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上次说的那个三妹可是真的。”叶征在房间里来回踱步，问着梵萱。
“千真万确。当时我是可是看着梵熙把刀刺入她胸前的。”
“这个三妹上次好像听说就是叶稚之前见过的那个女孩。”叶征盘算着什么，勾嘴笑了笑，冷哼了一声。
“这样就好办了，王爷，您今天晚上请他们来吃个饭，我们在饭桌上提起这个肯定能让他们……”梵萱扶着叶征坐在床上，然后自己跪在地上帮他锤腿。叶征素来有腿疾，会时不时酸痛，梵萱就会经常帮他锤腿。也是抓住了这一点才博得了他的心。
叶征爽朗地笑着，摸着梵萱的手，一想到他们两个决裂，怎么想都是高兴的。
于是马上又派人送来了请柬，邀请了他们吃饭。还吩咐疱房多做几个菜。
梵熙在门口领到了请柬。知道她几次三番请吃饭，肯定不安好心，就跑到书房与叶稚说了她内心的想法。
“他们自然是不安好心的，但若我们不去就显得我们小肚鸡肠了。”叶稚坐在椅子上思索了片刻，拉起梵熙的小手，一把她抱在怀里。
“你干嘛……”梵熙有些害羞，轻轻的拍了拍叶稚的手。
叶稚吧唧在梵熙的脸上亲了一口，“老夫老妻了，害羞什么。”
晚上，梵熙踌躇一下还是跟着叶稚去了。
饭桌上，一开始还好，大家客客气气地吃着饭。后面梵萱有一嘴没一嘴的就说到了梵依。
“过几天可就是三妹的忌日啊……时间可真快啊。”
梵熙傻眼了，愣了一下，盘算了一下时间，还有四个月。她想起了叶稚之前和她说的小依，心头一紧，不知所措地帮叶稚夹着菜。
“我记得妹妹以前每天都会到她的墓碑前呆上一整天呢。是吧？”梵萱盯着梵熙，就是想吸引叶稚的注意力罢了。在此之前她可是做了很多功课呢。
梵熙停顿了几秒，点了点头。
叶稚蹙了蹙眉，看着梵熙，“三妹叫什么名字？”他问梵萱，眼睛始终看着梵熙。
梵熙有些犹豫，放下了筷子，梵萱没等她回答就抢答了，“三妹叫梵依。是我的亲妹妹，算是姐姐同父异母的妹妹。”
叶稚的筷子一下子掉在了桌子上，他弯腰去捡。
“她已经去世了，很久了。”梵熙平淡地说着，但话中还是难掩悲伤。
“妹妹当时可是在姐姐怀里……”梵萱故意话说到一半，惹得叶稚猜忌。
梵萱话还没说完，“梵萱！”梵熙大叫她的名字，把她呵住了。她忍无可忍。现在拿着故去的旧人来完成她的目的，实在是可耻。
“你让她说。”叶稚握着被子，十分用力，好像要把它捏碎一般。
梵熙看了一眼叶稚，只好闭着眼低着头听着梵萱的话。
“当时我到的时候妹妹就倒在姐姐怀里了。胸口处还那插着一把匕首……”梵萱故作震惊的样子说着，揭开了她多年来的旧伤疤，“姐姐还一直说着对不起。”
那是梵熙永生不会忘却的事情。
叶稚咬紧牙关，看着梵熙。
梵萱看了一眼叶稚的表情，心满意足地笑了。
梵熙低下了头，闭上了眼，她没忘，又怎么敢忘呢……
“梵萱，你又不了解当时的情况。”梵熙盯着梵萱，呼吸都有些不平稳。
“我只知道，你不喜欢我们。”梵萱一语中的，说出了她想让叶稚听到的话。
叶稚忍无可忍拉起梵熙的手，拉着她，就往外走，走到门口停下来出于礼貌说了一句，“我们先走了。”没等他们回答就消失在了夜色中。
一路上坐在马车上。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坐的也很远。
梵熙一直看着外面，小店都已经关了，路上没有什么人，她扣着手，又想到了当时。她虽然是讨厌她们，但她一直觉得梵依是她的光啊。当时的她，没有了亲人，父亲都不关心她，是梵依一直陪着她，虽然一开始梵熙始终不理她但后面两个人已经是无话不谈的姐妹了。后面发生的一切都应该是那个男人和梵萱的错。要不然最后梵熙也不会与她真正意义上的撕破脸。
到了府中，叶稚虽然愤怒但还是轻轻拉着她的手走到了院子里，然后放开了她的手。
