耳边炸响,“小姐!!!!”
薛宛白呆滞,手中拉着用好奇的小眼睛打量周围的小狼。
洪斌更是不可思议的出声,“恩公……是……是女的?!”
正与清秋温存的小荷闻言疑惑“恩公?”,旋即瞥向三人顿时恍然大悟,“是你们啊,小姐当然是女子。”一脸嫌弃的表情望着洪斌,小声嘀咕道:“没文化,连小姐是女子称呼都不知道,乡巴佬。”
洪斌欲哭无泪,我不是那个意思啊!
薛宛白不可思议地望着那道身影,双颊通红,想到之前自己心中的那份情愫就恨不得找个洞钻进去。
“要死了,要死了。”
正厅。
卫疏林身居主位,清秋一脸讨好的笑容双手齐下帮其捏肩捶背,而唐老管家则安静的站在一旁。
卫疏林锐利的双眸扫过客座之人给人以极强的压迫感,“便是你们想要留在老夫府邸中谋个生计?”
洪斌和抱着小狼的薛宛白有些急促不安地低头应道:“是。”
顿了两三秒。
“既然是秋儿首肯的那便留下吧。”
身后清秋愣了一下,“就这么简单?”
卫疏林没好气的瞥了前者一眼,“你以为呢?如若不然哪里还会有你。”
“嘿嘿,也是。”
清秋憨憨一笑,当初卫老头可是没说二话就直接收徒了。
二人大喜过望,洪斌以及薛宛白领着小狼,共三人立即拜倒在地,“多谢老爷。”
卫疏林摆摆手,“无需如此,府中没有那么多繁文礼节,何况我的话还未说完。”
话语一顿。
“既然是府中人就要守规矩,若要留下需奉她为主。”指了指身后明显懵了的清秋。
二人侧目眼神皆是极为错愕。
这什么情况?
“师父!”
一旁唐老管家拍了拍清秋的肩膀,示意不要言语,卫老头这么做自然有卫老头的用意。
“说归说,问归问,手中活别停。”卫疏林并未理会自家徒儿,她要是不出声那才奇怪。
清秋虽是不解,但还是乖巧的闭口不言帮自家师父按摩。
看着依旧在思索的二人,卫疏林再次道。
“二位,如何?”
“若不愿大可离去,老夫看在秋儿的面子上同样可帮其解决军方之难。”
二人沉思片刻又不约而同望向清秋。
眼神逐渐变得坚定。
卫疏林笑笑,“看来你们有决断了。”
二人当即道:“我等愿意。”
随后朝清秋方向拜倒,“见过主人。”
“诶诶诶!别这样快起来。”清秋一脸的不适应,连忙将二人拉起。
卫疏林眼神极其犀利,“这赌上的可是你们一生。”
洪斌、薛宛白对视一眼,答道:“我们觉得姑娘是个好人。”
无言。
好人……真是令人感到奢侈又敬佩的理由。
旋即两位老者对视一眼心领神会。
唐老率先走出,道:“随我来。”
前方带路,洪、薛二人感激的对清秋点点头,带着小狼很快跟了上去。
这时卫老头才暴露本性坏笑道:“以后这二人就由你负责了,至于那个孩子,为师自会当成卫府苗子,他的成长甚至会比许多世家子弟更优越。”
清秋颓废的叹了一口气,“师父您这决定弄得我可真有些反应不过来。”
“没事,弄着弄着就习惯了。”
这是赤果果的坑徒弟啊!
