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林终于露脸了,他真的是到口里去相亲去了,可能今年要结婚。
而且,甘林还高兴地告诉张栋,他小弟弟考上了自治区邮电学校了,录取通知书已经收到了。
英语这次考的很理想80多分,白水城考进邮电学校的只两个人,没有校长的儿子。
看来权贵有时也偶尔会在成绩面前,在公正面前,最终还是会低下那高昂的和傲慢的头颅。
因为他儿子考的分数太低,任何中专都录取不了,校长只能又通过特殊的关系把儿子送进了地区师范学校。
校长夫妻俩都是大学生,但在教育和培养自己的儿子方面却是很失败的,两个儿子没有一个是学习好的。
现在的当官的是整天只顾得玩弄权术,根本不注重培养自己的子女,一个连自己的子女都教育不好的人,何谈教育人民?
全国教育界第一次全面职称评定工作正式启动了。
校领导对此非常重视,学校为此还专门成立了职称评定小组,方精明为此事的专职负责人。
这次评定的级别分为四个档次:教员、助理讲师、讲师、高级讲师。
年轻教师对此反应比较平淡,反正不管是什么好事也轮不到他们头上的。论资排辈漫漫等吧。
反而是行政人员和后勤的一些人员表现的比较急切和强烈。
他们认为他们虽然不是教师,但也是教育界的人士,要为自己争名分。
办公室有个从下边县城水泥厂调来的刘长胜,他就提出他是政工出身,要为自己争取一个政工师的职称。
后勤的人也要求给他们评后勤师等等。
另外所有申报参加中高级职称的人员必须加试外语,这下张栋突然间变成了香饽饽了,好多人就都把他围上来了。
张栋好像对此事不是十分感兴趣,因为他的心不在这上。
张栋收到父亲的来信,说爷爷去世了。张栋回信说了学校评职称的事,自己可能会被评为助理讲师。
没想到父亲很快就回信了。张栋打开信看过后,差点没把张栋给气死。
父亲信的开头第一句话是:***教导我们说,我们的同志在最困难的时期,要互相帮助,互相关心。还挖苦说,你现在要当讲师了,把家里人也全忘了,再不要家里人了等等的。
张栋很气愤,很伤心,他想哭,他想放声大哭一场。
这辈子怎么会遇上这样的父亲,他自己一辈子没本事,儿子大学毕业还是个民办教师,县里不给转正。如果他要是有一点本事,张栋会一个人跑到这么远的地方来吗?
被迫一个人跑这么远,好不容易找了份工作,一个人在这里是孤苦伶仃的,不安慰也就罢了,还写信挖苦,有这样的父亲吗?
大妹妹上师范,张栋每个月还要给她寄生活费。家里还有一个哥哥和一个弟弟,他们俩有谁每个月给妹妹寄过一分钱?
张栋自己上大学,大哥没有给过一分钱,怎么就没听他说过大哥呢?
父母多次说过他们是不懂道理,也不好说话,张栋比较好说话些。
父母做事就这样,谁不爱计较这些事,他们总是爱难为谁。说白了就是那俩个兄弟敢和他们吵架,而张栋从不和他们吵架,他们只敢对张栋使这样的性子。
张栋一心想离开这个讨厌的地方,可是又有什么办法才能离开呢?