“你有什么要说的吗？”他的声音有些沙哑。
梵熙做了深呼吸，似乎是要面对这一切了，“是我。”
“你承认什么？”
“是我杀了小依。”
“为什么？”那一刻的叶稚无法憋住内心的情绪，他感受到的是活生生的人如同散沙一样流失在了指尖。那是他小时候的玩伴，虽然短短几天但仍然是无法释怀的。
“我不是故意的。我当时来不及了，她挡在我前面。”梵熙的声音有些颤抖。
“不是故意？那她怎么死的！”叶稚闭着眼睛，叹了一口气，“梵熙，我以为你不一样呢。之后，你想走就走。”然后转身要走。
梵熙隐约听到了拉弓的声音。她猛地回头看见墙上有一个黑衣人，然后就是一支箭向转身离去的叶稚射过去，她见情况紧急，来不及思考就扑向了叶稚。
叶稚愣了一下，看着抓着自己肩的那双手，一阵厌恶。
“梵熙！”叶稚气愤地转过身，入眼帘的却是梵熙痛苦的表情。
他慌张地扶住梵熙，感受到了温热的血液流过自己的手，他屏住呼吸注意到了她左肩上的伤。
梵熙已经痛到没有力气了，那支箭偏偏射到了她本来就受过伤的左肩，她拼尽全力抱住叶稚。然后松了一口气，面带微笑，“叶稚，就让我最后一次抱你吧。我知道……你没有办法原谅我……但是我很多次都想要赎罪。这么多年……我一直昏昏沉沉……没有方向……”
“你别说了。”
“但是遇到了你……是照亮我世界的光……”
“你别说了！”叶稚紧紧抱着她，眼中充满泪水，大喊。
这时小九闻声敢来，看到了梵熙倒在叶稚的怀里。
“去找太医！”叶稚有些不能控制自己，只顾朝着他喊。
小九被这样的景象吓到了，愣在原地。
“快去啊！”叶稚再一次催促，他明显地感受到了梵熙的无力，身体软软的。
“好好，我知道了。”小九赶忙跑了起来。
梵熙感觉全身已经没有力气了，慢慢闭上了眼睛。
她再醒来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她睁眼看见叶稚眼睛通红，布满了红血丝。
她努力伸出手摸了摸他的细腻光滑的脸，“对不起……”
叶稚只是蹙着眉没有说话。
“我会拿一辈子来偿还我的罪孽。”梵熙知道自己做的事情有太多的不对，那是她一生都无法抹去的痕迹。
“那我拿两辈子来照亮你，洗净你的戾气。”
……
“为什么帮我挡箭？多疼啊。我舍不得。”叶稚帮梵熙掖了掖被子。
梵熙思索了半晌，“因为怕你受伤，你受的伤够多了，我心疼。”
“从哪里听的我受伤多。”叶稚想起了自己经战沙场这么些年来每次交战都尽心尽力，冲在第一线，绝不后退，功劳倒没有反而受了一身伤。
“我那天帮你更衣看到的。”梵熙说话还有一些断续，吃不上力气，“叶稚，你是怎么生在黑暗里却不被沾染半分的。”
“你又怎么知道我是真的不被沾染呢？潜移默化的还是会有影响。我只是把这些都隐藏了罢了。就像你刚来这里一样，天真无邪。”叶稚叹了一口气，帮梵熙理了一下头发。
“叶稚，我好像做不到你那么赤诚。”
“那就站在我身后，站在光明里。”
叶稚哄着梵熙睡着后就起身了。起了好几次都没有站起来，坐了一夜腿都麻了，他颤颤巍巍地走出门，轻声关上然后走进了书房。
外面下起了雨，滴答滴答地让人心静下来。叶稚抬眼望去，窗外都笼在了雨雾里，朦朦胧胧，很是迷蒙。他提笔思索许久，也没有画下什么，这雨好像用笔和文字都描写不来，捉摸不透。它像世间万物，却也不像。那就只能听罢……
曾几何时，他打心里怪罪过梵熙呢……一次也没有。他总是帮着梵熙想，当时是小依突然挡在他面前的，当时的梵熙来不及考虑，他不生气，只是一直无法接受罢了。再说，他生气又能气什么呢？他有过最自私的想法，小依不过是他小时候的玩伴罢了，也就见过那么久，而梵熙是他的一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