“唉。”知道反抗无果的清秋只能认命了,她现在还有另一件事忧心忡忡,旋即将今日遭到当街暗杀的事情说了一遍。
先是沉默一阵,卫疏林道:“为师身为王庭剑师除了保护王上安全外,做的最多便是杀敌。”
清秋一点就透,恩怨情仇什么的最麻烦了。
“明白,我会注意。”
“嗯。”
“先前不与你说是因为你尚未踏足此道,如今你武道初成有些事终究要面对。”
卫疏林看向自家徒儿眼中有些动容,“莫怪为师。”
清秋咧嘴一笑,执弟子礼,“弟子,定不会堕了师父威名。”
经历风浪后清秋已经有所改变,若是再碰到,对方可就没那么容易走掉了。
庭院中。
唐老带三人远离正厅突然说了一句令洪、薛二人意想不到的话,“明日起我会传授你二人武艺,你们没得选择。”
……
夜半。
月高悬。
身为一府之主卫疏林走在廊中略显孤单,忽止步,朝着某个方向一指点出,剑气瞬发当即听闻到微乎其微的惨叫声,指尖缕缕剑气消散无形。
卫疏林浮现一抹柔色,“傻丫头,为师不可能护你一辈子。”旋即又颇为不满的道:“王守逸这小子一定在开小差。”
天明。
城中一则消息散播开来,常年镇守边境,威名赫赫大玄三帅之一,扬威元帅归都。
垂政殿。
扬威元帅,位列一品大员是大玄真正的股肱之臣,大玄顶梁柱,此刻正与玄王苏允文洽谈。
“此次麻烦陈帅走了一遭。”
“王上言重了,为大玄分忧是臣应尽之责。”陈栖年拱拱手可动作略显卡顿。玄王眼力极好将后者微微颤抖的手臂看在眼里,调笑道:“老帅腰背可还曾酸麻。”
陈栖年老脸一红,“多谢王上关心,那唐老鬼何德何能,只不过臣尚未活动开筋骨让他捡了漏。”
“呵。”玄王轻笑,那模样明显不信又懒得点破。
陈栖年只觉得臊得慌,没想到竟混了个晚节不保,厉声道:“不过臣真想将扬威军团调来,挫一挫那老鬼的威风。”陈帅眼眸闪过一丝厉色,管你什么【天下百器榜】在我大玄泱泱铁骑之下皆尘土。
玄王望着这位为大玄鞠躬尽瘁大半辈子的老帅。
“哈哈哈!”
“陈帅统领我大玄扬威军团三十万众,自然不在话下。”玄王拍了拍后者臂膀,“只是,陈帅切莫忘记,这样的人,天下间还有九十九位,甚至还可能不止。”
陈帅陷入沉默,“臣知分寸。”
对面玄王一笑,“要是这大玄百官皆如陈帅,孤何须这般操劳。”
“王上……”陈栖年欲言又止。
玄王打断了他,“哎!”
“陈帅,还是让孤看看平定卯城战局的少年英杰吧。”玄王眼中闪过一丝火热,如今玄国正处用人之际,他恨不得敛尽天下英才。
“是,王上。”
陈帅挥手示意。
一旁侍奉的内侍监总管杜童,杜公公传奉道:“传卯城军将领周崇光入殿!”
声音起伏响彻殿外长廊。
不久。
踏,踏,踏。
一阵脚步传入大殿,铿锵有力。
二人身居高处,很快便见到一位面容英俊的青年将领昂首阔步而来,气宇轩昂。
身披黄铜狮子铠甲。
近了。
挥手,背后红披飘扬,周崇光拜下,“臣拜见王上,见过陈帅。”
陈帅含笑其目光看着前者极其欣赏,而玄王径直站起走到周崇光身边细细打量,如同欣赏刚刚捕获的猎物,最后终是哈哈大笑,笑的畅怀!
“好!”
玄王赞叹,亲自将周崇光扶起,满是感慨之色,“大玄后继有人,孤心甚慰。”这话发自肺腑,大玄蒸蒸日上,兵力日渐充沛强盛,可唯独将才甚稀。能抬出去秀的只有硕果仅存的大玄三大帅,其余的玄王皆是瞧不上眼。这对于国与国之间的大型战争来讲这无疑是致命的,今日得见垂涎已久的青年才俊心情自然上佳。
“来人,赐座。”当即就有小太监将木凳放于陈帅身边。
周崇光不失仪态,“多谢王上。”随后大方落座。
三人坐定。
“孤叫陈元帅顶了你的功绩,你不会厌恨孤吧。”
“岂敢,王上是怕臣锋芒毕露,遭人妒忌。”
“哈,虎烈将军才智过人,以后大玄开疆扩土还需将军征战,扬我大玄军威!”
此话一出,周崇光立即变色,虎烈?他不禁怀疑自己的耳朵。
“王上,可是叫错人了。”
“你觉得呢?”