他想到了甘林,甘林就是登了征婚启示的。张栋也想试一下,万一要是能抓住一个合适的机会,便可离开这个地方。
张栋把此事给同宿舍里的王新生讲了,让他代为收信。
刊登启示还要加盖单位公章,张栋找到办公室说自己要到杂志社投稿发表东西才蒙混过关的盖了个章。
张栋选了一家“知音”的杂志社,把刋登费和单位证明一并寄给了杂志社。
中秋节前半个月,报社的大哥王明说要给张栋介绍一个女朋友。
女方家庭条件是特别的好,父亲是地区石油公司的经理,母亲在百货公司一班。
见面的地点是在粮食局她姨妈的家,她姨妈在医院工作,姨父是粮食局的。
她家里就姐弟俩,弟弟早就有女朋友了,急着要结婚,就是在等姐姐先了。
女孩子知得干瘦,面无血色,初次见面看上去不是那种有灵性的。
坐了一会后,女孩说要带张栋去她家认个门,她家住在商业局家属院。
第二天让张栋又去了她家,张栋第一次上门,家里备了桌丰盛的晚餐。
她弟媳还没过门就已住在她家里了,弟媳是人民医院的护士,家里做饭等家务基本是弟媳做,很勤快,什么活都干。真的不一样,一个家庭条件要好的话,连未过门的媳妇在婆婆家都是勤快的。
她父母对张栋非常满意,女儿能找个大学生也是很高兴的。因为他们这样的家庭条件太好了,反而出不来大学生。
她家的条件确实是非常好,住着一套二层楼房,院子很大,还有个小厨房。
当时学校98%的人还是在烧煤做饭,而她家里早就用的是液化气,而且院子里还放着十几个气罐。
小厨房靠墙两边堆满了整箱整箱的苹果。
张栋几乎每个星期六都去她家,每次走的时候,那个阿姨总是给张栋带一大袋苹果。
张栋很少和那个女孩单独讲话。有次她妈妈说:“你们两个哪里象个谈恋爱的?从来没有见你们单独在一起说过话。”
那女孩叫丫丫。她妈妈说:“丫丫,你把小张带到你房间去,你们俩说说话。”
二楼是她和弟弟,弟媳住的地方。
丫丫带张栋到她房间后,指着一台18吋的彩电说:“这彩电我妈妈已经早就给我准备好了,还有这些被子就有十几床,你看这些小精品都是装饰柜子里摆放的,所有的东西都早已准备好了”
她又说”我们同学都说我的脸白,她们就搽了化妆品都没有我白。
还有就是我要给你讲,你到我们家来,看你坐在沙发上,也没个坐相,腿脚摆放都没有个规矩,我爸爸十几岁就闯到西域来,在这方面可讲究了。”
张栋对她根本就没有恋爱的那种感觉和冲动,他是想利用她家的关系能把工作调动一下。
张栋和丫丫在一起是非常的被动,一切活动总是由她妈妈安排。
又一个星期六晚饭后,她妈妈强迫他们出去看了场电影,不管怎么,反正在一起没有恋人的那种感觉,很不自在。
张栋把现在认识的女方家的条件给伯母讲了后,伯母脸色有点异样,好像是有点失落感的样子,可能是张栋现在找的女方家有点强势的原因在里边似的,总之是说不出来的感觉。
丫丫的父母还到学校调查了张栋的情况同时还委托了别人到张栋老家调查他父母家里的情况。
有次校长还特意把张栋叫到他办公室说,他和宋经理两个人的私交甚好。
这个世界就这么庸俗,张栋还没坠入豪门,就开始有人往上攀了。在中国攀附权贵不只是平头百姓的愿望,权贵者之间也在攀附。
印红的妈妈,也就是烧开水的陈秀英也开始叫了,宋经理多好多好,丫丫也是多好多好的,对张栋比以前更客气了。
学校的人好像都知道了,张栋的身价也突然大涨,别人看他的眼光明显的不一样了。
丫丫爸爸曾曾说过几次:“小张,你要是有什么需要的,朋友和单位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开口,我给你办?”
