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男一女。
似是刚刚从隐没中探出头来,看着这一场好戏。
“你们。”姬无咎瞪视着:“怎会在这里。”
姬荧却不答他,只拿出一把扇子煽着,好像自己很热的样子:“姬少侠,你还好么。”明知故问。
“是你下的毒。”姬无咎忽然意识到:“这一趟,也是你们捣的鬼。”
姬荧点点头,又摇摇头:“不是毒,只是春药而已。”姬荧神秘地笑笑。
“这一趟差事,本就是个无中生有。”士轫从旁得意道。
“哼,卑鄙。”姬无咎盯着姬荧,“我和你无冤无仇,为何要害我。”他根本不看士轫。
“怎么是害你,郎才女貌佳偶天成,我只是帮你们加点柴,添点火。”姬荧嘻嘻地笑着。
“你蛊毒刚愈,帮你添个喜事,也替楚墨除个祸害。到时,楚墨就不至于受你连累了。”士轫嘴角轻扬。
“除什么害,他要做我的千年蛊虫,百炼药人。”姬荧抢着说。
“做梦。”姬无咎飞出窗子。
姬无咎只当她是说笑,不愿多留,倒不是怕了他们。他知姬荧不会武功,也无心伤她,而那个士轫,姬无咎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
忽然心头一热,只觉一物从他手腕的伤口处钻入,搅得五脏俱裂,痛得肝肠寸断。
若不是用剑拄地,他便要倒在路上。
“你走不了的。”士轫说,“双生死不了,那就试试三生。”
姬无咎几欲昏倒,是那蛊虫,千年蛊虫,它又回到了他身体里了。
它不是已被封存了起来?怎么会?
这时燮月奔到他身前,托起他的身体。
她惊恐地看着姬无咎:“你好些么?”
这句话问出便觉后悔,从他此时的表情也能看出,姬无咎的情况很糟。
姬无咎的眼前正是天翻地覆,似体内有无数虫子咬食着他的心,痛苦万状。
他双眼怒睁,看着燮月,那眼里似要喷出火来。
“这是怎么回事?”燮月惊恐地抱着姬无咎,看向士轫。
“怎么回事?哈哈,她问我怎么回事?”士轫看向姬荧,指给姬荧看,这场好戏,现在才刚刚上演。
本来他以为这是后半场,还有个前半场的激情戏可看,却没想提前上演了。
“自然是三生蛊发挥了效用,他就快要脱胎换骨了。”姬荧得意地说。
燮月只觉手臂一沉,姬无咎竟已昏死过去。
“什么三生蛊?你不是说可以将羽丽的记忆全部抹去?可以让我俩终得圆满?我才将蛊盒交给你的。”燮月问,像个犯了大错的孩子。
“姐姐,他唬你的,哪有那样的蛊。你再多看他几眼吧,过不多时他便是我的人了。”姬荧说得关切。
“不!”她心酸地看一眼姬无咎,才知自己犯了多么大的一个错误。
她轻轻放下姬无咎,突然长剑在手,飞身向士轫、姬荧刺去。
士轫迎上去接了她的招,两人在屋顶打斗起来。
在士轫缠斗燮月的空档,姬荧施施然从屋顶下到地上上,来到姬无咎身边。
她不知拿什么在姬无咎脸上晃一晃,姬无咎悠悠从昏厥中醒转过来。
刚刚醒转,那痛苦便如影随形。
“你应该会很快适应这个痛感,你以前不也是这个样子。”姬荧眼眸如猫,在黑夜中莹亮,发出鬼魅的光。
在无边的痛苦挣扎中,姬无咎忽然就想起了所有的事情,他记得在楚国的劫持,护送羽丽的行程,在密林里发生的一切,他们坠崖她的生死未卜。他竟全都记起来了。
他记起了羽丽的名字,眼前也出现了羽丽的样子,千年蛊虫回到了他的体内,尽管那痛苦撕心裂肺,可竟有一丝甜意流经心田,他的心动了一分,连日来死灰般的心又活了过来。
他长出一口气,却发觉自己动弹不得。
一阵打斗声停住,燮月那点功夫怎敌士轫,已被他挟持。
姬荧看着姬无咎的眼睛缓缓开口:“看来你都想起来了?那很好,我的三生蛊发挥了作用。”
燮月偷眼去看姬无咎,从他的神情上看,他是真的什么都记起来了。
“那你,还要不要救她。”姬荧晃一晃手指,遥遥指向房顶那人。
月幕背景下,燮月的身影单薄遥远,似乎是从月亮上下来的人,终究不属于这里,也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士轫看着姬无咎茫然无神的双眼,很是笃定地笑了笑,将剑尖向燮月的喉咙又移近一分。
“想要什么。”姬无咎没有直接回答,却等于回答了。
那口气,好像被要挟,主动权也在他手上一样。
“要救她,就得和我做个交易。”
她却不说是何交易。
姬无咎知道,那绝对不是一个简单的交易。
在这死寂的当口,姬荧并不急着说出交易的内容,反而颇有玩味地看着姬无咎。
“话说,你已知道她不是你的心上人,还骗了你。要不要做这个交易,你还有得选择。”
姬无咎轻轻一笑。
“有得选择?”
以姬无咎此时的伤势,几乎不可能站起来,更别说御敌。
“放了她,你们要什么,找我就好。”姬无咎眼神忽然放出凌厉的光,“若是不放,我也有办法杀了你们。”
姬荧被他的眼神吓了一跳,竟不觉退后半步。
难道他还有妖法不成。
“你还愣什么?他已经答应了。还不快点给他。”士轫拉回了姬荧游走半空的魂儿。
姬荧从身上掏出一个小药瓶,打开,一捋绿色烟尘萦绕瓶口。
她闻一闻,似乎香气扑鼻甚为满意。她将它放在姬无咎嘴边,笑意盈盈道:“你喝了它,我就放了她。”
“这是什么。”姬无咎问。
“药引,喝完,你就是我的药人。”姬荧小孩子般欢喜地介绍着,并没给它的实际功用做个掩饰。
“不要!你不可以喝!”燮月喊道。
药人就等于是死人,一旦被灌下药引,便会丧失理智丧失意识如行尸走肉,只供巫蛊药师驱使,就是让他吃掉自己,他也会一点一点吃下去,吃到断气。
“他不喝,你就死。”士轫将架在她颈上的刀离得更近些。
“那便我死!”燮月激动挣扎,被士轫点了穴。
姬无咎看也没看那个药引,只盯着姬荧的眼睛。一字一句。
“放了她,我就喝。”
“你先喝,我就放。”姬荧不相信。
她压根就不相信姬无咎会为了燮月喝她的药引。
“她听不明白,你能听明白么。”姬无咎撇一眼士轫。
士轫就算被姬无咎扫上一眼,都会堪堪打个冷战。
他极不喜欢自己的这个条件反射。
“放人。”士轫说得不容置疑。
士轫竟放开了手,他用剑尖指着燮月,退后几步:“你快走吧。”
他竟真的放开了燮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