玄王苏允文觉得好笑,一句反问把周崇光彻底问蒙了。
其实不怪他,这可毕竟是正儿八经的封号将军,官拜从三品!从农家小子到三品大员其中跨度之大远超乎想象,本以为自己能获封五品偏将位便以是幸运,不成想……
一旁端坐的陈栖年也为其感到高兴,自家王上最令人折服的一点就是从不在意他人眼光,不刻薄古板,墨守成规,有才就是有才,从不会因年龄经验等虚无陈规打压良才。有谁一上来就是全才,试上一两次就全明白了,当然前提是有天赋之人。
新上任的虎烈将军周崇光重新整理心情,拜谢道:“谢王上恩赐,臣定不负厚望。”
玄王一脸笑意道:“起来吧。”
随即却话锋一转,“具孤所知,周将军好像在卯城关和一女子相谈甚欢啊。”此言一出,气氛立刻变得凝重,伴君如伴虎稍有不慎就会连骨头都剩不下。
陈帅面色不变心中却是颇为凝重,“此事王上如何得知?”
周崇光再次拜下,“臣惶恐,擅离职守之责,还请王上责罚!”
片刻。
“哈哈哈,无妨无妨,何家少年不风流,孤理解。”
“何况将军有大功绩在身,起来吧。”
陈帅却不禁感叹,“要是……没功绩呢。”
“安排不变,虎烈将军南巡与孤同往,顺便可将你心念之人接回共享荣华。”
这一言出。
周崇光头颅低垂下的眉宇微皱,不禁感叹,真是一念天堂,一念地狱。
陈栖年闭目不言。
可等周崇光再次抬头时眉宇已经舒缓,“多谢王上关爱。”
玄王盯了好一会见并无异常,神情泰然,挥挥手示意。
“好了,下去吧。”
“是,臣告退。”周崇光抱拳退下。
玄王喝口茶润润嗓子,随后道:“杜公公。”
“老奴在。”一旁的杜公公连忙应答。
“你也别杵着了,叫左右退下吧。”
“是。”随即利落的差遣左右侍奉之人离殿,待人走净,“那王上……老奴?”
“留下吧。”
“是。”恭敬站立,杜公公擦了一把额头虚汗。
见旁无他人,陈帅陈栖年取出一道腰牌放在桌面之上,“王上请看。”
玄王只是瞄了一眼,淡淡道:“太子腰牌。”
一旁站立的杜公公有些后悔了。
“是臣捉拿的七玄探子所持之物。”陈帅补充道。
“唉。”玄王叹息一声。
“此事……”
“大胆说。”
“请王上恕罪,臣并非刻意为太子辩解。”
“臣以为仅凭一块腰牌并不可靠,王上不可轻信,太子向来看重国家社稷,为人更是谦逊有礼,定然不会与淮候(玄王七弟)为伍。”
“没想到你竟如此看重太子。”玄王一副怪异的表情。“按陈帅的意思是一切都是计谋是想要我们父子离心。”
“王上明鉴。”
玄王苏允文思索良久竟忍不住笑出了声,“呵,谦逊有礼。”
笑容意味深远,甚至带着几分嘲讽。
他突然不想聊了。
“行了,陈帅先下去休息吧。”
陈栖年很识时务,眉眼低垂,“臣,告退。”
玄王一人高坐,揉了揉常年疼痛的脑袋。
杜公公关心道:“王上要不要传御医?”
玄王叹了一口气,“这老毛病传了也没用,不必了。”
“杜公公你说,陈帅言语可有纰漏。”玄王随口一提。
“王上何须问老奴,这些情报,前脚天眼司已经上奏,并无任何偏差。”杜公公开口。
“嗯。”
“孤那些能惹事的儿子们怎么样?”
“回王上,各相安好,诸位殿下皆是上上之选,定不会受他人挑拨离间。”
“呵,上上之选,也就是说这几个皆不是省油的灯。”
“也罢。”
“就给他们搭好台子,让孤听听唱的究竟是哪出。”
玄王道:“告知缉查司彻查都城守将,记住要做的细。”
“另吩咐天眼司帮孤织一张网,一张覆盖全都城的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