难怪那些领导人的子女有特权呢,是有父母的鼎力支持的。
张栋说:“没有什么,只是我自己想换个单位,不想教书了。”
丫丫他们家在张栋他们学校的正对面还建有一套大宅院。
很气派,光房间就有10多间,院子里还有带喷泉的水池,水池里养有锦鲤鱼。
院子还有一大块地可种蔬菜。院长两头各有个小厨房供两家使用。
这套大宅院就是专门给姐弟俩建的,他们俩各自占一边。
张栋还带着学生把整个院子,房间里里外外都打扫的干干净净的。
院子里的那块地还拉了几车羊粪也都把它平整好。
学生边干活边说,张老师好有福气,找这么有钱有势的女朋友。
这几天丫丫的爸爸突然病倒住院了,他们全家人都特别着急,整天围在医院里嘘寒问暖的。
弟媳就是这里的护士,只要有时间就跑来看看,对这个老公公是非常的关心。
晩上需要有人守夜陪床,张栋就自告奋勇说他来陪,张栋一连陪了一个星期。
之后的一天晚上,张栋在伯伯家吃过晚饭后,突然感到很不舒服,那时天色已晚,伯伯伯母就陪他到人民医院就急诊,高烧39度多,医生先给张栋挂上药水,并说需要住院,住院需要押金200块钱。
张栋就向伯伯借200块钱押金,伯母不同意给借。
张栋只能给学校办公室的朱小民打电话,因为是晚上了,朱小民还是找了好几个人才借到200块钱给张栋送到了医院。
张栋这才办理了入院手续。
第二早上医生查房后说没有青霉素,只能给张栋打红霉素。
张栋说他只打青霉素,不打红霉素,他就闹着不行,但也没有用。医生说就是没有青霉素,只能打红霉素。
不知道这事怎么就被丫丫的弟媳知道了,她就带着她姨妈来到张栋病房,责怪张栋病了,住在这里也不给他们说一声。
这下整个医院都知道了是石油公司经理的准女婿住院,不给打青霉素,内科主任亲自过来向张栋道歉,把张栋的药马上给上了青霉素。
这个世界真是权贵者的世界,这话一点也不假,任何资源都是权贵者享用的资本。
从此医生护士都对张栋客气的很,她弟媳也不时的过来看张栋。
准岳父在四楼干部病房住院,准女婿在三楼普通病房住院。
他们家的人都在说肯定是张栋那几天晚上陪丫丫爸爸着凉了才病的。
原本张栋是每天在医院食堂找饭吃的。
这下可好了,他们家不让张栋吃医院食堂,要送饭给张栋。原来是只送一份饭给丫丫爸爸的,现在变成了要送两份。
做一只鸡,老爷一只鸡腿,姑爷一只鸡腿,就这样搭配着。
张栋住院期间,张陶明是天天都来陪张栋,真是一天都没落下。12月份的天气那么冷,张陶明只要没课就一大早跑来医院陪张栋。
张栋一生之中最忘不掉的就是张陶明,在自己人生最脆弱之时,风雨无阻地每天来陪自己。真的很少有人能这样做到。
伯伯、伯母只来看过一次,说要不要他们送饭来,张栋说不要了谢谢。
甘林和张栋关系那么好的人,竟然连一次都没来医院看过张栋。
朱小民还陪着校长来看过张栋。
王燕的妈妈也来医院看过张栋两次,她对张栋还存有念想,很想让王燕和张栋重归于好。
那个女孩丫丫只来过一次,坐在床边离张栋远远的,莫不关心的样子,活像个傻子。
张栋下定决心,出院后就和她分手,不管她是什么权贵,还是什么豪门,他这生总不能和一个傻子生活在一起。
自己的幸福绝对不能被豪门和权贵所绑架,自己要有自己的生活。
办理出院时,张陶明陪着张栋办理了出院手续,张栋把别人送的一些罐头给伯母拿了几瓶,给张陶明拿了几瓶,还有几瓶自己拿回去吃。
出院以后,张栋再也没有去过那个女孩丫丫的家,又过几天之后,张栋写了一封信给那个女孩就结束了这种折磨人的交往。
一天张栋正在教室里上课,突然那个女孩丫丫的弟媳带着她姨妈来找张栋,办公室不在,就直接找到了教室。
他们把张栋叫出教室,问到底是什么原因要分手?他们规劝张栋继续再交往一段时间,但张栋断然拒绝了。
分开确实是一种巨大的解脱。
元旦节人民医院举办舞会,张栋和张陶明他们都去那里跳舞。
在舞场刚好巧遇上那个女孩丫丫的弟媳。她把张栋拉到旁边说:“其实丫丫是有病的,小时候她掉到菜窖里,菜窖里刚有个铁锹把,铁锹把捅破了她的子宫,手术后就不能再生孩子了。她父母一直为此很是担心,了解到你是弟兄三个,即使你们以后没有孩子也不会影响你们家的传宗接代。”
好歹毒啊!老天还真是有眼救了他,难怪这么好的家庭条件,怎么会找不到对象呢。
这还真应了那句话:路边树上的李子没人吃,一定是苦涩的。