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我离开了医院,但对医学知识的更新是不会停止的。医学是一门不断探索、更新和进步的学科,你不去学习钻研,老用陈旧的观念去看病,自然做不了一个好的医生。
我搬来一个小桌子放在炕上,把挂着LED节能灯的电线解开,拉到了桌子上方,拿出医书,开始看了起来。
夜极其的静,整个窑洞里只有我翻书的声音。
我看一会书,再看着被照得雪白的窗户思考问题,仿佛又回到了中学努力学习的时刻。
突然,门外传来几声诡异的“笑声”,这“笑声”划破宁静的夜空,响彻整个村庄,让人听得毛骨悚然。
村里人管这种鸟叫“起怪子”,顾名思义,就是会引起怪事的鸟,是不祥的征兆,这种征兆一般指的是死亡和灾难。那时,农村人对于本地的很多动物都是代代相传,知道“土名”却不知道“本名”,匮于对外界新事物的认识。
说来也是巧合,二哥还在的时候,我见过这种所谓的“起怪子”,其实它就是猫头鹰,由于本地环境的破坏,这里不再适合它生存,便迁往了他处。
那时,村口的胶泥崖上长着两棵野生木瓜树,听老一辈的人说吃了木瓜会变得很聪明,就缠着二哥去那里摘木瓜吃。二哥是大哥哥,照顾弟弟似乎是天经地义,很爽快地带我摘木瓜去了。看着他累得满头大汗帮我摘木瓜的样子,我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神色(此时的心里,也莫名地感到了无比的幸福,可惜那只是过去)。我在原地待着无聊,就在胶泥崖周围转悠。不经意间,发现崖畔上半米高的地方有个足球大小的洞口,出于好奇,凑过去一看,发现里面露出几个猫头一样的动物,看着好可爱的样子。刚想伸手去把这些小东西掏出来玩耍,身后突然传来几声怪异的叫声,听得我后背发凉,连连后退几步,差点跌落悬崖。片刻后,一只长着猫头的鸟儿飞进了洞中。我跑回去把自己看到的告诉了二哥,二哥递给我两个发绿的木瓜后,很好奇地跑过去看了个究竟。最后,他兴奋地告诉我,说那是猫头鹰,是对人类有益的动物,不能伤害它们。我问二哥他是怎么知道的,他说他也是从课本里看到的。那时,对一个农村孩子来说,课本是他们认识新事物唯一的途径。
猫头鹰是一种腐食动物,也是一种夜行动物,它之所以在晚上叫,或许在给它的同伴传递什么信息,却被农村人误解为给他们暗示什么。不过,在此时此刻的此环境中听到这种声音,换做任何一个人都会不寒而栗。
要换做以前,我自然不会相信什么神啊鬼啊之类的东西,但自从做了那些梦、遭遇那些事,以及遇到张生税以来,我似乎开始有点相信一些所谓的“迷信”来。我相信这个世界上每个存在的东西都不是孤立的,其中有着必然的联系,只是我们无法找到或解释而已。猫头鹰的叫声莫非真的在告知这个村里的人,将会有不祥的事情降临吗?
接着,门外传来一阵狗吠声,仔细听去,却好像有人在嘀咕着什么。
“去你妈的狗东西,少在老娘这儿撒野,滚到其他地方去!你还嫌祸害的老娘不够多吗,啊?老娘的大儿子和大儿媳妇都被你害死了,你还想要老娘的命不是?老娘就是命硬,你拿不走!”一个老妇人颤着声,使出浑身的力气大声哭喊道。
听得出这老人是隔壁的王奶奶,过了年就九十岁了,她的老伴多年前已经过世,现在一个人住在大儿子家。她大儿子和大儿媳妇均得了怪病,五十多岁就撒手人寰,留下三眼石窑洞和几个孩子。现孩子们都成家立业住在了城里,偶尔也会回来看看年迈的老人。王奶奶虽上了年龄,但没有一点老年痴呆的样子,身体也一直很好,吃喝拉撒均能自理。都说老年人怕死,今晚算是验证了那句话。
我放下医书,好奇地走出了门外。
晴空万里,邃蓝深而静,犹如置身浮世,让人遐想连篇。月亮皎洁如洗,如金若银,秀着她妙曼的身姿,让你流涎,却永远不能及。闪烁的星辰似鬼魅之眼,一闪是一眨,窥探着眼皮下的世界,仿佛它才是主宰万物的主。眼前的大山像一头沉睡的怪兽,仔细听去,隐约能听到微弱的鼾声。月光照着的槐树,印下干涸树枝的影子,展出一幅镂空的水墨画,让您品,让您静静地品。
“大nia,这是猫头鹰的叫声,没什么的!”
“四虎?唉,你们这些年轻娃娃不懂,这种东西邪的很,老一辈传下来的,‘不怕起怪子叫,就怕起怪子笑’,你也听见了,这东西刚才是在笑,不是在叫啊。来来来,快帮大nia赶走那东西!”
王奶奶驼着背,从地上捡起一块小石头,慢慢朝我走过来,抓起我的胳膊,把石头递在了我的手里。
我接过石头,抬头试着找了找它落脚的地方,最后在最高的树梢上找到了它。
它仰着头看着远处,头不停地来回张望着。
“喔噬!喔噬!”
我试图发出喊声来赶走它。
没想到它依然停在枝头,没有要离开的打算。
“用石头砸那狗东西!”
猫头鹰是国家保护动物,我自然不能伤害它,于是脱下鞋,打算爬到树上晃动树枝来赶走它。
这时,它好像知道了我的意图,扑扇着翅膀飞走了,一直朝山上飞去,没有停闲。
正当我穿鞋的时候,整个槐树突然剧烈地晃动了一下。我忙抬头看去,树上什么东西都没有,根本不是鸟儿飞过晃动的树枝,而且在此时,压根就没有风。
“大nia,刚才槐树动了一下,你看见了没?”
我紧张地问道,因为这太不科学了。
“啊?什么?”
王奶奶方才正陷入沉思中,根本就没有注意到身边的事物,听到我在问她,满脸疑惑地抬头看着我,迟疑地反问道。
好吧,也许是我太过紧张产生的幻觉。
王奶奶见“起怪子”飞走了,转过身,猫着腰慢悠悠地朝她的窑洞走去,边走边还在嘀咕着什么。回到窑洞,熄了灯,依然能听到她在自言自语地说着。
待王奶奶安静后,我依然站在院子里遥望着四周,期待着还会有什么怪事情发生,可身边的一切却像凝固了般,没有一丝丝声息和一点点变化。
回到窑洞内后,我没有睡觉,依然坐在小桌子前翻看着医书。看着书上一动不动的印刷体文字,脑海里开始想着最近遇到这些怪异的事情,试着找了各种科学的理论去解释,最后发现这完全是一种牵强的心理安慰和释疑,或者说一种迷信的心理。
越想越烦,越想越乱,好吧,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